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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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踏踏踏……
    隨著轟隆隆的馬蹄之聲。
    監軍太監曹化淳,身穿紅色司禮監監服,左臂垂一柄混白拂塵,右腰配一把尚方寶劍,打馬加快速度。
    他趕至三大營統帥陸文昭身旁,看了他一眼,不發一語又往前趕去。
    這倒讓陸文昭頗有些難堪。
    明顯眼看要抵達天壽山附近,曹公公打算找我等商量事情?
    可越過我,直接去找盧象升是什麽意思?
    剛剛掌了些許兵權的陸文昭,根本不敢將惱怒表現在臉上,隻好也打馬前追。
    曹化淳和盧象升的交談傳入他的耳中。
    “盧將軍……”
    曹化淳看了趕來的陸文昭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又衝盧象升說道。
    “你可知此地距離天壽山,還有多遠?”
    盧象升見監軍太監問話,不敢小覷,騎在馬上捏著大刀拱了拱手。
    “曹公公!”
    “此地距離天壽山還有二十餘裏!再有半個時辰,必能趕到。”
    曹化淳嗬嗬笑了,抬頭看了看天。
    “半個時辰?也不知陛下和扶喪隊伍是否抵達山中?”
    “這……”
    盧象升一愣,倒是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他從昨日趕來京城外後,一直沒能進城,甚至還沒見過朱由檢,如何知道消息。
    剛趕來的陸文昭慌忙賠笑。
    “曹公公,陛下的隊伍卯時出發,如今已是巳時三刻,即便是一路步行,想來已經到了……”
    “咱家問你話了嗎?”
    豈料曹化淳冷冰冰看來,讓陸文昭心裏一突。
    我靠你娘個老閹奴。
    你這架子怎麽比廠公魏忠賢還大?
    可陸文昭隻能憋屈的垂下頭:“是下官放肆,還請曹公公莫要生氣。”
    “哼!”
    曹化淳輕蔑的掃了陸文昭一眼,看向盧象升又是春風拂麵。
    “嗬嗬,盧大人!既然陛下他們已經到了天壽山,咱們貿然趕過去,自然不妥。”
    “不如再前進十五裏後紮營如何?等待裏麵傳來消息?”
    盧象升雖搞不明白,為啥這老太監死活看不上陸文昭,他卻更不敢反駁。
    監軍太監啊!
    手持尚方寶劍,擁有臨戰任免殺伐之權。
    真惹怒了此人,敢當場將自己斬首。
    就算不死,今後也吃不了兜著走。
    尤其隨著新皇登基,一個曹化淳一個王承恩,勢必要成為小皇帝身邊最大的紅人。
    我盧象升若想精忠報國,萬萬不能將他們得罪。
    隻不過,今日要做的事情……
    盧象升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擠出笑容。
    “一切,但憑曹公公吩咐!”
    說完,他招了招手,命令身旁親軍傳令,再行進十五裏後紮營休息,等候下一步命令。
    而手握三萬禁軍的陸文昭,卻快要憋屈死了。
    幹啥啊!
    曹化淳!
    他盧象升不過一個大名知府,天雄軍總兵。
    論官職地位,皆在我陸文昭之下。
    論掌兵人數,他也不過區區一萬,而我卻率三萬禁軍,遠超其人。
    為何對我橫眉冷目,好像我當年親手給你閹割一般。
    其實陸文昭也能猜出幾分蹊蹺。
    曹化淳今後必然要成為魏忠賢一樣的存在,統管整個東廠和錦衣衛兩大爪牙。
    而我陸文昭同樣身為新皇身邊的功勳之臣,也隸屬錦衣衛機構。
    兩人必要爭權奪利,區分出個誰高誰低。
    這可讓陸文昭無奈至極。
    老子今後是要統兵遼東的戰將,哪有心情和你們在京都玩弄權術。
    咱們根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兩條路上的人。
    可這話此刻說不出來,他隻能也招手讓傳令兵傳下軍令,十五裏後紮營休息。
    曹化淳見兩人聽命,淡淡笑了。
    胯下的馬兒放慢速度,再次落後。
    老太監看著他們背影,陷入沉思。
    今日之事,說白了一方麵是那個人的要求,必須製住封禮辛,脅迫他答應某些事情。
    另一方麵,則是陛下主動施為。
    如今這朝堂烏煙瘴氣的厲害,是該好好清洗一番。
    首次清洗,自然就選在天壽山皇陵。
    誰教你封禮辛不識抬舉,又最為勢弱?
    將你收拾之後,才好對整個閹黨動手。
    隻是今日不但要外部清洗,內部也得洗涮……
    洗涮掉那些髒到極致的人,讓陛下不能因他蒙塵。
    曹化淳的目光越發陰鬱。
    陸文昭啊,陸文昭。
    你說咱家,為何對你沒有一點好臉色呢?
    ……
    就在數萬大軍駛過沈煉和裴綸麵前之後。
    裴綸終於敢抬起了頭。
    “我說……我說沈兄!”
    他結結巴巴問道:“你們……你們皇陵鎮那幫人,莫不是要造反吧?”
    “若非造反,安能教幾萬大軍前去圍剿?”
    “你特娘膽子也太大了吧,真敢幹這種逆天之事?”
    裴綸一邊說著,一邊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子。
    “我不玩了,我特娘真不玩了!”
    “要命啊!兄弟!”
    “我現在就回家鑽被窩睡覺行不行,千萬別說你跟我認識……”
    “你走吧,裴兄!是沈某誤了你。”
    “有機會的話……下輩子再見!”
    裴綸的話沒說完,沈煉也站起了身。
    不過他一臉絕望,扔下一句話後,騎上戰馬就跑。
    他要立刻趕到天壽山,趕到皇陵鎮,將皇帝不在,大軍來襲這兩個致命消息傳遞過去。
    晚一步的話,不知多少人將死於這場災難之中。
    “哎!哎!你特娘的,屬狗的啊,說走就走?”
    裴綸見沈煉騎馬遠去,獨自站在原地。
    他跺了跺腳,氣的大罵。
    “這個時候讓我走?還有什麽屁用?”
    “回京是死!去天壽山也是死!媽的,老子去陝西跟著農民造反,行不行?”
    說著,裴綸也騎上馬兒衝上道路,徑直轉頭逃離。
    可跑了一陣,又一勒韁繩調過了頭。
    不斷加速之下,很快便追上沈煉。
    “裴兄?”
    沈煉沒想到裴綸再次追來,大惑不解。
    “你還不走?”
    裴綸沒好氣的從懷裏掏出地瓜幹、楊梅幹、杏兒桃兒幹,一股腦塞進嘴巴裏,嘟嘟囔囔說道。
    “走?走你娘了個腿!”
    “沈煉,我在京都沒什麽朋友,就認識你,你若再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媽的!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兄弟跟你幹了!”
    沈煉聞言,淡淡笑了。
    “裴兄,你果然是個傻批。”
    “嗯?你特娘再罵一次試試!”
    “哈哈哈哈……”
    狼煙遍布的沙塵中,響起兩道豪邁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