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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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鑒於花悅容不太正經的性格,燕雲恒以為她說生孩子那話是句戲言,是為了緩和緊張的氣氛。但真正留在虎嘯山莊後,他方知,那不是戲言,是真的。
    他一直不解花悅容為何與穆邀烈反目成仇,不明白那日在大殿上,花悅容如何救了中毒的人?現在謎團解開了,是因為花悅容的血。穆邀烈要用花悅容的血修煉不死之術。
    他說不出是什麽心情,好像身體裏每一滴血都在咆哮,他要殺了穆邀烈,一刀一刀將他淩遲處死,可他做不到,他的心太痛了,痛得滿頭大汗,無法呼吸。
    花悅容被他嚇到了,忙把手伸到他嘴邊,“咬我,我的血可治百病,喝一點就會好。”
    這話像世上最尖銳的刺深深紮進燕雲恒的心裏,他的心更痛了,他把花悅容揉進懷裏,頭埋在她頸窩裏,因為太難受,喉嚨裏卡卡作響,一想到穆邀烈把花悅容關在這裏,每日吸她的血,他就想殺人。
    花悅容撫著男人的背,語調輕鬆,“我沒事,真的,他也不是每天都取血,隔兩天才取一次。我在這裏吃得好睡得好,失掉的血兩天就補回來了,穆邀烈很寶貝他的血倉,我沒受苦。”
    她越說,燕雲恒心裏越難過,他握著花悅容的手,在她手腕上摩挲著。花悅容是自愈體質,每次刀割的傷口,沒過多久就好了,連印子都沒留下,光潔如新。可他仿佛看到了一道道傷疤,縱橫
    交措,放在心尖上疼著的姑娘,每日受這樣的罪,他卻無能為力。
    半晌,他低啞著聲問,“你為何會有靈血?”
    “這就要從我娘說起了,”花悅容同他說起煙蘿大陸,說起烏族,突然聲音一頓,想起一件事來,“你不知道我的血能治病,那為何知道我的心是醫你暗疾的良藥?”
    “此事說來話長。”
    “說唄,”花悅容在他懷裏找了個舒適的姿式窩著,“反正在這裏有大把時間。”
    燕雲恒貼著花悅容的額角,目光低垂,鎖住懷中人。
    “那一年我尚在營中,有一次與單靖他們去林中圍獵,我追著一隻鹿進了深山密林,遇到了一個受傷的女人,我救了她,還給了她一些幹糧和傷藥。這不算什麽大事,我很快就忘了,可不久後,我晚上做夢,夢裏出現了那個女人,她說在我身上施了冰骨咒,發作時全身僵硬,冰針橫行,痛不欲生,隻有找到西泠九公主,用她的心方可醫暗疾。還說暗疾未痊愈前,不可與女人同房,否則暴斃。夢醒後,我覺得很荒唐,沒往心裏去,可弱冠之後,寒滯症真的發作了,與夢中所描述一模一樣。”
    “所以那年你禦駕親征,殺進西泠皇宮,是為了找到我?”
    “是。”
    “這樣看來,那個女人定是對你施了巫術。穆邀烈挑起戰爭,誆你殺進皇宮,是為了讓咱們見麵,與那個女人目的相同,說不定他倆是一夥的。
    ”
    “有可能,過程雖不一樣,但殊途同歸,”說到這裏,燕雲恒笑了一下,“我從前不信怪力亂神,如今卻不得不信,畢竟我娘子是個半神。”
    花悅容不好意思的扭了一下,“我沒神力,就是血有良效,能治病。”
    那天燕雲恒最終還是留了下來,穆邀烈也說話算話,放單靖三人離開。對燕雲恒來說,隻要和花悅容在一起,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他都甘之如怡。隻是單靖三個走的時候心情低落,很是不情不願。
    燕雲恒看向窗外,黃金的陽光鋪滿了庭院,他們住的這處小院很是清靜,平時一個人都沒有,但該出現的時候,又都出現了。
    “一個看著的人都沒有,穆邀烈也不怕咱們跑了?”
    “穆邀烈是個極其自大的人,”花悅容哼笑,“他不在乎咱們跑了,大不了費點功夫再抓回來,可終究跑不出他的五指山。”
    燕雲恒不明白,“為何?”
    “隻要他不死,就會一直糾纏我們,他沒有人性,為了成大業,誰都可以拿來犧牲,但我們不是,我們有朋友有親人,有太多軟肋,”花悅容道,“就算是躲著,也總會擔心有一日被他找到,日子過得戰戰兢兢,有個風吹草動就惶恐不安,我不喜歡那樣的日子。”
    燕雲恒沉默片刻,點點頭,“你說的對,隻有他死了才能一勞永逸。”
    花悅容看了眼窗外,把嘴貼在燕雲恒耳朵說悄悄話,“如果我
    想逃,總有辦法離開這裏。”
    燕雲恒垂眼看她,目光詢問。
    花悅容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你有沒有發現,穆邀烈如今已是金剛之體,刀槍不入。我仔細觀察過,他沒有穿護甲,所以定是練了什麽邪術,把自己弄得不人不妖。別說殺他,連傷他都不能。雲裳在他身邊這麽久,也沒弄清楚他的秘密,所以,我才一直留在這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燕雲恒沒說話,隻靜靜的看著她。看得花悅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你好看。”燕雲恒用嘴唇觸了觸她的臉,“越來越好看。”握著她的手卻不覺緊了緊。
    花悅容知道他又心疼了,用姆指輕輕撫著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別的都好說,到了取血那日,你不用緊張,我沒事的,一點也不疼。”
    燕雲恒耳朵突然動了下,沉聲道,“穆莊主怎麽也有偷聽的習慣?”
    光影一閃,一襲白袍的穆邀烈從窗前飄然落地。
    看到他,花悅容眼皮未抬,身形未動,依舊懶懶的靠在燕雲恒懷裏。燕雲恒也保持著原來的姿式,嘴唇還貼著花悅容的臉。
    隔著一扇窗,穆邀烈笑容溫和,“我兒和良婿如漆似膠,為父深感心慰,這院子沒外人,你們不要拘束才好。”
    燕雲恒這才明白,為何這院裏沒有下人,原來是怕他們不方便。
    “我們沒什麽不方便,”花悅容抬手摟住燕雲恒的脖子,
    譏誚的看著穆邀烈,“倒是穆莊主不請自來,擾人清靜,討厭得很。”不等穆邀烈開口,又加了句,“當然,穆莊主最厲害就是不要臉。”
    穆邀烈,“我兒……”
    “別這麽叫我,惡心死了,一個裝腔作勢的假神明,不裝會死呀。”
    穆邀烈抿著嘴,終於還是忍住沒開口,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