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這次也是下了決心，要盡快治理西南與河中災區的亂象。
    消息傳出後，京城的讀書人們都歡呼不已，覺得是自己的奏疏起了作用。
    大家奔走相告這個好消息，一時間連馬上要出的府試成績都沒多少人討論。
    孫明軒聽著眾人的討論，心情也不禁澎湃了起來。
    雖然這次他的名字沒有簽在上麵的，但是他在心中已經簽上了。
    不過在府試出之前的第二天，大家還是把注意力轉了回來。
    府試揭榜當日，大家早早起床，聚集在了貢院禮房外。
    孫明軒也早早占了個不錯的位置等著。
    辰時的鍾聲響起，榜單揭開。
    孫明軒下意識地往中間看去。
    這一看，他原本期待的目光頓時落空。
    “第一名，孫明軒！”
    有眼尖的看到這名字，大聲念了出來。
    “第一又是孫明軒？上次縣試就是他吧？”
    “對，這小三元已經連中連元了，估計第三元也是他的了！”
    一般來說，縣試和府試都得了案首的話，隻要院試考得不是特別差，閱卷官都會想要成全美名，來個連中三元的。
    所以如今已經連中兩元的孫明軒，連中三元基本是跑不掉了。
    雖隻是小三元，但也足夠引起轟動了。
    “前麵咱們府君才連中了大三元，如今又來一個要連中小三元的，莫不是咱們大周文脈蘇醒了？”
    大家對此頗為津津樂道。
    隻是話題中心的孫明軒卻連自己同窗們要過來的道賀都想躲開，趕緊低著頭鑽出了人群。
    這次府試他不敢保證能一定過，所以用的是正常的實力作答。
    但府試不止京城的學子們參加，連京城附近縣城的學子們都到了這裏。
    如此人才濟濟之下，他不相信自己真的就能獲得第一。
    畢竟先前縣試的時候，他這樣隨便寫出來的東西都能得第一，府試極有可能也被人動了手腳。
    所以這第一，大概率又不是他憑自己的實力考的。
    孫明軒就不明白了，自己怎麽就被王閣老看上了呢？
    這不要臉的奸佞，把他的人生搞得一團糟。
    可惜他的戶籍就在這裏，科舉考試也必須在京城參加，不然他絕對要逃到別的地方去。
    看了成績，躲著別人的道賀，孫明軒趕緊溜回了家。
    家中老娘看他這麽快回來，期待地問：“我兒此次府試成績如何？”
    孫明軒悶聲道：“又是第一。”
    “又是第一？”孫明軒娘親高興地說：“府試也是第一啊？”
    “我得去給左右鄰居派些喜果，讓大家都知道你又得了第一才是。”
    孫明軒想開口阻止，但又不知道怎麽說。
    隻能看他娘親興致勃勃地拿著早已準備好的籃子走出了家門。
    不多時，得到消息的左右鄰居們也都紛紛帶著禮物上門道賀。
    孫明軒隻能打起精神，強裝出笑臉來應付眾人。
    應付了一陣，又有人來找他，說有人在酒樓訂了酒席給他道賀。
    來人雖是下人，但穿著打扮頗為富貴，孫明軒看到來人心中便沉了一下。
    “我兒快換身好些的衣裳去吧，莫讓貴人久等了。”
    娘親在後麵催促著，孫明軒隻能回房換了衣裳。
    家裏的鄰居們還在恭維著孫明軒的娘親：“你真是好福氣，生了個這麽好的兒子。”
    “我聽著，他們都說明軒跟咱們大周的文曲星一樣，都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投胎轉世的。”
    “日後說不定還能連中六元呢！”
    孫明軒娘親聽後，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心中更是自豪。
    絲毫沒有看到換了一身新衣服的孫明軒腳步沉重地往外走。
    ......
    到了酒樓後，孫明軒被帶到了一個包廂。
    羅鏡文指了指自己對麵的座位，和藹地說：“孫小友來了？請坐吧。”
    孫明軒尷尬地坐下，屁股隻坐了一半，看起來頗有些局促不安。
    羅鏡文倒是悠然自得，讓人上了酒菜，這才開始自我介紹。
    “我姓羅，你可以稱呼我為羅師兄。”
    孫明軒訕訕地說：“我一個童生郎，不好這樣亂了輩分，僭越前輩吧？”
    羅鏡文笑眯眯道：“無妨。”
    說話間，一直在打量著孫明軒。
    年輕，樣貌還不錯，穿著普通，一看就很好拿捏。
    聽聞他在書院本身成績就還不錯，再加上被自己的老師選中，以後就是自己的助力。
    羅鏡文對於自己人還是很友好的，還親自上手給他夾菜。
    但他越是和藹，孫明軒就越是屁股下好像著火一般，越來越坐不住。
    滿桌的山珍海味，在他嘴裏味同嚼蠟。
    好不容易吃完，羅鏡文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更是滿意。
    若是換了一個圓滑，進退自如的，他還沒這麽滿意。
    但這種木訥不會阿諛奉承的，在他心中就是最好的助力。
    隻會埋頭幹活，日後老老實實輔佐他，不生其他的心思就行。
    這種不就是天選打工人麽？
    孫明軒不知道羅鏡文怎麽想的，食不知味地亂吃了一通。
    好不容易吃完，等到羅鏡文也擦了擦嘴，說順路送他回去，孫明軒趕緊擺了擺手。
    “多謝大人，但我家就在附近，不必勞煩了。”
    羅鏡文看他這麽緊張，笑著說道：“行，那你便自己回去吧。”
    “想必你還有不少客人要招待，我也不阻你時間了。”
    孫明軒重重地點頭。
    在羅鏡文起身後，他也趕緊站起身，跟在後麵走了出去。
    看羅鏡文上馬車離開後，這才逃也似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聽到別人討論著府試成績的事情。
    還是有不少人拿他和蘇譽來對比，都在猜測他成績能不能比蘇譽好。
    連中三元哥固然罕有，但連中六元卻是從未有過。
    若是真的有人能取得這樣的成績，絕對名留青史。
    孫明軒越聽心中越是難受，腳步不自覺地加快。
    到最後，屁股好像被火燒一般地逃回了家。
    到家後，悶頭衝向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總算是隔絕了一切道賀的聲音。
    孫明軒躺在自己床上，重重歎了一口氣。
    “為何我沒有出生在東南？”
    “哎，等到考中秀才後，我也要到東南去遊學，去拜見府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