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各方風起雲湧，齊聚天壽山的時候。
    皇陵鎮李辛家中後院。
    徐光啟、孫元化、劉繼祖等人依舊焦躁不安。
    從昨夜沈煉進京後，他們也未曾離開，一直苦等先生的下落。
    可惜等了數個時辰，眼看著送葬隊伍就要抵達，依舊沒有李辛任何消息。
    起事在即，卻沒有領軍人物，這可如何是好？
    “徐師，孫大人、劉將軍……”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
    負責接引送葬隊伍和主辦國喪葬禮的文琪急匆匆走來。
    他看著滿臉愁容的眾人，咬牙說道。
    “還有十幾分鍾，喪葬隊伍就要進入神道範圍。”
    “各位大人，究竟如何，還請拿個主意啊！”
    嗯？
    文琪這話一說，喚醒眾人。
    孫元化畢竟年少，手中的茶杯差點摔在地上。
    “已要來了？”
    他驚慌的站起身子，沒想到送葬的隊伍來的這麽快。
    可一抬頭，才發現不知不覺已即將午時。
    午時換算成先生定下的時刻，就是上午十一點鍾。
    十一點趕到德陵舉行儀式，十二點之前是無論如何都要下葬的。
    也就是說……
    眾人已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慌什麽！”
    徐光啟將徒弟手中的茶杯奪過，輕輕放在院子裏的石頭桌上，深吸一口氣。
    “陳斌，鎮上居民可都安頓好了？”
    負責皇陵鎮的陳斌輕輕點頭：“徐師，已安頓好了。”
    “咱們防空洞能容納八萬餘人，擠吧擠吧十萬人也沒什麽問題。”
    “就在剛剛我收到消息，所有鎮上的非戰人員已進入防空洞中。”
    “至於天壽山各處百姓，也大都遷往山上避險，不至於受到戰事牽連！”
    得知百姓都藏起來了，徐光啟心中一塊石頭落地。
    三四十萬人的皇陵鎮啊。
    自然不可能全部躲進防空洞中。
    隻能將一大半遷往山上，一小半送入洞中。
    等上麵什麽時候起事成功，這些人才能出來。
    如果計劃順利，這些人將不用來回折騰。
    若是計劃失敗……
    恐怕數十萬人都要隨著大軍往陝西方向遷徙。
    這一路上，又不知要死傷多少。
    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絕非虛言。
    無論何時，受苦受難的總是這些可憐人們。
    “文琪！”
    徐光啟壓下憂慮，又看了過來：“德陵準備的怎麽樣了？”
    文琪略帶緊張回答：“也準備好了，徐師。”
    “劉將軍的特種小隊，已提前藏在各處，等聽到號令便能團團殺出。”
    “玄宮內也放置足夠千人千日所需的幹糧飲水，能將所有人質封死在裏麵數年之久……”
    徐光啟再次點頭。
    在地宮裏準備千人千日所需的幹糧飲水，也是他的主意。
    畢竟，控製新皇朱由檢後，還要控製住文武百官。
    這些人可能除了朱由檢之外，暫時都要關進地宮裏麵。
    這一關。就不知道關到何時何日。
    總不能將他們活活餓死吧。
    所以往裏麵準備幹糧和淡水很有必要。
    等什麽時候控製了京城，改天換日後才能放他們出來。
    至於千人千日，不過以防不時之需，謹慎些總歸是好的。
    “換氣設施可曾調試？裏麵不會憋死人吧？”
    徐光啟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文琪趕緊搖頭：“不會，不會的，徐師。”
    “換氣設施是我親自設計出的，隻要不封死那幾個排氣孔，裏麵就算住幾千人，也能安然無恙。”
    徐光啟再不擔心，又看向劉繼祖。
    “劉將軍，你……哪裏呢？”
    說實在的。
    起事在即，徐光啟最擔心的，卻還是劉繼祖。
    畢竟對方麾下可是整整三萬人啊。
    一旦有人違抗軍令，不願參與造反，很可能整個部隊會引起嘩變。
    他這邊一出事，整個皇陵鎮都要全部完蛋。
    “哈哈哈……”
    劉繼祖卻滿不在乎的笑了起來。
    他抓了抓自己的絡腮胡子，一臉從容。
    “徐師，這點你大可放心！”
    “兒郎們全都心裏有數，俱都在等待起事。”
    “畢竟能跟著先生吃飽穿暖，誰特娘願意在朱由檢手下活活餓死？”
    徐光啟見劉繼祖一臉無畏樣子，也咧嘴笑了。
    是啊。
    不管誰當皇帝，誰主沉浮。
    隻要能吃飽穿暖，這些兵卒就敢拎著腦袋給你賣命。
    另外，不說他們敢不敢的問題。
    三萬守陵軍的家人也大都藏入防空洞中。
    一旦起事失敗，家人也會慘遭屠戮。
    所以說最不放心的是他們，最放心的也是他們。
    “好！”
    徐光啟長身而起，臉色隱隱顯出激動。
    他看向孫元化，看向劉繼祖，看向每一個人。
    眾人也站起了身。
    徐光啟朗聲說道。
    “諸位！時不待我，既然封太保還沒有消息，我們也等不得了。”
    “他在是如此，他不在亦是如此。”
    “依照計劃行事，事成之後，再探尋先生下落！”
    “是！”
    眾人齊齊回應，再不猶豫。
    是啊。
    先生在我們要造反，他不在我們更要造反。
    既然都要造反，何必還執著於先生的下落。
    畢竟機會就這麽一次，一旦錯過追悔莫及。
    等以後屠刀揚起，砍下眾人腦袋的時候，說什麽也都晚了。
    不如直接起事，抓了新皇，再探查先生行蹤。
    說完事情，眾人卻不離開，而是不約而同的看向後院的屋中。
    那是先生愛妻封巧兒的住所。
    她和孩子仍舊在裏麵待著。
    起事在即，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她們的安全。
    徐光啟順著眾人目光看去，長歎一聲，躬身而拜。
    “夫人！還請您帶著小主……盡早進入防空洞中暫避。”
    聲音傳入屋內，卻遲遲沒有回應。
    眾人對視一眼，已明白封夫人的決斷，再說不出任何勸慰的話。
    同時，心中萬分欽佩。
    是啊！
    我們拋頭顱灑熱血的舉旗造反，封家豈能沒有一個當家做主之人？
    既然先生不在，關鍵時候還是封夫人站出來了。
    我人就在這裏，你們盡管去做。
    一介女流能做到這般地步，怎不令人敬佩。
    “走吧！”
    “咱們也該去迎接新皇帝了。”
    徐光啟一語雙關說了一句，領著眾人大步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當小院又陷入一片死寂的時候。
    房間裏，年僅四歲半的封堪鈺仰著頭，不解的詢問娘親。
    “娘，他們到底要幹什麽啊？”
    “他們？”
    封巧兒摟著兒子，看著窗外一陣失神。
    “他們要去造反呢。”
    “什麽叫造反啊，娘？”
    胖嘟嘟的孩子越發納悶。
    封巧兒聞言淡淡笑了，低頭看向兒子。
    “造反啊……”
    “就是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