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來(0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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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我們一定把公司當自己的家。”方清衛高興地說。
“注意把政府那網頁也搞好。”山椿叮囑道。
前次談起網頁的事,任正就表態由政府主辦這件事,實際上就是政府出資,具體技術和業務上的活兒還是胡文武在主持。
“沒問題,已經搞好了,老板放心。我現在是想和政府對接一下,商討一下我們酒坊網頁與政府網頁的優勢互補問題。商定了,我們在網頁上發文章、照片、視頻這些就各有側重點,各有主導方向。總體上是鎮政府網頁測重政策與宏觀,我們網頁測重商業和微觀,又相互聯係,不可或缺。”胡文武匯報。
“行,就這麽幹。”山椿聽了心裏高興,給予了肯定。
“好的,老板。老板娘也到了哈,和老太爺他們一起轉街去了,說是要好好看看老板當年戰鬥過的地方。”喬一凡揚了揚手,開車走了。
“我回娘家有事,就不參加你們過中秋了。”李洪芳伸出頭說道,山兵沒說話。
“啊,他們也這麽早?”山椿沒想到梅紅帶著爸媽也來這麽早。
“昨夜吳卉說了,是老太婆嚷著要一早出發,說是要好好的看看這黃蓮鄉。”樊韻說。
“啊,也是,在這裏工作了這麽多年,爸媽一次也沒來過,遺憾事。”山椿感歎。
“嗬嗬,這怕不隻是你在這工作了十多年的原故吧,更多的是老太婆聽說她兒子在這方幹了好多大事,聲望高。她老人家怕是不相信,是來映證的吧。”樊韻說。
“我媽媽應該不知道啊。”山椿看著樊韻。
“嗬嗬,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當年你辭去鄉幹部工作,她為啥沒批你,更沒有提起過這事兒?那是人家梅紅把你的事兒給老媽說清楚了,說你很優秀,幹鄉幹部這活兒埋沒你了。老人家雖然口中沒說,也沒提起這事,可心裏怕也是很不高興吧,自己的兒子這麽優秀,做了那麽多事兒,卻不幹了。當然,他是不知道你是被逼無奈辭職的,不然應該會很傷心的哈。”樊韻說。
“哦,不會吧,梅紅沒說起過呢。”山椿一直以來都不明白自己辭職的事兒,爸媽一直都沒問也沒提起過,這下明白了。兒子怕爸媽傷心,爸媽怕兒子傷心,你哄我,我也在哄著你哈。山椿眼睛潮濕了。
“走吧,我們去老酒坊等老媽吧,就不去摻和他們看你的豐功偉績了。”樊韻看山椿激動了,就勸道。
“我有啥豐功偉績,失敗者一個。”山椿淡然地說。
“失敗也好,成功也罷,你我說了不算。他人,眾人說了算。今天她們要從鄉上一路看過來,把你的事兒給老媽說透,解了老好媽存放在心中的疑惑,就任由他們去看去解讀吧。”樊韻昨晚在電話裏可是聽吳卉說了。
“爸、媽,辛苦了。”中午十二點,梅紅才帶著章城陪著爸媽來到化佛老酒坊,朱春霞一直等在門口,一見幾人來到,就上前拉著章城和爸媽打著招呼,再和梅紅、吳卉點點頭。
“辛苦啥喲,年歲還不大,不累。”媽媽笑得很開心,爸爸隻是微笑沒說話。
“哦,爸、媽就身體是好,我們年輕人還比不過呢。”梅紅笑著誇讚。
“好啥喲,不如當年了。不過呢,心裏高興。”媽媽著實心裏高興,看了兒子當年做的那些事兒,心裏暖著呢。
“不如當年了,是肯定的,心裏高興也是一定的。是吧,老媽。”董幺姐也湊上來打招呼。
“啊,這是那蘭珠妹子吧,見過。”媽媽高興地拉著朱幺妹和董幺姐打著招呼。
