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齊悅然記得姨父不姓賈。
    那大姨現在身邊的人，也就是這個“小賈”。
    估計並不是什麽好人。
    葉華平已經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急忙前進一步問：
    “大哥，我姐叫葉華雲，個子不高，可能就比我高一點，我倆眼睛還挺像的。麻煩您仔細想想，看有沒有印象？”
    工頭大哥目光中有些呆滯，明顯記性也不算太好。
    隔了半天，又才漸漸反應過來，於是回複道：
    “聽小賈總是喊‘葉子’……可、可能是吧。”
    “那他們人呢！”
    葉華平這麽好脾氣又耐心的人，聽到他吞吞吐吐的說話，也忍不住說話急促了很多。
    “這、這我就不知道了啊。”
    工頭哥說話還真不能急。
    這人說話越急就越結巴，越結巴就越說不出話。
    工頭居然不知道這兩人現在去哪了！
    葉華平聽了他的話，又忍不住心中一沉。
    好好的人，怎麽都不在工地幹活了。
    若是真連包工頭都不知道他們去哪了，就沒人知道了。
    “你怎麽會不知道呢？他不是在你手下做事的嗎，現在應該就在工地上幹活吧，你把他交出來，我問問大姐去哪了，又不是找他麻煩。”
    齊悅然就不信好好的活人，真的還能失蹤了不成？
    工頭哥看起來就是個沉默寡言、平時不怎麽愛說話的人。
    現在兩姑娘在他邊上問話，更是支支吾吾一個字都憋不出來了。
    看著就讓人著急。
    蔣負責人也不知道這工頭哥是個這樣的性格，隻能勸齊悅然稍安勿躁。
    “兩個妹子現在也先別著急了，讓他好好回憶一下。”
    說完，他又看向身邊的那些其他工種的工頭，說：“還有你們，既然不知這什麽情況，就先散了，接著去幹活吧。”
    工頭們手上事情都還不少，心裏也想著早些下班早些休息，也沒時間在這兒耽誤了。
    隻不過有個看起來還挺年輕的小哥，突然湊到齊悅然的耳邊說了句：
    “我雖然不認識那什麽小甲小乙的，但是像你們這麽大年紀的對子，也就見了他們一個。”
    “那兩人兩三個星期前來的吧，剛來的時候還如膠似漆的，女的還每天中午做好飯送過來，男的也顯得大方，還經常給女的買東西。”
    “隻不過最近這幾天……”
    “兩個人的感情好像就走不下去了一樣。”
    “那女的有天不在，說是要去哪裏取點東西，結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那男的在外麵還有好幾個妹妹。”
    “……”
    後來的話，即便這小哥沒有說完，齊悅然也猜到了。
    姓賈的出軌，就以大姐的性子，一定忍不了這口氣。
    估計當場就跟渣男翻臉了。
    葉華平的拳頭已經漸漸收緊，心裏滿是悶氣，卻也找不到那個姓賈的討說法了。
    聽了這個小哥的話，結結巴巴的工頭哥也沒有其他話要補充了：
    “就……和他說的差不多，我也不知道了。”
    “那個女的後來氣不過，要來討說法……小賈前幾天就找我結了工錢跑了，估計也不想多在這兒混了。”
    ·
    走出工地，葉華平還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兩人找了路邊的一處台階坐下，都在想著心事。
    今天一下午就在東奔西走，腿酸得已經都要抬不起來了。
    離開繡坊的時候，心情就已經很沉重了，當時就搞不明白葉華雲怎麽會跑去工地。
    在工地這兒終於七拚八湊得出了點線索和原因，但是人卻找不到了。
    如此一來，葉華雲的行蹤信息就停在了她離開工地。
    她人會去哪裏？
    她人又能去哪裏呢？
    為什麽不回家？
    葉華平總是想不通，為什麽姐姐總是這麽逆反，不願意回家。
    以前十多歲也就罷了，現在二十多歲，感覺她和家裏的關係還是不好。
    自從葉華平上了高中，葉德安的成績也總是年級第一，葉華雲就更少回家了。
    每次回家也是匆匆來看一眼，吃頓中飯，連晚飯時間都不願意多待。
    “姐，大姐不會有事的，可能她現在還在處理一些事情，過幾天她就自己回來了。”
    齊悅然向來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她隻能一遍遍的重複，葉華雲現在沒事，她一定會回來。
    “但是我心裏總是很慌，感覺姐姐現在過得不好。”
    葉華平無奈地搖頭，神情痛苦。
    “前幾天我媽跟我說，讓我找個時間和姐聊會兒天，當時我還沒想到，竟然連她的人都找不到了。現在，我才能真實地體會到我媽心裏的慌張。”
    “也許大姐隻是有自己的安排，等她安頓好了，自然會回來了。”
    “真的？”
    齊悅然沒有回答。
    她也算比較了解葉華雲的性格。
    甚至都見過她上輩子中年時期的行事作風，一家人其實都一個樣，出了名的倔。
    這哄人的話她甚至都騙不了自己，怎麽能指望葉華平真的放下心來。
