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蕭寧已經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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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風仍在吹,可已經沒有早先那種刺骨的狠勁。
    像是這一夜的風雪,也被拉扯到極限,疲憊得連呼號都變得低沉綿長。
    天色依舊灰暗,沉壓在清國公府老舊的屋脊上。
    屋簷下的冰淩在風裏輕輕碰撞,發出一點點脆響,仿佛敲在寂靜的空氣中。
    整座宅院久無修葺,牆皮脫落處露出暗黑的木架,風從縫隙中鑽過,帶著潮冷的氣息,在長廊深處盤旋一圈,才無聲散開。
    廊角的風燈油已不多,火焰搖曳不定,一下亮,一下暗。
    每次暗下時,整座清國公府便像沉入暮色深處,隻剩灰影。
    屋內的火爐燒得不旺,但仍在撐著。
    鬆脂在炭火裏偶爾“劈啪”炸開,像是被壓住的心跳。
    光在牆上搖,影在地上晃,人卻紋絲不動。
    清國公坐在幾案旁,半邊臉被火光映得發紅,半邊隱在陰影裏,看不清情緒。
    他像是一塊多年未動過的巨石,此刻正被某種力量從內裏慢慢撬動,開始鬆動,開始產生裂紋。
    氣氛沉得仿佛整座府邸都在等他開口。
    終於,他低低吐出一句,
    “輸了——國亡。”
    “贏了——也隻是僥幸。”
    他緩緩搖頭。
    語氣中既有不解,也有震驚,更有一種深深的老將本能的不相信。
    “這一步,過於瘋狂。”
    “哪怕是你五哥,恐怕也不敢。”
    “甚至——”
    他頓了頓。
    聲音壓得極低:
    “老夫當年……也不敢。”
    整個屋子陷入死寂。
    隻有火爐在“啪”的輕響。
    風在窗外呼嘯,卻仿佛被隔在千丈之外。
    ——
    拓跋燕回靜靜聽著。
    直到清國公的聲音徹底落下,她才緩緩抬起頭。
    她沒有立即反駁。
    隻是輕輕呼出一口氣。
    那氣息薄,卻像帶著從極北雪原帶回來的寒意。
    “國公。”
    她輕聲開口。
    “您說得不錯。”
    “這一步,是瘋。”
    “是險。”
    “是把整個國運放在刀尖上。”
    “是賭命。”
    “是賭天。”
    她深吸一口氣。
    “但——”
    她抬起眼。
    “蕭寧已經賭了。”
    清國公猛地抬頭。
    拓跋燕回繼續道:
    “您不是問他敢不敢麽?”
    “現在,小女可以告訴您——”
    “他已經做了。”
    “據我收到的最新消息,他站在北境。”
    “昨日,他站在平陽城門,已經逼退了拓跋努爾的三十萬大軍。”
    “如今……拓跋努爾的三十萬大軍,正安營紮寨,不敢上前!”
    她頓了一下。
    “這一步,已經成了。”
    清國公的呼吸忽然停住。
    胸腔像被什麽堵住一樣,半天沒有吐出一口氣。
    他盯著拓跋燕回。
    眼中震動,幾不可察地擴散。
    “你說什麽……?”
    拓跋燕回道:
    “是的,這些都是小女剛剛得到消息。”
    “如今拓跋努爾的大軍,確實圍住了平陽。”
    “但——”
    她一字一頓。
    “沒有進攻,看起來,是打算圍點打援!”
    清國公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像是被人當胸重重一擊。
    爐火的光在他眼底跳著,卻再無法映亮那驟然沉下的深色震動。
    他怔住。
    整個人像被釘在椅子上,甚至忘了呼吸。
    胸膛起伏一下,停住,又起伏,整整好幾次才重新吸入一口氣。
    那口氣吸得極深,像是他過去幾十年的所有戰場記憶,在這一刹那全部從肺腑被扯出來,強行壓回胸腔。
    他的手,原本穩穩放在案上,此刻卻緩緩收緊。
    指節一點點繃起,青筋浮出。
    像在攥著什麽虛無的韁繩,卻發現那韁繩被突然拉住,硬生生扯得他心神劇震。
    他盯著拓跋燕回。
    目光瀕臨失控,卻又死命壓著。
    那眼神像是初見戰陣的年輕士卒,卻又像在雪原上廝殺半生的老將——驚駭與不信同時撕扯著他。
    “……三十萬大軍,沒攻?”