“嗨,老媽,你好啊。”鄭君也剛從街上過來,從後麵插進人堆裏。
“這是?”媽媽沒見過這鄭君。
“這就是與你資格一樣老,叫山椿章二娃那個潑皮無癩。”梅紅趁人多,損著鄭君,諒她不敢反對。引得鄭君怒目而視。
“哦,曉得了。就是那個醫生。”媽媽平時和梅紅聊天時老打聽山椿的事兒,這梅紅呢,也把山椿的事兒說了很多給媽媽聽。
“啊,老媽還曉得我?”鄭君有些驚呀。
“當然了,你和老媽級別一樣嘛,應該曉得,不然就是我這兒媳婦介紹不詳盡,就是失職,是吧。”梅紅煞有介事地說。
“叔叔孃孃,早啊。莫聽這幾個猴兒鬼叫喚,快屋裏坐。”曾建英圍著圍裙出來,正色的招呼著。
“哦,曾姐就比你幾個沉著。”老媽放開幺姐幺妹拉起曾建英的手向屋裏走去。
“嗬嗬,某人,今天再叫一個章二娃聽聽?”梅紅挑恤地看著鄭君。
“嗬嗬,挾天子以令諸侯?”鄭君白了梅紅一眼。
“不過呢,老媽也沒甩你哈,你看她對幺妹多親熱啊。”鄭君心裏不服,湊近梅紅耳邊嘀咕。
“啊,是啊,幺妹可是我兒子的媽,難道我媽不該親熱她孫子的媽?你忌妒。”梅紅嗬嗬地笑著,鄭君沒脾氣,不說話了。
“嗬嗬,在人精幺蛾子麵前,還是少惹為好。”董蘭珠一把拉過兩人。
“哈哈哈,還是幺姐聰明。”吳卉在後麵笑。
“咦,這是什麽味兒?千層粑,渾水粑?”媽媽走在前麵,院壩外的竹林邊磊起臨時土灶上的蒸籠正冒著熱汽騰騰的蒸汽,蒸籠裏的千層渾水粑,也就是那七彩水晶糕的味兒四處飄飛。
“哦,孃孃真是行家,一聞就知道這是千層渾水粑?”曾建英聽得老媽的問,連忙說。
“這粑粑是那些年我們沒吃的,用來荒月度日的,難忘啊。”媽媽停下來看著那嗞嗞冒汽的蒸籠,一幅沉思,仿佛又回到那缺吃少穿的歲月,一臉的蒼桑。
當年的農村人,一年有兩個青黃不接的荒月,沒吃的,餓肚子,苦啊。
“不對,這酸過重了。”媽媽又湊到蒸籠邊吸了吸鼻子,還用手輕輕的扇了扇。
“怎麽了?”曾建英問。
“這粑粑酸味重了點,吃起來那股酸酸的味道就會蓋過水果的酸甜清香味,這樣子就不好吃了。充饑還行,待客就差了。”媽媽說著在一旁的各色水果花草汁水裏聞了聞,然後又伸手在傍邊的糯米稻草灰浸泡的水裏攪了攪,又把手放在鼻子邊聞了聞。
“水果花草沒問題,色澤甜香味都很正,就是這糯稻穀草灰濃度淡了一點,過濾的布紗子稀了一點。”媽媽甩著手上的水漬。
“有什麽影響?”曾建英又問。
“草灰水淡了,堿性不足,蓋不住糯米在水裏發泡和碾磨過程中泛起的酸味。過濾布紗子稀了,過濾就不幹淨,有雜質,影響粑粑的顏色和光亮,就是你們年輕人說的色澤。”媽媽說得很肯定。
“那咋辦?”曾建英問。
“沒事兒,不是什麽大問題,吃是沒問題的,隻是味道和品相差了一點點。”媽媽說。
“伯母,那要是待貴重的客人呢。”邱水這時也到了,由於和梅紅說了,要做山椿的姨妹,所以對老媽的稱呼也由原來的孃孃改成伯母了。
“哦,小邱啊。沒事兒,要待貴客,就把糯稻穀草灰再加濃一點點,把過濾的紗布換紗細一些的,就行了。如果不好估計酸堿的濃度就去那學校裏借個考酸堿的紙,一檢查就行了。”媽媽說得很輕鬆。
“哦,這酸堿度的估計,需要經驗的積累,這幾天我去學校拿點ph試紙,你多試一下這酸堿度。”劉素英對那製做千層渾水粑的中年婦女說。
“好,我多試幾次,主要是我媽媽病了,不能來。”那婦女紅著臉說。
“哦,沒事兒。你這年紀能有這手藝,很不簡單了,這些怕是要失傳了啊。難得有你這樣的人。”媽媽一激動,伸手握住了那婦女的手。
“嗨,伯母,不會失傳,有你兒子,我們山椿書記在,不會失傳的。”邱水心中高興,這山椿還真找了個老師來指點,不然怕是要出洋相了。
