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來(0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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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個,上午任正到是說過。我們老酒坊全力配合你,時間有點緊,方案就由喻小凡加班弄好,明天交給你。我現在給你兩點建議,一是治安秩序和從業秩序要有保證。請保安公司派正規保安人員負責安保,在著裝和形像上嚴格要求。二是把這七彩發糕打造出來,讓來賓品嚐。這次來賓不多,才可能上這東西,不然,是無法滿足和展示的。還有,最好在當天備足料後,最後的工序能讓來賓參觀,讓他們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三是要有個不著痕跡的迎賓布置。這個在化佛老酒坊的布設也可以了,就是把化佛寺上麵再稍做規範,在進化佛老酒坊的路上再用宣傳展示板,把七彩發糕製作過程做成圖片和簡練的文字解說,依序自然展示。再把我們的新書《民俗黃蓮 文化黃蓮》推出,也把我們原來的《黃蓮情滿天 化佛越千年》一書和《畫說黃蓮 葉脈傳承》冊頁陪同出席。這不就齊活兒了?”山椿把這些說給三人聽,也是讓喻小凡做進方案。
“時間那麽緊,去哪兒找人做這發糕呢。”邱水聽了山椿的建議,到是覺得可行,也完美,可這發糕誰會做呢?
“你回去找夏天誠,他一定有辦法。”山椿說。
“啊,夏天誠和袁家興,我怕是說不動啊。”邱水還是犯難。
“沒事,就說山椿請他們幫忙。”山椿無法,隻得欠人情。
“哦,老板這名頭能行。”喻小凡恭維了山椿一句。
“別說這些沒用的,去加班。我等你到明旱上,要方案。”邱水對喻小凡說。
“人家等你到天明早上,還不快去。”梅紅一句話把大家整笑了,卻把邱水整的不得色。
“為了穩妥起見,你找到做發糕的人,就說一聲,讓他做,恢複一下做發糕的感覺。中秋的時候我帶全家人去老酒坊,找個老師給把把關。”山椿心裏同樣對這七彩發糕不放心。
“好的,是得先嚐一嚐,不然到時拿不出手,就難辦了。”邱水心裏感激山椿能想得這麽周到。
把關,還老師?誰啊。梅紅心裏嘀咕。不過,對山椿說的到化佛酒坊去過節到是很開心。
“那幺妹就不用跑上來了過節了。”梅紅說。
“哦,幺妹要上來過節?”這到是以往沒有的事兒,山椿不明白了。
“不是章城的幹媽了嗎,當然得叫媽一起過節哈。這下也好,我們全家都去化佛老酒坊過節。”梅紅對章城這幹媽到是很上心。
“啊,朱坊主給章城當幹媽了?我也要當幹媽。”邱水一聽,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咋想的,直接給梅紅提出來。
“那不行,你一個侄子輩的,想與我平輩兒?”山椿怕這梅紅一口答應,就立馬反對。
梅紅卻把他兩個左瞅又瞅,這是幾個意思?
