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中毒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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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是遊玩一樣,采挖一些鮮嫩的折耳根後,三人一路找著草藥往回走。
    到了石河子村,時間還早。
    宏山提了兩隻兔子,抓了一些折耳根送回家,很快提著一隻公雞跟來。
    還是他家裏最大的打鳴公雞。
    在和陳安一起瞎折騰的事情上,宏元康和許少芬一向不管。
    陳安看著那隻雞,笑道:“啷個把最大的雞給拿來了?就不怕嬢嬢罵蠻?”
    “怕啥子,她早想讓我老漢把它宰了,你又不是不曉得,這隻公雞有多凶,其它幾隻公雞被它啄得都不敢靠邊,還有那些母雞,頭上的毛都快要被它拔光了,有它在,經常弄得雞飛狗跳嘞!”
    宏山笑著說道:“六隻母雞,都遭不住啊!”
    陳安和馮正良都隻是微微笑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這樣的公雞在雞群裏,是護衛,也是霸主。
    三人到了盤龍灣對麵的竹林,看到馮麗榮也在竹林裏,砍那些抽條的新竹子給兩隻熊貓。
    每根砍成幾段堆在陳安搭建起來的平台上,任憑圓圓和滾滾挑選。
    圓圓在這方麵熟練,抓起一根,直接上嘴咬破,然後撕扯成幾瓣,自己抓著竹片頂在腦袋或是鼻梁上掰斷,然後就開始小心地剔掉竹片的青皮,哢嚓哢嚓地嚼著,很是熟練。
    但滾滾並沒有掌握這能耐,打著去搶圓圓的主意,偷摸到一旁,小心地伸著爪子,抽過一根圓圓破開的竹片,掉頭就跑到一邊,然後在掰斷竹子的時候,那就跟圓圓不是一回事兒了。
    它不會用腦袋或是鼻子作為支撐點折斷竹片,而是直接用一雙爪子抓著,齜牙咧嘴地掰,仿佛很用力一樣。
    可是現在,這竹片還算柔嫩,它抓得又寬,哪怕竹片都已經彎成圈了,就是不斷,急的咿咿直叫。
    所以,馮麗榮在送過去竹子以後,會將一部分竹子砍得更短,順便破成幾瓣。
    即使如此,滾滾抓到竹片,依然會齜牙咧嘴地掰,像是不這麽弄一下吃著都沒味道一樣,非常地有趣。
    看到陳安他們回來,馮麗榮帶上另外兩截竹子,順著竹林間的小道岔到土路上來:“我還以為你們還有一陣才會回來,打到兔子了?”
    “打了好幾隻,還挖了些草藥、折耳根,另外還打了一條烏梢蛇回來!”
    陳安笑著說這一趟的收獲:“蛋子哥貢獻一隻雞,晚上的時候吃麻辣兔頭,吃龍鳳湯!”
    馮麗榮聽得直搖頭:“敢不敢吃哦!”
    “這有啥子不敢嘞……老話說‘秋風起,三蛇肥’,蛇這東西,早就是被認為是滋補的好東西,現在雖然是三月上,也難得。
    我跟你說,以前的老輩子,在家裏有女人懷著娃娃的時候,沒有補品,就經常上山打蛇回來燉湯,據說吃了以後,不但對女人的皮膚好,對娃兒的皮膚也好,會比較白一些!”陳安小聲地說道。
    馮麗榮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反正我聽說是這麽回事兒,到時候嚐嚐撒,說不定吃過以後你就不怕咯,又不是經常吃,偶爾吃上一頓,以後要是再逮到烏梢蛇,那是要留著做藥賣錢的!”
