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蛇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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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變得平靜,不是狩獵季節,陳安便以采藥為主。
當然,宏山自然每天跟隨,。
手裏杵著開山鋤,腰上紮著繩子,身後別著砍刀,雙管獵槍斜背著,身上還背著個用蛇皮袋子紮了底部兩個角,袋口縫製後穿了繩索能進行收縮的袋子,裏麵還放著袋子。
袋裏的蛇皮袋,采到的藥材多了,可以用來裝藥材,若是遇到下雨,則可以用來當雨衣。
除了每次上山必帶的用作防備的雙管獵槍和跟著的八隻獵狗,其餘是采藥人的標準裝束。
這正是忙著上山摘金銀花、五味子的好時候,還有全年可挖的全皮、桔梗等等。
尤其是挖到桔梗的時候,陳安總會想起李豆花以前教他認識桔梗時唱的朝鮮民歌《桔梗謠》:倒垃圾……倒垃圾……
當時陳安聽得好笑,說你一個蜀地之人,怎麽會唱朝鮮的歌?
李豆花笑著告訴他,倒垃圾是朝鮮語的發音,以前在外闖蕩時,遇到過東北過來的朝鮮族人。
他也不知道李豆花所說是真是假,隻覺得有趣。
李豆花又說,桔梗是祛痰的好藥材,也可以醃了當小菜吃,好吃。弄成粉做糕點,好吃。釀酒,好喝。桔梗開花,花是藍色的,有五個瓣,好看。像唐僧的帽子,所以還有個名字叫僧帽花,一開能開小半年,找到了經常是半坡都藍花花的。
現在想起來,陳安才發現,李豆花是個頂好的師傅,不僅僅是他翻書用工加強記憶,更多的時候,是李豆花在教他的時候,說得有趣,有趣了就容易被記住。
為此,陳安還特意挖了不少嫩的桔梗,專門讓馮麗榮醃製了兩罐罐,其中一罐送去給了李豆花。
隻是,到了他的茅草屋,才發現在裏邊住著的是他的孫子,而李豆花又出去了,才剛走兩天,說是到彭水找狗。
他準備到夏季的時候,領著孫子打黑娃子。
和北方狩獵不同,蜀地打黑娃子反而集中在夏秋季,因為這是黑娃子最容易出來毀壞莊稼的時節。
陳安卻是微微皺眉,今天這個夏季,因為洪澇,連綿的小雨,隔三差五的大雨,進山都難,估計是沒什麽收獲了。
不過,對李豆花即將帶回來的下司犬,倒是挺期待。
回家後,他依舊上山采藥。
遇到烏梢蛇之類,也不放過,帶回去取膽,蛇體烘幹。
偶爾遇到野物,會打上一些,給獵狗們打牙祭,也時不時帶回一些,給家裏邊改善下夥食。
至於大型的野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黑娃子、豹子之類,始終沒有見到。
野羊倒是遇到過一個小群,大大小小隻有六隻。
沒有帶繩套之類的東西,放狗追攆,弄到了一隻大的和兩隻小的。
大的被旺旺咬破喉嚨,等追到獵狗的時候,已經死了。
回來後,羊肉兩家人分了,至於兩隻小的,則是被陳安弄了回來,跟自家一直養著,專門送到大村子配了種的黃羊養在了一起。
希望經常跟人接觸,它們的野性漸除,以後能放到山坡上吃草,緊跟著母羊,不再想著逃跑,其中一隻是公羊,長大後,也能自行配種。
陳安可沒有忘記去年就看到的那棵杜仲樹,春夏交替之際,趁著這個最好剝皮的時節,他去把它砍了,皮剝了以後帶回家。
晴天進山,陰天在家編簸箕,做木架子。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他院子裏支起了十多個架子,上麵放著大簸箕,晾曬著這些日子采摘回來的藥材。
這玩意兒,隻要進山,幾乎天天都有收獲,盤算下來,少的時候能有五六塊的進賬,多的時候有幾十,甚至上百。
處理出來的藥材,陳安和宏山專門從隊上借了牛車,去收購站送交過一次。
也就在這一次過後,陳安手頭的錢,終於突破萬元,成了外人所不知的萬元戶。
這天早上,兩人早早地上山,去采前兩天看到的金銀花。
采金銀花得趁早,采那些花骨朵,弄出來的幹品,一斤能賣到兩塊五毛錢。
這玩意兒,林子邊緣,山坡上經常能看到,一天折騰下來,采到的鮮嫩花苞能有十來斤。
這算是長久不衰的好東西,除了做藥,還能當茶泡,成為一種大眾喜愛的花茶。
陳安也尋思著,這種土生土樣的品種,自家圍牆,山坡的石頭旮旯,林木間,都能栽種,而且,扡插就能繁殖,非常好養活,向陽的坡麵上就挺好。
前天才下過小雨,昨天晴了一天,但到了今天,山裏的濕氣依然很重。
早上踩著露水,進山沒多遠,鞋襪很快就濕透了。
經常在山裏跑,長途跋涉,爬坡上坎,鞋襪這些東西特別傷,尤其是襪子,隻要穿上一兩天,腳指頭或是腳後跟,準會冒出來。
漸漸深入七八裏地,看到遠處的懸崖峭壁上有一人影,似乎在攀著絕壁上的灌木移動,看得人心驚肉跳。
隔得遠,人影小若芝麻,待要仔細觀瞧,卻被一陣山霧所擋。
在山裏行走,倒也經常能碰到采藥人,陳安總會想辦法攀談幾句,也試圖多學點東西。