“看啥看,我就是要給你兒子當幹媽。”邱水不悚,認真地說。
“嗬嗬,山椿說了,你小一輩,和章城同輩,給他當姐吧。”梅紅笑著說,這一點上他到是很支持山椿的。
“不幹,我就要當幹媽。”邱水還是堅持。
“你一個男人都沒有的人,怎麽當媽?”梅紅故意把幹媽和媽等同,損著邱水。
“啊,要嫁了的人才可收幹兒子?”邱水不懂了,一臉天真的問。
“那是當然,所以早點嫁了再說。”梅紅煞有介事地說。
“不對吧,朱幺姐也不是沒男人,沒嫁嗎?”邱水回過神來。
“啊,她當幹媽是山椿同意了的,特事特辦。你不行,他不同意啊。”邱水這話讓梅紅無法答複,就耍無奈。
“哦,那我給他當姨吧,我認你做姐姐。”邱水看看山椿,到是沒法說服山椿同意這事兒,就對梅紅說。
“為什麽是姨不是姑呢。”梅紅故作驚呀地問。
“我就當姨,不當姑,不當某人的妹。”邱水瞟著山椿說。
“不當某人的妹,是要當某人的姨妹吧。可人說姨妹姨妹,姐夫……”梅紅咯咯的笑著,心道這小妮子犯花心兒了啊。
“姐夫啥?”邱水不懂這些民間的彎彎繞。
“哈哈,不知道了吧。姨妹姨妹,姐夫有份兒。沒聽說過?”梅紅把嘴湊在邱水耳朵上說。
“姐,不興這麽說人的哈。”邱水一聽急了,卻沒待梅紅同意,把個姐叫得親熱釅糯。
“嗨,邱鎮,我這喻副總,你這老同學對你情有獨鍾哈,你咋看?”山椿不想在這問題上糾纏,就問起了邱水處男朋友的事兒。
“這娃家是農村的,我家裏人不會同意。”邱水說得到爽快直接。
“嗬,這什麽年月了,還說這些,還看不起農村人?”梅紅到是覺得這邱水看上去前衛不拘,咋就這麽觀念陳舊呢。我梅紅在哪城市人那麽優越,農村人那麽艱難的時代,都看起章二娃這個農村娃,還撿了個寶,你這年月了還有這想法?
“也不是看不起農村人,隻是我和我的家人都覺得那農村人三姑六表八大姨一大幫,難得應付。還有,和農村的爹媽也不好相處。”邱水說的也是一個普遍現象,好多人不是看不起農村人,是不習慣農村人的生活習慣和親情觀念。
“哦,懂了。難怪要當姨妹,不當妹妹哦。原來是不想認我家婆婆這農村婦女做媽,是吧?山椿,自尊心沒受損傷吧。”梅紅這腦子一轉,又給邱水上眼藥水,順手還打擊著山椿。
“那有啊,姐姐。”邱水拉著梅紅撒嬌。
“管你對農村人是不是看得起,我覺得呢,喻小凡這農村娃比有的城裏娃強。”山椿不想聽兩女人唱戲。
“為什麽?”邱水一聽,覺得山椿是有所指的。
“沒什麽,就看喻小凡這娃不錯,是個好男人,你嫁他,有福。”山椿說得很篤定。
“給我個理由。”邱水還是想探探山椿的底。
“沒有理由,就是一感覺。”山椿不想說事非。
“請你去幫我掌眼呢,你不去。你又沒見到他,為什麽說他就不行呢。”邱水相信山椿是對金丹不看好。
“嗬嗬,與那些無關,我就是覺得小凡這人不錯。”山椿依舊支持喻小凡。
“好了,我還要修改書稿,明天任正一早要拿去成都出書。”邱水還想說什麽,山椿暗示梅紅結賬走人。
“什麽意思?”梅紅結賬去了,邱水幽怨地問。
“相信我的眼光,不信也沒事。不過,等一段時間,再看看吧,時間能說明一切。”山椿不想這邱水真的嫁給了那個陰心子金丹,卻不能明說。
“好,我聽姐夫的,明年再嫁。”邱水原計劃元旦結婚的,聽了山椿的話,決定等一等。
“這國慶接待,你一定要做好。來人可能特殊。你最好下點功夫,把黃連文化的三本書讀一讀,把化佛寺的資料看一看,把化佛老酒坊的傳承技藝熟悉熟悉,農耕文化一條街的規劃,把黃蓮現在觀光產業的現狀發展規劃存於心。到時最好低調出現,親自做好這一切的解說。語言要精練,最終要突出化佛老酒坊文化為代表的黃蓮文化是黃連產業發展的魂,一個動起來的農耕文化是農耕文化一條街的魂。”山椿叮囑邱水。