    就陳安所知,確實有這方麵的說法,有的地方,哪怕過上些年條件好了,每當家裏有女人懷上了,也會專門去弄條蛇回來吃上一頓,至於是不是真有效果,他不清楚,隻知道不少人這麽幹。
    馮麗榮聽完,猶豫了一下:“那到時候我試著嚐點。”
    回到院子裏,馮麗榮先將那些竹子送到倉房的瓦缸裏喂那幾隻竹溜子,時間還早,沒到做飯的時候,她接過陳安帶回來的那些草藥,拿去清洗處理。
    馮正良幫忙殺雞。
    宏山拿來鈍刀,將那幾張在這個季節賣不上什麽價格的野兔皮桶箍在木頭上鏟油皮,聊勝於無。
    陳安則是找來一根細鐵絲,拴住蛇頭,掛在樹上,動刀將一整張皮給剝下來,然後進行清洗後,砍段。
    不過二十來分鍾,鏟過油皮的野兔皮桶表麵用鹽稍微醃製防腐後,塞上緊實的稻草撐著,送到倉房。
    馮麗榮將草藥清洗出來,放在簸箕裏進行晾曬。
    陳安和馮正良也已經將雞肉和蛇肉也已經處理出來。
    為了吃這頓蛇肉,陳安還特地在院子裏用石塊搭了土灶,將鍋盆仔細地清洗幹淨,在外麵進行油炸。
    幾人也立馬圍攏過來,看著蛇肉在高溫油炸時,向外翻卷,脊骨彎曲,待會還要和雞肉一起燉煮,並沒有炸得很透。
    直接炸透的話,配著椒鹽,下酒簡直一絕。
    李豆花就喜歡這麽一個吃法,陳安也跟著吃過,夾起一塊外層香酥的蛇肉,撕成一條一條的,吃起來非常緊致有嚼勁,還帶著些許鮮甜,吃著非常得勁。
    他上輩子還聽人說用蛇血炒飯,說蛇血大補,加入炒飯,會讓炒飯濕潤滑口,也會帶來特別的香味。
    這一條是陳安不敢嚐試的,他自己都有些不敢想象到了自己手裏邊會被弄成什麽樣。
    還是燉出來,接受度會更高一些。
    “狗娃子,你說為啥子煮個蛇肉,一定要在外麵,而不是在屋頭?”
    看著煮肉的時候,宏山好奇地問。
    “其實,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按照老輩子的說法,據說蜈蚣對蛇的氣味十分敏感,一旦家中弄蛇肉,蜈蚣會爬到屋頂撒尿到鍋裏,還有就是大家都是吊腳樓、土木瓦房,屋子裏邊常年累月積攢了不少塵灰,風一吹,也容易落到鍋裏邊,說是會讓蛇肉變毒。
    為了品嚐蛇肉的同時避免中毒,於是有了室外燉煮的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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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安說的這些,都是民間流傳的說法了。
    “蜈蚣專門跑來下毒,這說法有些扯哦!”
    宏山覺得很玄乎:“屋裏邊那些塵灰也說不過去撒,天天在裏邊做飯,睡覺,啷個不見中毒嘛!”
    陳安笑笑:“還有一種說法,說在家裏邊煮蛇,會引來蛇類侵擾,我覺得這種說法的可能性更大些,大家對蛇這東西,向來傳得邪乎,估計也就是一種心理安慰。不管啷個說,按照老輩子的方法,吃著的時候,心裏總要放心些。”
    西南地界蛇不少,南方更多,吃蛇的人不少。
    但在不少地方,很多人認為隻有那些好逸惡勞缺德的人才會吃蛇,所以才有懶得燒蛇吃的說法。
    這裏麵最多的恐怕還是對蛇的畏懼因素。
    不少蛇有毒,連帶著吃蛇也變成了極危險的事兒,這種觀念甚至延及到對蛇肉的燉煮上,祖祖輩輩都說,做蛇吃的時候,鍋裏不能掉進去一點點塵灰或是用塵灰水,不然毒死人。
    山裏人家,大多用柴火。
    房頂煙熏火燎,會結一層黑色的煙渣,叫做揚塵,時間久了,這種揚塵,會化成塵蔓細網,當樓上有人走動,微小的塵蔓細網難免會落下。
