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憬川坐下的瞬間，房內空氣仿佛減緩了流動。
    好在陸延一直在和緩氣氛，和沈母有來有回地聊著，偶爾還會帶過兩句沈知念的意見，看上去仿佛陸憬川被排擠在外。
    這頓飯越來越難下咽，陸憬川沒吃兩口放下碗筷，陰沉著眸子挖苦：“我本來還擔心沈秘書沒有人照顧，沒想到想多了。”
    “說起來真的要感謝這位小陸總，真是及時雨。”沈母對陸延稱讚有加，花樣誇讚了十來分鍾。
    在陸憬川布滿寒氣的臉色中，沈知念急忙攔住話頭：“我來收拾碗筷吧。”
    “我來收拾吧。”陸延主動接過去：“順便送沈伯母回去。”
    “對，時間也到了。”沈母經他提醒看了眼鍾表。
    沈知念正在猶豫怎麽說服沈母回醫院呢，聽到陸延自然而然地提出來，分外感激，眼裏滿滿的謝意：“那真是太麻煩小陸總了。”
    她現在瘸著一條腿，也確實做不到更好。
    “沈小姐如果再這麽一直道謝，我可能就要開始收取回報了。”陸延已經收好桌麵，擰著袋子開玩笑。
    沈知念卻當了真：“當然可以。”
    而陸延隻是笑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陸憬川，另一隻手扶著沈母走出去。
    安靜的病房內隻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陸憬川跟尊佛一樣坐在床尾附近，不開口也不說離開，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著手機，偶爾會接個電話：“恩，送過來。”
    什麽送過來？難道他要在這裏辦公嗎？
    沈知念不由得揣測著，眼角餘光全都是他，實在摸不透他的想法。
    看他那張黑沉沉的臉絕對稱不上開心，那他在這裏幹什麽？單純不喜歡她和陸延來往？
    幾分鍾後，又一個電話打進來。
    陸憬川接起一邊應著一邊起身走出去。
    沈知念密切關注著他的動向，在他走出病房的瞬間狠狠鬆口氣，不等她放鬆下來，陸憬川去而複返，手裏擰著一個裝著藥的袋子。
    “這是促進愈合的特效藥。”陸憬川輕輕鬆鬆地把藥丟向沈知念，似乎隨口一提。
    沈知念疑惑地打開一看，是醫生開過的藥，價格昂貴，而且對胎兒不好，副作用大，嬋娟從藥單裏剔除了。
    “謝謝陸總，我吃醫院開的藥就可以了。”她禮貌回拒。
    “醫院開的藥見效慢，會嚴重拖慢你恢複的時間，你信不過我嗎？”陸憬川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無視和反駁，耐性流失，語氣加重。
    沈知念當然清楚，不上胎兒的代價就是減緩恢複速度。
    她的沉默不語無異於火上澆油，徹底激怒陸憬川。
    “沈知念！”陸憬川一個箭步衝到床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厲聲質問：“你要是做厭了這份職位可以直接說！沒必要這麽羞辱人！”
    “陸總，你以為我想出車禍嗎？”沈知念受夠在最疲乏虛弱的時候被陸憬川再三指責猜忌，一改平時的順從，本來想瞞住的事脫口而出：“那輛車直奔著我來的，我就算在躲在路牌後麵都沒能幸免。”
    陸憬川怒意停在臉上，顯然對於這個信息相當意外。
    沈知念頃刻看出他的愕然來，苦笑一聲：“看來陸總一點都不關心下屬什麽情況啊，就算是養一條狗這樣也太冷漠了吧。”
    “不，顧媛安明明……”
    “真有意思，我出事了陸總不向當事人確認，反而聽信一個新來的本身對我有意見的人的轉告，陸總如果你是來送藥的，那我表示感謝，請您離開吧。”沈知念氣極反笑，心如死灰，此時也不在乎是否會惹怒陸憬川。
    陸憬川沉著臉，雙方都充滿怒火委屈的情況下的確不適合繼續對話。
    正好他也要去問問顧媛安到底怎麽回事，竟然有膽子撒謊。
    他默不作聲地起身離開。
    沈知念一愣，盯著他往門口走的背影，這麽聽話？比起這個，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生氣了嗎？
    正胡思亂想著，陸延去而複返，身上還夾帶著夜晚的寒氣，手裏擰著一杯熱乎乎的奶茶：“給你帶了點喝的，偷偷的，別讓醫生知道了。”
    沈知念怔忪地盯著那杯奶茶，心裏的怪異感擴散。
    陸延和陸憬川雖說是兄弟，但天差地別，陸憬川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買這種小吃，收拾桌子，就連他親自擰著飯來都是對沈知念天大的恩賜。
    但陸延好像什麽都能做得得心應手。
    “如果我在這裏讓你不舒服的話，那我就先走了。”陸延注意到她異樣的情緒，體貼地建議。
    “那倒不是，隻是小陸總在這裏忙前忙後一天了，該回去休息了。”
    “說的也是，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陸延說著拿好外套，和沈知念道別。
    沈知念還以為他隻是客套，沒想到第二天早餐時間，他準時出現在病房內，以及旁邊黑著臉的陸憬川。
    “陸延，你來得太勤快了吧，什麽時候和沈知念關係這麽好？”陸憬川陰陽怪氣地。
    陸延笑眯眯地反問：“憬川今天也很閑嗎？我聽說顧伯父顧伯母要去你公司，不用招待他們嗎？”
    沈知念聽在耳裏，主動對陸憬川開口：“陸總，你有事的話就去忙吧。”
    “你在趕我走？”陸憬川聞言揚眉不悅反問。
    他還要說什麽，手機劇烈震動，哪怕隔著幾步遠，沈知念也能看到屏幕上是“顧媛安”三個字。
    她因陸憬川來看望生出的那點愉悅消失殆盡，垂眸暗下語氣：“我隻是希望陸總去忙該忙的。”
    “快接吧，別讓顧小姐久等了。”陸延適時加了把火。
    陸憬川臉色更黑，但手機仍然催促著，隻得邊接邊往外走。
    等病房內隻剩下兩人時，陸延目光忽的嚴肅起來，盯著沈知念，壓低嗓音詢問：“沈小姐，我想了一夜還是覺得問你比較直接。”
    沈知念呆住，茫然地：“恩？”
    “沈伯母說我的孩子已經三個月大了，什麽意思？”他緊鎖著沈知念的眼睛，避免她躲開他的目光。
    沈知念表情驟然收緊，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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