要來大人物?邱水心裏有數了,很感激山椿的提點。
這幾天,山椿發現爸爸情緒不高,很不高興。爸爸本來對於幺公這九十多歲的老人百年後,回家連遮風擋雨的房子都沒有,停靈在垮塌的老房子外麵,就覺得有些淒慘的味道。又加之鎮上要按規定火化,還差點不能入土為安,就想到了自己以後百年歸世,又當如何,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老家,能不能歸於塵土有些擔心。
幺公葬禮結束回來後,爸爸也老是和媽媽在悄悄嘀咕著些什麽,兩人的表情都是很嚴肅的,沒有一絲笑容。因為媽媽沒有回老家參加幺公的葬禮,媽媽對於葬禮的一些事問得很詳盡。聽了爸爸的講述,媽媽的心情也很沉重,和爸爸一樣,擔心著自己的生後事。老在心裏想著能把老家的房子重修,那個自己的窩才能讓自己安心,靜心,舒心。如果那老房子倒塌了,沒了,以後,自己死了也和幺公一樣,搭棚停靈,露水都遮不了,那是多悲哀的一件事兒呢。同時,也老是在盤算著,早點回老家去住著,不至於在死後進不了家門。因為,老家的風俗是,人死在外麵,沒在家裏落下那最後一口氣,就不能把遺體安放在家裏的房子裏,那樣會給後人帶來災難和厄運,就連至親的父母和百歲高齡的長者也不行。如果死在外麵,沒能死在家裏,就隻能停放於堂屋的門外階沿上,也就是農村人說的燕窩口,這也是爸媽心中不能安心的事兒。
雖然,隨著移風易俗的深入,很多人對於鄉村的很多沒根據的傳說和約定俗成的規矩不再那麽相信,但對於這屍不入門的規矩卻是沒人敢去觸碰和更改的。因為,對於屍體入門到底帶不帶來災難和厄運,無法檢驗,也不敢去檢驗,隻能心存敬畏。
由於這些心心念念的事兒裝在心裏,當然就沒了好心情。
“媽媽,咋啦?心情不好?”吃早飯的時候,梅紅想不明白媽媽這些天為什麽不高興。
“沒什麽。”媽媽嘴裏說著沒什麽,可臉上的表情卻是有什麽。
爸爸吃著飯,沒了往日裏那幅對啥事兒都漠不關心的神態,隻是還一如繼往地不說話。
梅紅望望山椿,又看看爸爸媽媽,山椿心裏有些猜測,卻也不完會明白爸媽的心事。
“這事兒,要問爸爸。這幾天我看爸老是和媽媽說著事兒,兩人還很嚴肅。”山椿給梅紅說。
“爸,你惹我媽不高興了?”梅紅便看著爸爸,心說爸爸平日裏到是什麽都不問不管,這次怎麽也和媽媽一樣的心事重重呢。
“沒事兒,就是老家幺老輩子的事兒,你媽媽聽了,就想著要早點把老家的房子修了,早點回老家去住著。”爸爸被問到,也就無法不開口。
“怎麽一下子就急了呢?”梅紅覺得這不是說了嗎,這手續辦起來不容易,在想著辦法。
“就是嘛,我也說了,不急,年輕人在想辦法。可你媽還是急。”爸爸自己也著急,卻把這心急說成了是媽媽一個人的心急。
“說我,你還不是一樣。”媽媽見爸爸這樣說,就懟了爸爸一句。
“急啥呢,不是想著辦法嗎?”山椿不緊不慢是說。
“不急,到時一口氣不來,家門都進不了。”媽媽一下子高聲地說出也內心的急切。
“不會吧,身體好好的,年歲也不高,真不用急的。”梅紅聽得這原因,覺得媽媽六十多歲七十歲不到的人,想這生後事,也太急了點吧。
“她聽了老家老輩子這回過世的事情,一下子就急起來了。不過,也是,人生無常。農村的規矩也大,死在外麵,是進不了家門的,隻能蹭燕窩口。”爸爸說的燕窩口是農村堂屋處麵的階沿,死在家外麵的人,隻能停放在這堂屋門口外麵,而隔著堂屋的門檻不能停於神龕香火之下,這當然是有著根深蒂固的香火血脈傳承意識的老人們的不願。
