327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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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一談好,燕雲恒便想離開,花悅容一早出門,到現在也沒消息,他有些不放心。隻是怕管事疑心,還是耐著性子待夠了時間才走。
    管事在樓下侯著,見他下樓,立刻堆起滿臉笑,“公子,桃杏服侍得可好?”
    燕雲恒頷首,“很好。”
    “若是公子滿意,不如明日……”
    燕雲恒態度模棱兩可,“明日的事,明日再說。”
    管事連連點頭,燕雲恒提了明日,便表示會再來,這位公子哥麵上清冷,心裏可不一定正經,不然怎麽會嫌梅杏木訥?
    燕雲恒馬不停蹄回到客棧,先去敲花悅容的房門,裏頭沒人應聲,他皺了眉,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回來,轉身要出去尋,隔壁的門卻開了,花悅容探出頭來,笑意盎盎,“你回來了。”
    燕雲恒鬆了一口氣,“原來你在。”
    他進了屋子,見桌上擺好了飯菜。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便讓夥計上了菜,剛擺上你就回了。”
    燕雲恒在水盆裏淨了手,過來坐下,見隻有茶水沒有酒,問,“今日怎麽沒有酒?”
    “明日不是要辦事麽,別喝了,事情辦妥再喝。”
    燕雲恒點了點頭,問她,“今日一早出去,做了什麽?”
    “閑逛,”花悅容拿出一個紙卷給他,“順便找人寫了狀紙。”
    燕雲恒掃了兩眼,見那狀紙言辭犀利,有理有據,他笑了下,“照你的意思寫的?”
    “你看看,若是不行,明早再找人寫過。”
    “挺好,明日給桃杏,讓她拿著去敲鼓。”
    花悅容眨巴眼,“誰是桃杏?”
    “梅杏膽小,我怕她不能成事,換了個膽大的,叫桃杏。”
    “長得比梅杏好看?”
    燕雲恒不解,“膽大且口齒伶俐便成,與容貌有何關係?”
    花悅容嗬嗬,“聽你叫得熟絡,還以為挺好看。”
    燕雲恒目光斜過去,“倒也不難看。”
    花悅容把頭扭到一邊,餘光裏,燕雲恒的筷子伸過來,往她碗裏夾了片牛肉。
    “咳咳,快吃,菜要涼了。”
    花悅容夾起牛肉往進嘴裏,慢吞吞嚼著,聽燕雲恒又說,“明日上堂,不怕吧?”
    “長這麽大,還沒怕過誰?”
    燕雲恒勾了嘴角,也是,這麽個膽大包天的主,身為公主,又做過皇後,還有什麽是她怕的?
    倆人邊吃飯,邊聊著明天的事,罷了飯,連茶都沒喝一盞,花悅容就回自己屋裏去了。
    燕雲恒本想留她多說會話,看她著急走,臉上有些悻悻的,知道她還在為昨晚的事介懷。你濃我濃的時候,花悅容臉皮堪比城牆,如今卻變得異常敏感,說起來是他不好,不該傷了她的心。
    ——
    辰時是大街上最熱鬧的時侯,早點攤子還沒收,酒樓茶樓也開了張,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吆喝買賣的,遇到熟人打招呼的,敲鑼打鼓賣藝的……一片喧嘩嘈雜中,幾聲的鼓響傳入大家的耳朵裏。
    大夥不約而同愣了下,神色茫然,能傳出這般沉悶幽遠的響聲,是知州府衙門的大鼓。
    知州府大人姓王,是個貪財好色的狠角色,若有人鳴鼓伸冤,甭管原告被告,不剝層皮都走不出知州府衙門,是以一般沒人去衙門告狀,發生了糾紛,要麽私下自行解決,要麽尋德高望眾的老者評理。所以今日聽到擊鼓,百姓們都感覺新奇,是哪個糊塗蛋擊鼓,自討苦吃?又抑或是哪不明真相的倒黴外鄉人……
    難得有熱鬧看,百姓們都湧去州府衙門前,想看看這位擊鼓的勇士是何方人士?
    到了衙門一看,吃了一驚,居然是個女子。雖然戴著帷帽,看不清麵目,但身姿清瘦,舉動大方,想來容貌也不差。
    王知州還沒起床,被鼓聲驚醒,很是不悅,喝道,“哪個不開眼的敲鼓,拖下去打頓板子再說。”
    隨從站在門口稟報,“大人,是名女子,外頭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還未升堂就賞板子,恐怕於大人名聲有損。”
    王知州揭被下床,丫環立馬上前替他穿衣,捧著水盆伺侯洗漱。
    聽說是名女子,王知州的臉色緩和了些,“她要告誰?”
    “她沒說,隻執意要見大人。”
    “長相如何?”
    “戴著帷帽,看不真切,但身段舉止不差,不像市井粗鄙婦人。”
    唔,若是位美人,去瞧瞧也無妨。
    王知州倒也不急,慢條斯理吃了早飯,又喝了一盞茶,才負著手踱到前堂。
    衙役早已就位,見知州大人到場,杵了杵殺威棒,低喝,“大人升堂——”
    如此架式,若是膽小之人,早嚇破了膽子,但桃杏連死都不怕,還怕這個?她站在公堂上,如秀竹挺立,見知州大人到堂,行了個禮,雙手呈上狀紙,聲音清朗,“大人,我要告杏芳館欺世盜名,坑蒙拐騙,逼良為娼,奸辱打殺!”
    這話一出來,外頭圍觀人群裏抽氣聲此起彼伏,顯然無比震驚。
    杏芳館在東陽城的名氣太大了,在百姓眼裏,張神醫醫術高明,慈悲為懷,遇到窮苦百姓不但不收診金還免費贈藥。雖然醫館裏美貌醫女眾多,也有登徒子忍不住想冒犯,但醫館裏雇有護院,若有人鬧事,便直接趕出去。又怎會欺世盜名,逼良為娼……莫不是這姑娘失心瘋,亂咬一氣?
    王知州連狀紙都沒打開,便冷笑一聲,“哪來的無知女子,胡亂編造,誣陷良民,來人,拖下去賞頓板子!”
    “慢著!”隨著一聲清脆的嗬斥,花悅容從人群裏走出來,“大人,你還未審案,怎麽就知這姑娘胡亂編造,誣陷良民?身為一方父母官,如此武斷,不問青紅皂白,便要打板子,大人是想包庇被告麽?”
    東陽靠海,女子膚色偏暗,人一黑,再好的容貌也難以見天日,所以在漁村花悅容才被村民視為絕色。這麽一個膚白貌美的女人站在麵前,知州大人的眼睛都直了,目光牢牢粘在她臉上,一時沒注意聽她說了什麽?
    花悅容被他這樣盯著很是不悅,蹙著眉提高的聲調,“大人?”
    王知州這才醒悟過來,“你方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