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葶問，“是夫人讓你說的？”
    綠萼道，“現下老爺夫人正同少爺說這事呢，少爺沒旁的，就怕少夫人不同意，若是你點頭，少爺也不用為難……”
    “單靖同意了？”
    “少爺的意思，這事您做主。”
    沈初葶臉上浮起一絲淡笑，還真是使得好手段，全推她身上來了。她若不同意，恐怕就此得了頂善妒的大帽子。
    她看著綠萼，“依你說，我該點頭還是不點頭？”
    少夫人征求她的意思，綠萼很受用，道，“自然是點頭，一來老爺夫人高興，二來少爺不會為難，三來傳出去，旁人也隻會稱道少夫人大度賢良。”
    沈初葶覺得綠萼說的也挺有道理，認同的點了點頭，綠萼見有希望，趁熱打鐵，“少夫人，您同意了？”
    沈初葶看著遠處急匆匆朝她走來的方瑩，笑了一下，“我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麽呀……”綠萼有些急，“說到底，表小姐不是外人，跟單府沾親帶故的，少夫人若不識好歹，將來在府裏也不好做人……”
    方瑩氣衝衝來找沈初葶，是憋了一肚子火。單夫人勸了她好久，她才答應當妾，為的是以後徐徐圖之，可哪曾想，她同意了，單靖卻不同意。單靖不同意，肯定是因為沈初葶使壞，不然看在親戚份上，單靖也不能讓單老爺為難。
    她不喜歡沈初葶，看著柔柔弱弱不愛說話，其實是個狐媚子，看表哥的時候，那雙眼睛霧
    蒙蒙的，能勾到男人心裏去。
    但她也不是好欺負的，都退到當妾的份了，沈初葶還在拿喬，她方家也是大戶，豈能被一個西泠美人折辱？
    她走到近處，綠萼才發現，忙躬身行禮，“表小姐。”
    方瑩冷著臉看沈初葶，問得很直接，“姐姐為何容不下我？”
    沈初葶，“按理你該叫我聲嫂子。”
    “我是要進單府的，自然與你姐妹相稱。”
    沈初葶眉頭一挑，“單靖同意納你為妾？”
    妾這個字刺痛了方瑩，她羞惱的哼了一聲，“不過是權宜之計，表哥如今受你蒙蔽，眼裏看不到旁人，可不會一直這樣，表哥是至純至孝之人，斷不會為了你，與舅舅舅媽鬧翻。我們方家雖不在朝為官，在江南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若不是看舅舅舅媽的麵子，我定不會屈尊為妾，都是你使的壞，讓表哥不孝，讓我方家蒙羞。”
    “我知道你的來曆，進宮時為皇上的美人，已是嫁過一次的，既為宮妃，為何不守婦道，在宮裏與我表哥暗通曲直？好在皇上仁厚，換了你的身份，不然你哪有機會嫁進單府？可你進了單府，整個單府都要因你蒙羞，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就是苟合，是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沈初葶，“說一千道一萬，你也進不了單府，又何必費這口舌？”
    方瑩沒想到沈初葶還會懟人，氣得臉一陣白來一陣青，綠萼趕緊打圓場，“少夫人
    少說兩句吧，鬧到夫人跟前也不好看……”又勸方瑩，“表小姐消消氣，我家少夫人不會說話，別往心裏去。”
    沈初葶氣得都笑了，還真是她的好丫環。
    方瑩平複了一下心緒，覺得跟沈初葶這種西泠美人一般見識，是拉低自己的身份。畢竟西泠對她來說，就是個沒開化的地方。做為東耀，尤其是江南水鄉的名門貴族，她覺得應該拿出點東西，讓西泠美人好好看一看，什麽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拿手帕掖了掖嘴，“姐姐既嫁到單府當少夫人，可有什麽拿手的？廚藝如何？女紅又如何？識字麽，會算賬麽？”
    見沈初葶不說話，方瑩把手帕往前一伸，“瞧見沒，我繡的，師從江南蘇繡瞿先生，這繡藝在上京該是獨一份吧，再有，我會淮揚八大菜式，家中若起宴，至少在規格上不會失了臉麵。說到算賬，我在家中幫著母親持家，裏裏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經過手，無一壞賬錯壞……”
    綠萼，“表小姐就不要為難我們少夫人了，就算少夫人什麽都不懂，不是還有表小姐嗎，將來表小姐持家，哎喲，你個死丫頭，沒長眼睛麽，這麽大一大活人看不到啊？”
    她被一個掃地的丫環撞了一下，氣得狠狠將那丫環狠推了一把。
    小丫環被推得蹌踉了一下，趕緊賠禮，“對不住，綠萼姐姐，我沒瞧見……”
    旁人沒看到，沈初葶卻是看到了，那小丫
    環原本在附近掃落葉，掃著掃著到了近處，聽到綠萼的話時皺了下眉頭，然後不輕不重撞了綠萼一下。
    也是難得，一個粗使丫環居然為她打抱不平。也由此可見，她在下人們眼裏是多麽可憐。
    沈初葶道，“表小姐方才說的那些，我或許都不如你，但你也有不如我的地方。”
    方瑩下巴一抬，傲然問道，“什麽地方？”
    沈初葶走到石桌前，抬手一掌劈下，幾乎沒什麽聲音，石桌裂成兩半，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傻了，張著嘴，目瞪口呆，方瑩手裏的帕子掉了，小丫環手裏的掃帚也掉了，皆是一臉不可思議看著沈初葶。
    沈初葶隻看方瑩，“你會麽？”
    “不，不不不，不會。”方瑩縮了縮脖子，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沈初葶，“不過雕蟲小技罷了，上不得台麵，表小姐見笑了，如此就不要外傳了，好吧，若是誰傳了出去，讓我知道，這石桌就是她的下場。”
    她說話很平緩，聽到幾個人耳朵裏卻重如雷霆。
    綠萼把頭搖得像拔浪鼓，“我不說，打死也不說。”
    沈初葶，“你說不說，以後都別跟著我了，哪來的回哪去吧。”她朝小丫環招招手，“你叫什麽？”
    “回少夫人，奴婢叫蓮兒。”
    “蓮兒，以後你不在外院了，跟在我身邊吧。”
    “……啊，這，夫人……”
    “怎麽，不願意？”
    “願意，我當然願意，”蓮兒忙朝她鞠躬，“謝少夫人。
    ”
    沈初葶看向驚魂不定的方瑩，“表小姐要想清楚，進單府為妾，要有個什麽差遲，我手下可沒輕重，如此，你還要進單府麽？”
    “我，我，我不進了……”方瑩臉色青白，看她像看鬼似的，慌不擇路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