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殺人於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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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雲恒覺得封瞎子的手像把鉗子,幾乎要把他的骨頭捏碎,同時胸口發悶,有些喘不上氣來。
    貓仔被封瞎子的模樣嚇住了,愣了一會才去掰他師傅的手,“師傅,你扣他太淵,他喘不上來氣,說不了話……”
    封瞎子的眉頭幾不可察的動了下,緩緩卸了力度,仍是扣著不放。
    “九公主哪去了,老實說,一個字都不要騙我。”
    他說這話時,已經沒了剛才的凶狠,語氣裏透著傷感和疲倦。
    燕雲恒道,“她沒事,或許已經跟著西泠王派來的人回去了。”
    “怎麽一回事,說來聽聽。你是何人,又是如何認得九公主的?”
    “我隻是一個江湖人,在途中識得九公主,便一起結伴同行……”
    “不對,”封瞎子看著他,黑漆漆的眸子一動不動,“我聽到她叫你夫君……”
    “我們一起闖蕩江湖,日久生情,便私下成了親,西泠王知道後大怒,派人來追我們,想抓九公主回去,我與九公主和對方拚殺,但我無法運功,沒有招架之力,怕連累她,所以跑來找先生,想請先生替我解毒,再去尋她回來。”
    除了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燕雲恒所言不假。他離開,一是不想自己成為花悅容的軟肋,二是他不能再落入西泠王的手裏。
    封瞎子將他手一甩,冷哼,“所以你就留下她,自己走了?她盡心盡力為你求藥,你卻在緊要關頭棄她而去,你不配做她的夫君。”
    有些事情,燕雲恒沒辦法明說,隻好沉默。
    一室幽靜,落針可聞。貓仔雖覺得氣氛有些沉悶,卻是個藏不住事的性子,安靜了沒一會兒,問封瞎子,“師傅,您怎麽認得西泠九公主?”
    平日小徒弟問話,封瞎子總是有問必答,但這次卻沒吭聲,徑直起身走到牆邊去。
    燕雲恒正納悶,卻見那牆從中間裂開一道口子,封瞎子腳步沒停,走了進去,貓仔追上去,“師傅。”
    “不要進來。”話音未落,牆又闔上了。
    貓仔歎了口氣,走到桌邊,戳了戳燕雲恒,“你完了。”
    燕雲恒目光詢問。
    “我從未見師傅這樣難過,”貓仔道,“隻怕他會殺了你。”
    燕雲恒道,“我此時內力盡失,出去也是死,死在誰手裏又有什麽區別。”
    “不怕死,”貓仔衝他豎大姆指,“我敬你是條漢子。但我是為你好,趁我師傅沒出來,趕緊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你師傅殺過人?”
    “當然殺過,”貓仔道,“我師傅殺人於無痕,知道什麽意思麽?就是你毫無防備就死了,死了以後化成一灘水,日頭一曬,沒了,從此在世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貓仔說得玄乎,其實就是使毒於無形,死了後毀屍滅跡。
    燕雲恒安靜的坐了一會兒,瞟了一眼牆上的銅刻漏,知道時辰不早了,他問貓仔,“如何出去?”
    貓仔說,“想出去就對了,活著總比死了好。看在從前吃了你們那麽多東西的份上,我還你一個人情。”
    他把牆邊的木箱子打開,指了指裏頭,“坐好,我送你出去。”
    燕雲恒依言跨進木箱子裏,卻聽到石門緩緩移動,抬頭一看,封瞎子出現在門邊,聲音沉沉,“你不能走。”
    貓仔有心求情,“師傅,他畢竟是九公主的夫君,您……”
    封瞎子臉一沉,“師傅的話都不聽了?”
    貓仔平日雖玩劣,封瞎子發起火來,他還是怕的,把手從機關上放下來,嘀咕著,“要你早些走不聽,現在走不了了吧。”
    ——
    話說莊亦清離開東陽城,馬不停蹄趕回了上京,把莊夫人嚇了一跳,忙問,“不是要去南邊看磊兒麽,怎麽就回來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莊亦清搖搖頭,“別擔心,沒出事。”
    “沒出事你怎麽回來了?不怕太後又……”
    莊亦清坐下來喝了口茶,摒退左右,這才不急不緩的道,“我想通了,太後也是為了莊家好,我不能辜負太後一番美意。”
    “你的意思是……”
    “我要重掌兵權。”
    “老爺好不容易才放下,為何又要卷進那些是非裏去,如今新帝當政,太子又不是咱們親外孫……”
    “莊家祖訓,世代扶佐燕家,扶的是燕家的正支嫡長,太子即便不是咱們的親外孫,也是太後的親孫子,我得看著他繼承大統。”
    莊夫人不明白,為何莊亦清出趟遠門,就改變了主意,一把年紀了,過幾天清閑日子不好麽?
    “就算太後想讓你官複原職,但新帝的意思呢?”莊夫人道,“太後從前與廣平帝不和,你夾在中間難做,可如今新帝……雖與莊家沾親帶故,畢竟帝心難測啊,老爺。”
    莊亦清喝了口茶,“不管新帝舊帝,都是燕家子孫,我擔心的是國師。”
    “國師神通廣大,老爺要小心。”
    “再神通廣大,也勢單力薄,老夫身後有千軍萬馬,還怕他不成?”
    第二日,莊亦清入宮求見莊太後,答應重任大將軍一職。
    莊太後大喜,如今新帝雖掌權,但隻要兵權在莊家,便又可以和以前一樣,莊家與燕家勢均力敵,平分天下。
    她讓莊亦清回去等消息,派人召新帝來見。
    人剛派出去,新帝就來了,他正好也有事要找莊太後商議。
    “兒臣給太後請安。”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莊太後笑吟吟看著新帝,“聽說你母親進了宮,怎麽沒來瞧哀家?”
    新帝道,“可巧,母親剛入宮身子就不適,等好些了,即刻來瞧太後。”
    按說新帝繼位,他的母親就該封為太後,但新帝遲遲沒讓禮部擬旨,其實是有私心。論輩排序,誰當太後都越不過莊太後去,她畢竟是慶元帝明媒正娶的皇後,崇光帝的生母,便是燕雲恒當了皇帝,梅太妃被加封為太後,也居於莊太後之下。現下新帝繼位,他不願自己母親位居莊太後之下,當然也不能越過莊太後,所以想一碗水端平,與莊太後平起平坐。
    這事須得征得莊太後同意,眼下他把方方麵麵的事都理順了,就欠這最後的東風。
    他清了清嗓子,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