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政變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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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這些賤...”曹有信想要起身不得,手高高抬起,指著莊戶們抖索著,在謝妙旋逼人的壓迫下,吞回了嘴邊那句賤民,道,“我兒子無辜,他可是識字的,以後是要做大官的,有什麽衝我來。”
    隻要他兒子這根香火沒斷,他曹有信就後繼有人。
    謝妙旋冷笑,“曹莊頭,這是說的什麽癡人夢話。”死到臨頭還想著兒子會做大官,倒是老妻也不見他惦念半分。
    這心腸歹毒又莫名可笑。
    望著這麽多的受盡苦難的莊戶,聽著他們絮絮不斷地闡明曹有信作為莊頭近二十年的惡行,謝妙旋心中有什麽火苗在幽幽升起,又有什麽在慢慢熄滅。
    曹有信垂死掙紮的聲音很快就被眾人淹沒。
    一位年紀耄耋的老莊戶在大家說得差不多的時候,推開人群走向謝妙旋,“女郎,能不能允許我問曹有信幾句話?”
    謝妙旋頷首,“請。”
    那老莊戶想要蹲下平視曹有信,腿腳僵硬著愣是半天才彎曲了一個弧度,人顫巍巍地似乎要仰倒,謝妙旋上前一把扶住他,借力讓他蹲下。
    老莊戶盯著曹有信的眼睛,渾濁的眼睛定定看著他,喚他乳名,“狗蛋,你可還記得當初大家為何推舉你為莊頭?
    “你是占了你爹前頭留下的好名聲,他為人誠懇守信,在他死後,我們大家因為相信你爹,所以舉薦了你做莊頭。那時你才十九歲,當時你也曾承諾過必然不會辜負大家的信任,會專心帶領我們伺候好田地,與我們同甘共苦。你怕是都忘了吧。你又可還記得你爹臨終之時對你的囑托?可這麽多年,你又做了什麽?”
    曹有信愣怔住了,這一瞬間,思緒被拉回到了從前,腦子裏麵閃過了他爹還在世時候的一切,他死前那雙緊握不放的手,殷殷叮囑他要做好人。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誌得意滿,心中夢想做一個藏有溝壑的人。
    又是何時,他就變了。
    他開始將善良仁義當做踩在腳底下的狗屎。
    曹有信臉上的狠厲凝固在此刻,看著麵前老叟蒼老的麵容,這是他的三叔,哈哈哈,是他的三叔,是那個小時候會將家裏好吃的特意留一份給他的三叔。
    可是,他眸子陰狠一閃而過,他把三叔家不聽話的,全都拉了賣了去服了勞役,現今就剩下他一個孤寡老人苟延殘喘的活著。
    這個時候他竟然願意替他說話好話?!
    “三叔,三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小時候你不是常告訴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你跟女郎求情,饒過我這次吧。我保證,下次...不!以後我都不會再做這些混賬事了。”
    曹德滿是老人斑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抹去了眼淚,“來不及了狗蛋,你已經做了太多錯事,害了太多性命,如果隻憑借著你一句要改邪歸正就可以赦免,那對那些被你害死的枉死的人怎麽交代?!”
    謝妙旋扶著他又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曹德活了這麽多年,怎麽看不穿曹有信嘴上承認錯誤這麽痛快,不過是為了求饒,他緊緊握住謝妙旋的手,道,“女郎,你有仁心,老叟鬥膽,求一個恩德,請給他一個痛快吧。”
    謝妙旋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請求。
    曹有信已經漸漸止住了號哭,心中恨極,這老叟自己半條腿埋入土中,竟然還想著拖著他。
    “三叔!你不幫我求情算了,竟然還想著讓我死!曹家現在隻餘下我這一脈香火了,你就要眼睜睜看著曹家絕嗣嘛,你這樣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你既然沒有想幫我求情,裝什麽假惺惺的樣子。”
    曹德歎了口氣,看著曹有信搖了搖頭,背影蹣跚地從這裏離開。
    他這一代隻有他和曹有信的父親兩人,他的兒子孫子盡死了,曹堅又是個癡傻惡毒的,而現在曹有信也要沒了。
    家門不幸。
    可這一切都是曹有信早就該受的了,他老頭子能活到今天,其實也是撐著一口氣想親眼看到他的下場,天道恢恢。
    曹有信見到曹德竟然就這樣走了,神情一下子扭曲了,謝妙旋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她擋住他憤恨的視線,拿回話頭。
    “曹有信,今日不僅你要死,你妻與子也都要死。別說他們是無辜的,他們是你這幾十年惡果的既得利益享受者,吃的喝的都是民脂民膏,又憑什麽說無辜?你自己穿五兩銀的緞子,而你兒子穿的可是一兩金的織緞,書房裏麵用的硯台真是比縣衙老爺都要好,手上人命更是不知道幾條,燕兒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事到如今,你還大言不慚說無辜!”
    “眾怒至此,我也不想跟你浪費時間,你罪證確鑿,當死,”她將匕首丟到他腳邊,“自絕吧,至於你妻兒我也會留個全屍。”
    曹有信震驚,他以為最多是鞭刑了事,不曾想謝妙旋竟是要他命,轉念想到方才謝妙旋利索抹了野狗的脖子,又覺得她現在這個要求竟然很符合她的作風。
    可他不想死。
    他突然想到什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嘶吼道,“我乃是良民,黃籍在冊,你不可以當我是家奴隨意打殺,我犯了家規沒錯,按照家規女郎隻能將我送官法辦,否則就是觸怒刑法,我侄兒可是縣衙主簿!”
    主簿是他侄兒,今天隻要帶走妻子離開這裏,沒了壓製,到了縣衙不日就可以全家重獲自由。
    怨毒在心中升溫,他走了,可莊園卻始終無法位移,那麽...隻要水源投毒,神不知鬼不覺要了謝妙旋的命。
    也要了這些賤民的命!
    人群中是有老莊戶知道曹有信的侄兒是縣衙主簿的,想要提醒謝妙旋,若是讓曹有信去了縣衙,官官相護,根本不可能受到責罰的。
    謝妙旋注意到了,她向那邊微微搖了搖頭。
    現今人口除了家仆奴隸乃是賤籍,而隻有得了主家恩典或者是祖上就是良民的才是黃籍,黃籍代表著這人是自由的,如果遭遇了不測,官府是會追究的。
    亂世未起,不宜跟官府對上沒錯。
    可她,根本沒有打算給他活路。
    今日,曹有信必須得死!
    嘴角勾起一個涼薄弧度,“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你這良民身份是求了我父的恩典得來的,是個人都知道感恩,你倒好,忘恩負義,倒是個真小人,既然你不願意痛快去死……”
    謝妙旋神色不明,突然又勾唇一笑,曹有信心裏直突突,等著她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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