山裏的采藥人,不少人有著自己掌握的用藥法門,輕易不外泄,也就是有人上門求藥了,才會配上一些,成為他們額外的收入。
敢上這種懸崖峭壁的不多,那人身手靈活,比較罕見,應該是個經驗豐富的采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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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麵,也是在碰運氣,說不定簡單幾句攀談,就能學到些東西。
陳安當即叫上宏山一起找了過去。
結果,到了石崖下麵,卻是不見了峭壁上的人影,隻能放棄,繼續去找尋金銀花。
中午的時候,太陽變得異常火辣,曬得兩人滿頭大汗
在一處山灣,兩人看到長著有不少蛇泡草,上麵長滿紅彤彤像是縮小版草莓的果子。
覺得口渴,陳安上手就摘了一把拋嘴裏吃著。
這把宏山嚇了一跳:“狗娃子,這蛇兒果不能吃吧,趕緊吐了,口幹的話,你找點刺泡兒,白泡兒都行撒。”
刺泡兒和白泡兒,都是山裏非常常見的野果。
刺泡兒,顧名思義,那就是長在刺蓬上的,成熟後有黑的、黃的、紅的三種,經常在山溝草坡上,能看到一大蓬,不少在田埂上長著,是山裏開花較早,也是成熟較早的野果。
也叫樹草莓、刺泡果。
其中一種還被叫做覆盆子,據說吃了以後,撒尿特別給力,能將盆子都給滋翻。
白泡兒,那葉片跟草莓莖稈幾乎沒什麽兩樣。
這些東西,都是山裏孩子自小接觸的零食,每每見到,總少不了采一些往嘴巴裏塞。
尤其是一把一把地塞到嘴裏邊,滿嘴酸甜,絕對是一種難得的滿足和痛快。
也就是這蛇兒果,讓人有些害怕。
小時候,大人總會告誡,這種紅色的蛇兒果會有毒蛇在上麵吐口水,早上起來,時不時可以看到泡兒上麵有些白白的像唾液一樣的東西。
所以,小時候每次看到這種果子,都要小心翼翼地繞過它,生怕一不小心被上麵的唾液沾到就麻煩大了。
小孩子若是吃了,也會把大人嚇得麵色發白,總擔心中毒。
就像現在的宏山,看到陳安直接就吃了一把,也被嚇了一跳。
“沒得事兒,這玩意兒是有點毒性,但對人沒得啥子問題,不多吃就行了!”
陳安笑著說道。
他是知道這玩意兒能吃的,隻是生長的地方一般比較陰暗潮濕一些,是蛇喜歡活動的地方。
大人之所以說不能吃,其實主要還是怕在采摘的時候,被蛇咬到。
當然了,這玩意兒味道淡淡的,不怎麽甜,水份也不多,比起樹莓、覆盆子和白泡兒之類就差遠了,也沒什麽人喜歡吃。
陳安純粹就是吃上一把,潤潤口而已。
聽陳安這麽說,宏山也稍稍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也學著陳安,選著紅豔豔的大個蛇兒果摘了兩顆塞嘴裏,略微一嚼,很快就吐掉,搖頭道:“不好吃!”
陳安隻是微微笑了笑。
兩人繼續選著向陽坡麵,尋找著金銀花和其它草藥。
誰知道,沒過多長時間,幾陣狂風吹過,遠處瞟來一片烏雲,跟著就打雷閃電。
明明太陽還照在身上,豆大的雨點卻隨風打到。
眼看烏雲是朝著自己方向來的,兩人趕忙背著自己采摘到的那幾斤金銀花和草藥尋找避雨的地方。
想到之前有人采藥的山崖下有石窟可以避雨,兩人領著狗急趕過去。
等到了石窟才發現,裏麵已經有人了。
是一個身量瘦小,目測不會超過一米六的小老頭,帶著頂草帽,正在石窟裏抽著旱煙,翻撿著自己挖到的草藥。
不是附近認識的人,估摸著就是之前看到在懸崖上采藥的那人。
突然見陳安和宏山領著狗鑽進來,他趕忙將那些草藥一股腦地往蛇皮袋裏裝,像是怕被兩人看見一樣。
但其實,陳安和宏山已經早就看到了。
他采摘的是一種名叫金耳環的草藥,山裏人又叫做馬蹄細辛、一塊瓦,有著馬蹄狀的葉片,背陰的山石坡麵上能零散見到,是一味能治跌打損傷的草藥,能用來治療蛇毒咬傷,也是跌打萬花油的主要用料。
搗碎後敷在傷口上就行。
這玩意,收購站也在收購,價錢比金銀花還高一些。過上些年,陳安還聽人說用來治癌,本身有小毒,玩的就是以毒攻毒。
見到老頭那樣,陳安一看就知道他顯然不想讓兩人知道這片地方金耳環多,估計也不太好說話,也就簡單地說了兩句,知道他是靠近岩房坪另一個名叫岩柏村的人,再沒有多說話。
外麵的雨嘩啦啦地下了起來,看樣子一時半會不會停。
小老頭大概是覺得無聊,倒是先說了起來:“我剛才在那邊,被嚇了一跳!”
宏山隨口問了一句:“啷個回事?”
“在那邊崖底的樹蓬蓬裏邊,看到了個死人,給你們打個招呼,萬一碰到了,不要被嚇到!”
老頭歎了口氣:“采藥難啊,一個不小心,小命就沒得了……我看他那樣子,就是從這這石崖上摔下來的,腰杆上都還綁著繩子,有些時間了,屍骨都爛了,全是蛆,連樣子都看不出來,也不曉得是哪裏的人,可憐,死了都沒得個人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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