“我兒子,他又不會。”媽媽不信。
“哦,這七彩水晶糕吧,嗨,這千層渾水粑吧,是山椿要我們做的一種農耕特色小吃啊,你說這樣一做,這手藝還會失傳嗎?”邱水忽閃著一對大眼睛看著媽媽。
“哦,我還以為真的要我來過中秋呢,原來是這意思啊。”媽媽明白了,山椿是要自己來為這千層渾水粑把關的。
“就是嘛,批評他,要媽媽來當老師,不明說,還哄著媽媽,假孝心。”鄭君老是不忘給山椿上眼藥。
“鄭醫生,批評到不至於,這一路過來,看了,聽了,我心裏也高興,就是真還不曉得當年他受了這麽大的委屈。這梅猴兒也是,盡哄著她媽。”媽媽心裏高興著,把對山椿和梅紅的愛表現得那麽柔情深似海。
“梅人精,趕緊的,給媽媽認錯。”鄭君這話一出,梅紅沒敢反對,認認真真地給媽媽輕輕一鞠躬。
口中說道:“媽媽,梅紅的錯,你老原諒。”
然後嘻嘻哈哈打鬧著一行人進院子去了。
“山椿。”經過那做千層渾水粑的婦人身邊時,那婦人一聲喊。
“哦,你是?唐明素?”山椿這才認真的看了看那婦人。
“是的,我是唐明素。謝謝你哈。”唐明素想笑又沒笑出來。
“謝我,為什麽啊。這麽多年沒見,還好吧。那年你為什麽要辭職呢?”山椿知道那年唐明素不知為什麽就辭職走了,一直沒有見過也沒音信。
“嗨,辭職也是無奈,不和你一樣嗎。不過呢,也許還是不一樣。你辭職是因為你是招聘幹部,農村戶口農村人,做了那麽多事,卻不受人待見,還時時處處受到打壓。我呢,也是因為我是個農村人,家庭沒背景沒關係,本來能成為城市戶口城市人,卻被被人剝奪了。就天生低人一等,還受到別人天天的罵,時不時的排擠。惡心,不爽,就一走了之,眼不見心不煩吧。”唐明素說話到是平靜,也說出了那個年月的真實現狀。
“現在如何?”山椿有著相同的經曆和心境,是很能理解唐明素的無奈和離去。
“還行吧,出去後,就學了修理鍾表的技術,憑技術吃飯,到也舒心。”唐明素一臉的笑容。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成人們稍有點錢,幾乎都是手腕上一隻表,家家裝修新房也是牆上一口鍾,這鍾表手藝確實是很能掙錢。
“怎麽又?”山椿想知道唐明素怎麽會來做這特色農耕吃食。
“嗨,這幾年手機興起,鍾表沒了市場,我這手藝也掙不到錢了。這做千層粑的手藝,我很小的時候就會。不過,當年就做一充饑的吃食,沒現在這麽講究。今天得感謝你媽媽的指點,受教了。”唐明素這到說出了一些傳統的行業,一些傳統手藝與現實的衝突與無奈。
“沒事,好好做,也許這是你今後發家致富的技藝呢。”山椿覺得這唐明素到是可以去開這農耕精品店,專做農耕特色小吃。
“我到是有這想法,就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市場。”唐明素擔心做這些東西費力費時,成本高,沒人買。
“我分析,運作得好,做得精,市場肯定是有的。當然也有風險,就看你的想法了。”山椿說。
“再問你一句,山椿,這農耕特色小吃精品店也是你的策劃?”唐明素沒有正麵回答山椿。
“是吧。”山椿承認。
“那我就做這農耕特色小吃特色精店吧。”唐明素說。
“定了,為什麽?”山椿不解。
“嗬嗬,相信我們山椿。就如同當年那些年輕人說的,相信山椿書記一樣的哈。不過呢,當年我也年輕,也是山椿書記的崇拜者哈。”唐明素笑得很爽氣。
“別,自己想清楚自己的事兒,不能因為我做這決定吧。”山椿覺得這有些過了,這麽多年了,還拿這說事兒。再說當年也沒看出這唐明素對自己有崇拜情結吧。
“不說這些了,進屋吧,該吃飯了。不過,今天的味兒不正,多擔待。我馬上把千層渾水粑,哦,我們山椿書記的七彩水晶糕端上去。”唐明素轉身去掀蒸籠蓋。
