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水哥,送你管事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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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胚房裏,豎起耳朵的白明聽到動靜。
    他輕手輕腳翻下床鋪,趴在窗邊向外張望。
    看到河邊有個熟悉的人影,正拖著舢板往岸邊走。
    “阿兄回來了!”
    白明急匆匆蹬上草鞋,拔掉外屋的門栓。
    嗚嗚!
    冷風倒灌進來,吹得他脖子發涼。
    “怎麽還沒睡?非得見著我心裏才踏實麽。”
    白啟提著兩個魚簍,渾身濕漉漉的踏進土胚房。
    水珠順著發絲往下滴,古銅色的皮肉發紅,蒸出縷縷熱氣。
    “天氣確實冷了,這時候要下河沾到水,手腳都得凍僵。”
    他接過阿弟遞來的粗布,擦幹身上的水跡。
    幸虧自個兒練過八段功和金丹大壯功。
    體內氣血充足,扛得住日漸嚴寒的黑水河。
    否則,等入冬了。
    兩兄弟的生計真成問題!
    “灶頭還是熱的,我給阿兄燒桶水吧。
    阿兄,你額頭有個印子哩,像是一條豎著的波浪……”
    白明穿著破爛的棉衣,捅開灶口朝裏麵添柴。
    換作平時,他們肯定不會那麽奢侈。
    畢竟幹柴也不便宜,每天都燒水洗澡是大戶人家的做派。
    往日做飯,可以撿些枯枝碎木。
    真要燒柴火,還是得去炭坊買上幾捆。
    打漁人進山伐木,容易招來樵夫、獵戶的敵意。
    再者,孤身入林子本身也危險。
    魚欄、柴市、火窯這些地方,都涇渭分明劃出地盤。
    誰要壞規矩,下場會很慘。
    “有麽?待會兒洗澡搓一搓。
    正好,還剩下外用的藥材。
    等下熬水燙腳,散一散體內的寒氣。”
    白啟點點頭,把兩條七星斑跟其他的好貨,一股腦兒放進角落的水缸。
    緊接著,拎起活蹦亂跳的虎頭鲃。
    用菜刀背重重一敲腦殼,使其安分下來。
    再按在砧板上,左手捏著魚腹的外皮,輕輕劃破。
    取出魚肝,摘膽洗淨。
    挖掉其他內髒,衝水去血。
    最後片好,盛放在碗裏。
    “聽蝦頭說,東來樓的那道‘鲃肺湯’,要輔以火腿、香菇、筍片,再用土雞熬好的清湯吊出味兒,嘖嘖。
    我沒這麽多講究,打個邊爐將就下。”
    白啟備好食材,拿出家裏那口石鍋。
    把魚骨、魚肺當湯底,撒些粗鹽。
    等著爐火升起來就開吃。
    “阿兄今晚好像格外高興?”
    瞅著白啟壓下去又揚上來的嘴角,白明有些疑惑。
    這是遇到啥好事了?
    “運氣好,撿了些便宜,情不自禁樂一樂。
    哈哈,以後得空再跟你講!”
    想到楊泉暴跳如雷,王癩子倒大黴的後續,白啟心裏就很痛快。
    尤其梁三水若當上東市管事,他就能放開手腳,盡情撈大漁獲了。
    每天進賬五兩銀子,不過分吧?