    同時,水汽凝結也會出現混合著塵蔓細網蒸餾水,誰能保證揭開鍋蓋的時候不會落到鍋裏呢。
    有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不管是出於忌諱還是傳說,防著點總是好的。
    陳安甚至用了專門燉肉的砂鍋。
    無論如何,在心裏的些許惴惴之下,半個小時後,龍鳳湯還是做出來了。
    揭開砂鍋蓋子的時候,幾人都湊過去看著,少不了麻辣的湯水微微翻滾,噴出的蒸汽裹挾著濃濃的香氣,盡管多少有些擔心,還是忍不住咽口水。
    那張蛇皮,陳安也沒就這麽扔掉,刮掉鱗片,清洗幹淨後,也是切成段,炒了三遍水,弄成了涼拌的,這是他見別人這麽吃過才弄的。
    陳子謙和耿玉蓮背著豬草放工回來的時候,幾個小輩也已經將飯菜端上桌。
    黃燜的兔肉,涼拌的蛇皮,龍鳳湯和涼拌折耳根,菜數不多,量弄的很足。
    老兩口回來看到陳安他們弄的龍鳳湯時,開始還以為那一段段的蛇肉是黃鱔,在看到那一盤涼拌蛇皮的時候,也有些傻眼。
    六個人圍坐在桌旁,愣愣地不敢下筷子,就連一開始提出要吃蛇肉的馮正良也不動。
    估計一看到這些肉就會想起蛇在草叢中蜿蜒迤邐的趴著,總讓人覺得有些陰寒的感覺。
    最後還是曾經吃過的陳安先動了筷子。
    他先吃了一口蛇皮,那感覺麻辣味十足又充滿彈性,甚至比魚皮還要爽口勁道!
    接著又是燉煮出來得蛇肉,夾了一段在碗裏,筷子稍稍撥弄,燉煮得太熟了一些,輕易就撥弄下來。
    蛇肉白白的,緊緊的,的確是絲絲縷縷,百纏千結,這玩意入口,比雞肉香多了,隻是肉質稍微要柴一些,有些塞牙縫,味道特別的鮮香,非常的誘人。
    看著陳安吃得嘰嘰作響,其餘幾人麵麵相覷之下,還是跟著動起了筷子。
    就連馮麗榮也在陳安的鼓勵下,嚐了一塊。
    這一吃就收不住了。
    吃到最後,還有些意猶未盡。
    陳子謙伸著腦袋看看砂鍋,用勺子翻攪幾下,見裏麵的雞肉、蛇肉都光了,忍不住笑罵道:“砍腦殼嘞,這龍鳳肉弄得恁個好吃,硬是恨不得把筷子頭都嚼進去,太香了……”
    一句話,把幾人都逗得笑了起來。
    “等起!”
    陳安想了想,端著砂鍋到外麵,加了點柴火將土灶點燃,在湯水燒開後,往裏麵放了粉條。
    煮熟後端回來,一個個紛紛往碗裏夾。
    粉條煮得滑溜溜的,一彈一彈地吸進嘴巴,似乎鼻子都想湊熱鬧要長出牙齒來分一杯羹。
    一砂鍋的粉條和湯不多時,被吃得精光,直到這時,嘴巴裏都還泛著一股子鮮味,逗得喉嚨直哆嗦。
    馮正良甚至都忘了他惦念的麻辣兔頭。
    但就從這一次以後,陳安卻再也沒有吃過蛇肉。
    因為吃完這一頓過後幾天,他都不知道為啥,反倒覺得有些害怕。
    蛇肉倒是沒什麽,但那個龍鳳湯實在太鮮美,美到像一種中毒的記憶。
    可能過於美味,也會讓人的靈魂警惕吧。
    宏山估計也是一樣的感覺,總說那湯好吃,問還想不想吃,卻是直搖頭。
    馮正良在盤龍灣跟著陳安、宏山到山裏廝混了三天,帶著陳安挖到的幾隻竹溜子和一些能用來做藥膳的藥材,就選擇回去。
    他也有自己的正事要做。
    一直等到他回到家裏,打開隨身帶著的書包,他才發現,那些之前被陳安抽走和他給到馮麗榮手中的錢和票證,又一分不少地全都在軍綠色的帆布書包裏了。
    他不由搖頭頭,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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