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別的大臣讓程太後做這些，程太後肯定是一口拒絕的。
    但王閣老開口卻不同。
    他們兩個是盟友，程太後能垂簾聽政，往朝堂上塞她家族的人，掌握權力，都是靠了王閣老與他那一派的人。
    如今雖然王閣老權力不如以往，可這裏坐著的朝廷重臣們還有不少是以他馬首是瞻的呢。
    所以王閣老請程太後去做，程太後是真不好拒絕的。
    不過程太後也不是純吃虧的人。
    既然都是要捏著鼻子去做事的，那不如現在光明正大提要求。
    程太後說道：“哀家為皇室出力，為朝堂出力，本就是分內的事情。”
    “但諸愛卿也知道。”
    “哀家作為太後，本就不同意安王克繼大統。”
    “所以哀家這次答應了諸位愛卿的請求，若是安王依然扶不上去，那哀家便要從皇室宗親中重新挑選更合適的儲君。”
    程太後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她開始跟這些文官們講條件。
    慶元帝在時，那時候的程皇後還是個默默無聞的繼後。
    慶元帝不愛重她，好一段時間基本不往後宮去，自然也沒有後宮染指朝政的可能。
    現在的她作為太後，本來這繼位的人選就要先問過她的意見。
    這些朝廷重臣們不理她一介女流之輩的意見，口口聲聲說要她以大局為重，卻沒有給她任何選擇的機會。
    這些朝臣們，基本都是慶元帝時候的老臣。
    上行下效。
    什麽樣的帝王，就有什麽樣的臣子。
    如出一轍。
    但現在的程太後不同了。
    沒了皇帝的阻礙，這幾年她在朝堂上掌握了一些話語權。
    不是這些文官們說什麽，她就要做什麽了。
    聽到程太後的條件，眾人明顯都有些糾結。
    “要換別的儲君，恐怕於禮法不合......”
    有人猶猶豫豫地說出這句話。
    程太後冷冷地說：“禮法合不合，這得眾愛卿們細細討論過後才知道。”
    “諸位都是我國朝能力最頂尖的大臣，哀家相信你們到時候必定能處理好這事。”
    相比其他人，一開始要求太後出麵的王閣老反而是沒有說話。
    因為他發現，根本不用開口，局麵已經傾向了他。
    他和程太後是一樣的，不想安王上位。
    因為上次小皇帝上位，安王家的醜聞就是他爆出來的。
    安王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必定要清算自己。
    要不是現在有人先清算他其他的事情，王閣老都不會想著出麵，做出會順手幫到安王的事情來。
    而程太後這一番動作，倒是正合了他的意。
    王閣老想，這一年多他過得實在一般。
    從權力巔峰一下子掉到穀底，換做別人可能會頂不住。
    但好在，他走過來了，而且上天似乎還在幫他。
    隻要跨過這一關，說不定他還能重返朝堂。
    王閣老垂著眉，一聲不吭地聽著程太後與眾人的爭辯。
    “太後所言，其實也有道理。”
    羅鏡文見時機成熟，終於也開口幫忙了。
    “若是皇室子弟中有更適合的人選，確實應該另擇賢良上位。”
    選安王的是堅持禮法，不選安王的也有道理。
    一直爭下去的話，估計爭多久都不會有結果。
    未免延誤了處理事情的時間，於是夏陽江出口和稀泥了。
    他說：“安王一脈占禮法正統支持，可太後所言也有理。”
    “不如先處理目前的事情，後續再討論此事？”
    雖然還是和稀泥的態度，不過明顯態度沒有一開始這麽堅決了。
    程太後聽到他語氣裏的軟化之意，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可能是會達到的。
    於是她沒有再多爭辯，隻心裏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小九九。
    ......
    這件事好不容易商量好。
    程太後揉揉眉心。
    今日實在太累，她不想再留下來商量別的事情了，於是稱鳳體抱恙，要先離開。
    其他人自然不會阻止，紛紛拱手相送，讓太後保重身體。
    程太後今日回得早一些。
    回到自己的宮殿後，正好看到安王一臉饜足地從偏殿那邊走出來。
    見到程太後提前回來，安王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露出了一個從容的笑臉迎了上去。
    “太後娘娘。”
    程太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裏帶了嫌惡。
    “陛下已經駕崩，安王也無須再教導他說話了，再來後宮，似乎於理不合吧？”
    蕭美人最近瘋瘋癲癲的樣子，程太後是知道的。
    所以這安王，估計來後宮不是為了找蕭美人。
    估計是又看上了別的什麽人。
    一想到自己身邊伺候的人不知道哪幾個又跟安王有染了，程太後就覺得一片鬧心。
    安王卻是有恃無恐的樣子，甚至還敢直直地看著程太後，笑道：“本王是陛下的叔叔，實在是思念他太過，所以才來後宮憑吊一番。”
    程太後語氣冷冷的，“安王有心了。”
    “隻後宮重地，外男本就不能隨便進入。”
    “日後安王還是要守規矩，莫要因此落了別人的口實。”
    程太後說完，帶著人越過安王，往自己的正殿走去。
    安王吊兒郎當地笑了笑。
    落人口實？
    他根本就不怕。
    因為他的口風，從來就沒好過！
    他有什麽好怕的？
    而且等到他上位，這後宮不都是他的？
    現在他不過提前來享受享受，這有什麽錯？
    安王看著程太後的身影，一股思索的樣子。
    程太後是他皇兄的繼後，嫁給他皇兄的時候年紀並不大。
    所以現在的程太後，其實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
    常居上位，注定會讓她身上多一份別的女人沒有的雍容華貴、母儀天下的氣質。
    這樣的女人，自己還從來沒嚐過啊......
    不過不急，等到自己登基後，他們日夜相對。
    既是兄弟的遺孀，自己還是很有機會的。
    安王背著手，嘴角含著意味不明的笑離開。
    ......
    次日。
    程太後對天下發出一份詔書。
    詔書上安撫了一番天下的百姓，說明了小皇帝死於急病，朝廷正在準備儲君登基的儀式，讓大家等待新皇登基後，自會給天下百姓一個合理的交代。
    程太後這一份詔書，確實是有一點用的。
    本來質疑的話變少了，讀書人們激烈的情緒也有所平複。
    就在朝廷得到這些好消息，以為可以按照他們預想好的步驟進行時，東南那邊突然在整個大周發布了一篇檄文。
    此檄文名為——《為蘇錦言討賊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