    “等到白記魚檔年入五百兩,我也能搬進內城住上大宅子了。”
    白啟頓覺生活很有盼頭,舉筷夾起魚片,往已經滾開的清湯裏涮熟,便直接開吃。
    原汁原味,頗為鮮美。
    虎頭鲃的魚肝肥嫩,魚肉細膩,根本無需多餘的調料。
    正適合清燉打湯。
    “你也多吃些,寶魚難得,尤其這虎頭鲃,壯腰膝,補腎氣,能填虧空,最是營養。
    你從小身子就弱,以後養好些,也好跟我一起練練拳腳。”
    白啟熟讀《魚相錄》,對於寶魚的做法、各自有啥好處,可謂門兒清。
    “阿兄,這湯好補。
    沒喝幾口,就感覺全身滾燙,腳底板一下子熱起來,不怕冷了。”
    白明飯量小,隻吃小半邊魚腹肉就飽了。
    添了一碗香氣撲鼻的濃湯,慢慢抿著。
    “那是當然,不然咋叫寶魚。
    這也算是我真正吃進肚裏的第一條寶魚,值得紀念。”
    白啟下筷如飛,大快朵頤。
    他是淬煉勁力的半個練家子,對於自身的變化,遠比阿弟白明感受更真切。
    魚肉混著湯水滾落腹內,就有一股暖意散發開來。
    好似涓涓細流,徐徐匯入活動全身的氣血當中。
    像是每多吃一口,淬煉而出的凶猛勁力就增長一分。
    待整個石鍋點滴不剩,就連魚骨頭都被生生嚼碎吞咽幹淨,白啟已經是神采奕奕,精力充沛。
    好像得到極大地滋補!
    “讓人腰不酸,腿不疼,龍精虎猛!
    改天再弄到一條,帶給水哥嚐嚐味兒。
    梁老頭就算了,他一把年紀用不著這個。”
    阿弟白明收拾鍋碗的功夫,白啟已經開始站樁,練習金丹大壯功的第二式!
    必須趕緊消化,不然撐得慌!
    他兩腳分開,腳尖內扣,十趾抓地,此為騎虎樁!
    緊接著,比起大字站樁運氣式更強烈的呼吸聲,於屋內不斷地響起。
    好似幾十、上百道連成一氣,形成風箱拉動般的巨大動靜。
    此為大海淘沙!
    “阿兄這真是練得養生功麽?”
    白明撓撓頭,他做完雜活雙手撐著下巴,望向站樁練功的白啟。
    “呼吸像是黑水河的波浪,一道推著一道……”
    ……
    ……
    天剛蒙蒙亮,白啟就趕忙爬起來,架著舢板直奔蘆葦蕩。
    昨晚上睡覺做夢,他都想著藏在水缸裏的鬼紋魚。
    “還好,還好,沒人誤打誤撞摸到這兒來。”
    白啟把十幾條兩三斤重的好貨,裝進帶來的大魚簍。
    然後撐著長篙,劈開水浪,駛向東市鋪子。
    通常來說,大清早是碼頭最冷清的時候。
    打漁人這時候都還沒下河,自然也難有漁獲送來。
    尤其最近天氣嚴寒,陰晴不定,晚上捕撈風險極大,更不可能釣夜魚兒了!
    等白啟停好舢板,埠口尚且還未熱鬧起來,隻有零星幾個找活的力工。
    他兩隻手平舉,拎起大魚簍來到東市鋪子。
    正拆門板的夥計回頭一看:
    “七哥,這麽早啊?咱們都還沒開張呢!”
    “水哥在麽?我找他。”
    “後院伺候老爹呢。”
    “好嘞。”
    “這是又打到寶魚了?看著分量不小,要我幫忙提著麽,七哥?”
    “不用。”
    白啟笑著搖頭,穿過前麵過稱、定價、送貨的地方。
    路上見到幹活的夥計,挨個打著招呼。
    “七哥趕著來吃早食?”
    “今個好精神啊,七哥!”
    “七哥又送魚來了?”
    白啟早已成了東市鋪子的熟麵孔,而且為人和善,跟誰關係都處的不錯。
    “你捅銀沙鯉的魚窩子了?大早上提著這麽大的魚簍?”
    正忙著給老爹準備早食的梁三水,掀開熱氣騰騰的蒸籠,把饅頭盛進海碗,眼睛餘光瞥見草鞋短打燈籠褲的白啟:
    “剛蒸好的白麵饅頭,我爹就好這口,勞累我每天雞沒叫就起了。
    來,阿七,你拿一個嚐嚐。
    對了,勁力練得怎麽樣?
    我上次忘了跟你說,庫房有十幾斤的好藥材。
    存著發黴沒啥用,想讓你拿去……”
    白啟搖搖頭,把魚簍放下,開門見山問道:
    “水哥,我聽人說,東市鋪子的管事空缺。
    你想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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