    “我們去報警。”
    葉華平起身，平靜地說。
    靜坐在台階上，思來想去，也漸漸冷靜下來。
    現在想要找到葉華雲，她真的沒有辦法了。
    自己家她幾天沒有回，而葉華雲又沒有交好的親戚和朋友，原來的繡坊她也沒有回去，估計是覺得已經丟了麵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葉華雲找了個旅店歇著，開始找下一份工作了。
    隻有請警方幫忙，才有可能得到一點新的線索。
    甚至這個可能性也很小。
    因為這個年代的黑旅店太多，網絡不發達，也沒有監控。
    若不是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精力，根本不能憑空找出一個人來，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一處處街坊詢問，慢慢調查，才可能有個結果。
    “但成年人失聯，現在報警，警方也不會管的。”
    “咱還能怎麽辦……”
    葉華平聲音微弱，已經被這一下午的折騰抽光了力氣。
    “咱還能怎麽辦！”
    終於，還是沒忍住。
    葉華平聲音拔高，近乎發泄一般的喊了出來。
    同時，電光石火間。
    一道雷聲猛然炸開。
    “轟隆——”
    平地一聲驚雷，空氣也更加沉悶濕潤，讓人愈發心煩。
    快下雨了。
    兩人出門匆忙，根本沒想到就要下雨。
    手上隻有兩頂草帽，也沒有雨傘雨衣。
    甚至齊悅然的帆布鞋都是新買的，還不知道質量怎麽樣，會不會穿一次就開膠。
    “回去吧，明天再來。”
    齊悅然歎息道，聲音帶著一絲疲倦。
    “明天再來又有什麽用，明天她還是不會回這兒。”
    “但是我們今天在這兒等也沒有用，明天會發生什麽還不知道，但是我們今天在這兒內耗自己，一定沒有結果的，不是嗎？”
    “萬一呢？萬一姐姐發現自己落了什麽東西，回來接東西了呢？”
    葉華平還是不死心。
    答案顯而易見，隻是她不肯放棄而已。
    她所說的那種情況，概率微乎其微。
    齊悅然隻能用行動攔住她再這樣等下去。
    “咱們先找個地方躲雨，馬上就要下雨了，這裏四下無人，一會兒淋成落湯雞怎麽辦？”
    “姐姐怎麽辦，她會不會找不到地方住，會不會也要淋雨了，她身上本來就沒存錢，那男的還不知道騙沒騙她。”
    “姐！”齊悅然拔高聲音，想辦法讓葉華平再次振作起來，“你聽我的，我們先找個地方躲雨，等會兒回家。”
    “大姐一定不會有危險，你相信我，她會一直好好的，你們的關係也會越來越好。”
    “咱想想姨，她現在還在一個人收穀子，馬上就要下雨了，咱們還得回家幫忙，對不對？”
    “事情總得一件件來，咱們現在思緒最重要。”
    “……”
    葉華平還是不放心。
    但也沒有其他的方案了。
    眼下，齊悅然所說的，可能就已經是能做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轉眼時間。
    太陽就已經從地平線下去，烏雲漸低，籠罩著整個小鎮。
    雨點也從淅淅瀝瀝變成豆大，隨而漸漸密集，變成了瓢潑大雨。
    兜兜轉轉，兩人又來到了繡坊門口。
    老板娘跟那兩三個學徒，正在匆匆地收著門口的假人模特。
    葉華平見了，也連忙走上前去，給老板娘搭把手。
    “阿雲啊，你力氣大，去支一下門口的棚子吧。”
    老板娘瞥見她的身影，不經意地說。
    見身旁的人沒有反應，還在發愣，她才反應過來。
    看著葉華平那與葉華雲相似的眉眼，差不多的身材，又看到聽了她的話，已經在幫她支著擋風棚的齊悅然。
    老板娘有些疑惑地問道，“你們怎麽回來了，沒找到葉華雲？”
    葉華平低落地搖著頭。
    老板娘似乎也不感到吃驚，而是覺得有些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說：“回去等著吧，她也是在這裏長大的，出不了什麽事，若是我又有什麽消息，也馬上告訴你們。”
    難為老板娘好心。
    葉華雲學徒半路出走，老板娘還能願意幫幫她們。
    “好，麻煩您了。”
    “沒事，舉手之勞。”老板娘不在乎的說。
    接過齊悅然遞來的衣叉子，走向裏屋。
    忽而又想起來什麽似的，朝著過道上的兩個姑娘問道：
    “你倆也早些回家吧……是不是出門匆忙，沒帶傘呢？”
    “……是。”
    “哎，你倆在門口等會兒，我進去給你們拿兩把先應個急。”
    “好。”
    她們沒有推脫老板娘的好意。
    這確實解了她們燃眉之急。
    “快回去吧，你們家長也應該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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