    他喃喃重複,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
    像是在試圖確認,又像是在自問:
    是否聽錯?
    是否誤解?
    是否有人傳錯?
    可拓跋燕回的表情沉穩,沒有半分猶疑。
    那就意味著——事情是真的。
    清國公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喉間像被凍住。
    他說不出話。
    隻有深沉得幾乎爆裂的震驚在胸腔裏翻湧。
    他閉上眼。
    但眼前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平陽城下那樣一幕:
    ——三十萬鐵騎。
    ——長槍如林,戰旗如海。
    ——風雪之下,鐵甲寒光萬丈。
    那樣的陣勢,即便他年輕時最強盛的那幾年,都無法正麵硬抗。
    任何城池,在如此兵鋒前,都不可能撐住。
    除非有援兵。
    除非有伏軍。
    除非有天下間足以撼動大汗心誌的底牌。
    可現在——
    一個皇帝。
    一個被傳得一無是處的紈絝。
    一個年紀不過弱冠的少年。
    站在城頭。
    站在風雪中。
    站在空城背後。
    竟——逼退三十萬大軍?
    清國公心口猛地抽緊。
    胸腔像被鐵錘狠狠敲了一記。
    荒唐!
    簡直荒唐!
    但……
    它就這麽成了。
    他睜開眼。
    那一瞬間,眼中亂光翻湧,仿佛連火爐邊的昏霧都被攪動。
    不對。
    不隻是震驚。
    不隻是愕然。
    更深的,是一種——
    被顛覆的感覺。
    幾十年來,他看遍了大汗軍的南征北戰,看過無數人因恐懼他們的鐵騎而潰散,也看過無數城池在那股勢如破竹的狂勢中頃刻瓦解。
    他太清楚拓跋努爾是什麽樣的人。
    冷。
    狠。
    絕。
    疑心如刀,卻在戰事麵前從不猶豫。
    一旦認定局勢可破,便會不惜代價一擊到底。
    可如今——
    拓跋努爾竟然停止了推進?
    他拒絕相信,甚至他的大腦在本能拒絕,像是不願接受一個將所有常識徹底打碎的結論。
    他的手在桌案上慢慢放開,又慢慢收緊。
    重複了兩次。
    像是要用這動作把心底翻湧的震驚一點點壓下。
    他想說話。
    喉頭卻發不出聲。
    心裏反複冒出一個聲音——
    不可能。
    怎麽可能?
    蕭寧一個少年皇帝,一個無兵、無援、無守軍的空城,憑什麽逼退三十萬鐵騎?
    他試圖從戰場經驗裏找理由,從軍陣判斷裏找漏洞,從心理戰裏找解釋。
    可越找……
    越心驚。
    越找……
    越覺得背脊發冷。
    越找……
    越意識到——
    如果這是真的,那就意味著他們一直以為的蕭寧,不過是謠言裏的影子,而真正站在北境城頭上的那個人,其膽氣、其判斷、其心誌……遠超世界對他的想象。
    清國公忽然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裏一陣跳動,極快。
    像戰場上的兵鼓,不受控製地敲響。
    他承認。
    這是幾十年來第一次——
    他被人震住。
    他艱難開口,卻像在壓住胸口那團不斷膨脹的震意:
    “拓跋……努爾,真沒攻?”
    “真的……不敢攻?”
    “真的……在猶豫?”
    每一句,都像從喉骨裏擠出的。
    拓跋燕回微微頷首。
    清國公隻覺腦中一陣轟鳴。
    像風雪撞上了城牆。
    像鐵騎踩碎了長夜。
    他靠回椅背。
    整個人像被抽幹力量。
    可那不是疲憊,而是一種深海裏才有的震動——巨大、沉重、連靈魂都被撞得發麻。
    他盯著火焰。
    那火苗在微微跳。
    越跳,他心底越發升起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恐怖的可能。
    ——荒誕的現實。
    ——天地翻轉般的顛覆。
    他從沒想過,一個少年皇帝,可以憑一己之力扭轉戰場。
    一個空城,竟能逼退大汗鐵騎。
    這是力量?
    不是。
    這是武技?