“哦,幺公那事兒吧,是有些淒涼。不過,你們放心,你們不會。”山椿對於父母的心願還是很在意,很上心的。
“可,在城裏落了那口氣,就得去爬高煙窗,我是不幹的哈。”媽媽最想的就是土死,最不願的,甚致於害怕和憎惡的就是這火葬,一爐火屍骨無存,一陣青煙從那高高的煙囪裏直衝天空,剩下的幾塊骨碳,也不知道裏麵摻和了多少他人屍身的粉塵。
“哦,媽媽是怕這事兒啊。放心啊,你山椿二娃,這次不是都把老輩子的事兒擱平了嗎?難道你當媽的這點事兒他還擱不平?他敢嗎?放心,到時他讓你去爬高煙囪,我直接不允許。”梅紅覺得媽媽這不願火化的想法到是人之常情,隻是這七十不到的年紀就老是想著這些,就有點過了。
不過,也得理解老人們的心情,誰見了幺公那情景都會產生一些想法吧。
“他辦得到,政策的事,不好說。還有,死在這城裏也拉不回,進不了家門不說,還得去爬高煙囪。還是早點回去的好。”媽媽考慮的到還多。
不過呢,她們對於生死到是看得很透,沒有那愄死怕死的焦慮,反到是有麵對死亡的樂觀。這種麵對死亡的樂觀,卻敵不過死後入家歸土的執念。細想起來,很是值得敬佩。
“爸媽,這個你們放心,到時花再多的錢,你們的喪葬費不要,也得讓你們歸家入土。”山椿給爸媽表了態,讓爸媽放心。
“喪葬費得不到?”爸爸一聽,忙問。
“爸爸是工人退休,媽媽拿的是社保工資,你們過世後,都有十多個月工資的補助。但,火葬才有,土葬沒有。”山椿說。
“那損失大了哦。”媽媽一聽要少幾萬塊錢,心裏痛了。
“媽,還不止哦,要土葬還得交罰款錢啊。”梅紅看媽媽心痛錢,就開始調皮了。
“要罰多少?”媽媽一臉驚愕。
“三萬啊。這次幺公去世,人家不是要三萬嗎?爸爸沒給你說?”梅紅吞著稀飯,看著媽媽,一幅心痛狀。
“要這麽多?燒,又怕痛。”媽媽在權衡著。
“媽,這一土葬就少了六七萬呢。幹脆你忍著點痛,我們呢,也背過不孝的罪名,到時把你燒了吧。”梅紅笑洋洋的盯著媽媽看。
“燒起痛啊。”媽媽不滿臉焦急。
“媽媽,你都去天國了,人間的痛,你感覺不到的。還能幫我們省幾大萬,我看還是燒了吧。”梅紅強忍著笑很認真地說,媽媽看著山椿,欲言又止,很無助的樣子,讓人心疼。
“媽媽,你這兒媳婦,梅猴兒和你說笑話的,別信她的。她現在說的話,讓你心情不好。罰她請你去散散心,不把你的心情調節好,不讓她吃你煮的飯。”山椿見玩笑話說得差不多了,就換了個話題。
“這個好,媽媽放心,我們就去黃蓮看看,特別看一下你兒的成績,那化佛老酒坊。”梅紅昨晚和山椿商量了,去化佛老酒坊過中秋節。
“大家都說那黃蓮好看,還沒去過,就是不曉得要花好多錢。”媽媽依舊心痛錢。
“這個,放心。有你紅娃子,就不談錢的事兒。”梅紅胸堂一拍。
“不談錢?出門站坐都要錢,說那黃蓮這些年火得很,去遊玩的人多,東西就貴。”媽媽想著旅遊的地方物價都貴。
“說不談錢,就不談錢。白吃白住,錢你媳婦兒出。”梅紅說。
“你出,還不是用錢?”媽媽覺得媳婦的錢也不能亂花。
“不是我出,是你媳婦兒出。”梅紅微笑著對山椿擠眉弄眼。
“我媳婦不是你嗎?”媽媽疑惑地看著梅紅。
“我是你兒媳婦,但這次我不出錢,有你兒媳婦出。”梅紅又要起妖蛾子了,拿朱幺妹說事兒,山椿製止不是,不製止也不是。
“我還有兒媳婦?”媽媽迷糊了,瞪大眼睛看山椿。爸爸也伸長脖子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