前次山椿來時說要辦奶奶灶房,爺爺茶室。朱幺妹到是行動得很快,在曾家小院外麵建了奶奶灶房爺爺茶室。
在進入這個奶奶灶房爺爺茶室獨立院落的門口,是用三角梅的枝滕自然造形的一拱形狀門洞,但沒有門扇,就那麽一意思而已。
在這形式意義的門洞正上方挑著一深灰鑲白底藍花水雲花紋邊的布簾,上書鬥大的綠油油的“茶飯”二字,“茶”是很隨意嫩綠色的草書,“飯”是很肅穆正板銀白色的楷書。布簾的下方左邊是栩栩如生的一碗一筷,碗中有冒尖兒的米飯,筷子淩空斜插,搛著數粒搖搖欲墜的米飯,細看之下,那碗上有“充饑”二字。右下角是一古樸渾厚的搪瓷杯子,杯蓋冒著一層細密的水珠兒,在茶杯一傍似要滾落於地,杯中卻飄浮著數片嫩綠發亮的茶葉尖兒,清香嫋嫋隨著熱汽騰空而起,認真看去,那杯肚中間有“養神”二字。
門洞的兩邊枝藤之間若隱惹現的“奶奶的灶房爺爺的茶室,媽媽的味道爸爸的酒香”分布兩邊。
茶室和灶房是對麵相望的兩排分開來的房屋,中間是石板鋪陳的壩子,再以矮矮的各色灌木叢與整個酒坊大至分隔,院子的後方沒有建築,是化佛山的高大橋木掩映下的一片綠陰。橋木林稍頂端,化佛山上化佛寺清晰可見。站在院門外看上去,小院既有獨立性,又與整個化佛山,化佛酒坊建築布局融為一體,自然順暢。
院中立一根本色石柱,高兩丈多一點,從其頂端有葛藤纏繞伸向四角,青幽幽的爬山虎隨性攀爬其間,又從葛藤的牽引中掉下許多嫩枝縵葉,簡單明快之中,生機盎然,尤如華蓋籠罩,既增添了小院的風景,又填補了小院中間的空蕩蕩,還給遊走其間來客以遮雨蔽日。
石柱上陽刻著“我們這夥人,老農民加新城市人,結果整出來的都是鄉村的味。看來還是一群鄉下人。”然後,是一群穿著上世紀八十年代服飾的一夥青春勃發的男女眾生相,灰諧調皮,蒼桑不屈。
房子和院壩的式樣和色彩都是按古樸重重設計的小青瓦房,外牆上是與院中石柱相呼應的粗線條的人物素描,演繹著黃蓮過去的奮鬥與輝煌。屋內房間和過道的牆上是大小不一的鏡框,全是黃蓮的老照片,讓人一看就如回到了從前。
大家站在這小院裏,被這厚重古樸的文化感染著,也被石柱上的話語和雕像揪著心,有著萬千話語,卻無從說起,全都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奶奶灶房和爺爺茶室也於今天正式開業了,今天就在奶奶灶房裏吃飯,沒有再進曾姐家的堂屋。
“嗨,別那麽沉悶,好不好。”朱幺妹這布置是按山椿的交待,也融進了自己的理解。這老照片,是昨天聽邱水和劉素英說了黃蓮記憶照像館的事,突發奇想,連夜找到王小旭和王小冉趕製出來換上了已做好的油畫,看來是換對了。
“誰叫你弄那麽深沉,不沉悶都不行啊。”董蘭珠嘟嚷。
“就是哈,任誰來了,都會難忘吧。”鄭君眼角有淚。
“這應該不隻是吃飯和喝茶,還應該是一個重要的文化景觀。”樊韻心裏也震撼著。
“過去,就那樣。有太多的高興,太多的不高興。也有太多的苦難,更有太多的幸福。回憶回憶,不必沉悶,要開心。想著幸福的事兒看過去的苦難吧。”山椿媽媽一生經曆的比這幫年輕人多多了,看得很開。
“哦,老媽,想著幸福的事兒看苦難的事兒,向你學習。”劉素英一聽,釋然了,對於有些事兒何必那麽糾結呢。
“向我學啥喲,經曆多了,你就看淡了。不能背著過去過的苦日子過今天的甜日子吧。”媽媽這話大道至簡,讓大家醒過了神。
“老媽這話真不錯,晚上叫人加過班,把這話也書於石柱上吧。”朱幺妹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