    更不是。
    這靠的是——氣勢。
    是膽魄。
    是那種站在城牆之上,讓對手懷疑、遲疑、恐懼的無形之勢。
    那一瞬間,清國公忽然明白了。
    拓跋努爾不怕伏兵。
    他怕的是——
    蕭寧站在那裏。
    一個敢把命放在刀尖上的皇帝。
    一個敢賭國運的少年。
    一個敢在空城裏直麵三十萬鐵騎的人。
    清國公再次閉上眼。
    這一次,不是壓驚。
    而是在壓某種正在胸中緩慢升起的情緒。
    那情緒複雜到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震驚。
    敬意。
    惺惺相惜。
    甚至……
    一種遲暮老臣看到一位真正皇者時,難以言喻的心顫。
    他從未認同蕭寧。
    可現在——
    他無法不承認。
    這個少年,做了一件整個天下都沒有人敢做的事。
    他低聲呢喃,聲音微抖:
    “……這小子……瘋得可怕。”
    “但……也強得可怕。”
    火焰跳起,映得他眼中那一絲震動終於化為清晰的亮光。
    清國公緩緩睜開眼。
    那眼神——
    徹底變了。
    像是一位老將,第一次真正把一個少年視作“能決定天下的人”。
    他輕聲道:
    “原來……真正瘋的人,不在大汗那邊。”
    “而是在大堯。”
    “在那個叫蕭寧的少年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把心中的震驚全數吞下。
    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已沉穩得像山。
    “這一局——”
    “是他贏了。”
    “他,蕭寧。”
    ——清國公的心,被震得徹底服了。
    清國公沉沉地靠在椅背上。
    火光在他麵前跳著,映在他的眼底,卻再也照不出先前的那種難以置信。
    震驚已經過去了。
    剩下的,是一種愈發清晰的認知。
    一種來自老將骨髓深處的直覺。
    “能逼退三十萬大軍的人。”
    “絕非池中之物。”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那口氣長得像一整個時代的沉重都被他從胸腔裏壓出來。
    震驚、訝異、難以置信……所有情緒在這一口氣之後,都沉入了底。
    他忽然想笑。
    不是快意的笑,也不是譏諷的笑。
    是一種帶著深深感慨、帶著某種荒誕後的認同而浮現的笑。
    “一個人。”
    “麵對三十萬……”
    “背後是空城……”
    “哈哈……哈哈哈……”
    笑聲不大,卻從胸腔深處一陣一陣湧出來。
    仿佛壓了太久,仿佛憋了一夜。
    拓跋燕回默默站在旁邊,看著他。
    那笑聲漸漸低了下去。
    清國公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是怎麽敢的啊。”
    他輕聲喃喃。
    “一個皇帝……”
    “用命去對賭……”
    “這世上,哪有這種皇帝……”
    他越說,眼中越難掩複雜之色。
    震驚過後,是徹骨的佩服。
    “這小子……”
    “真是太瘋狂了。”
    他的語氣已不是懷疑。
    不是責備。
    而是一種老將才會承認的、對另一個男人的極高評價。
    瘋狂——不是貶義。
    在真正的戰場上,瘋狂,是能改變勝負的那一寸極限。
    “這小子啊……”
    他再次低聲歎息。
    “若不是天命如此,他根本不該是你們大堯的皇帝。”
    “他該是……天生在刀鋒上行走的那種人。”
    “狠得下心。”
    “豁得出去命。”
    “撐得住天塌。”
    他說著,眼底的光逐漸堅定起來。
    火光映著他年邁的臉龐,卻像把他久違的年輕氣勢一寸寸激回來。
    “也好。”
    “也好啊。”
    他緩緩點頭,目光像刀鋒般集中。
    “既然大堯出了一個敢賭命的瘋子。”
    “那我們,便多了一個能賭天下的盟友。”
    他的語氣沉穩而決絕。
    那種多年不曾出現的戰意,從他的骨血裏重新燃起來。
    “這樣的人……”
    “若站在我們這邊。”
    “那我們要做的事情……便容易多了。”
    他剛說到這裏。
    突然。
    “國公——!”
    門外傳來急促的聲音。
    是清國公府的老仆,聲音緊繃,幾乎帶著顫意。
    “左右司大人帶著好些朝臣——求見!”
    整個屋子瞬間一靜。
    拓跋燕回目光微動。
    清國公的眉頭也輕輕一挑。
    左右司。
    大疆真正的實權中樞。
    位階僅在大汗和拓跋蠻阿之下。
    一旦左右司動了——就說明整座大都出了足以震動朝綱的大事。
    他抬眼看向門外。
    眼中閃過一絲鋒芒。
    “來了……”
    “果然來了。”
    他低聲道。
    拓跋燕回立刻意識到問題所在。
    她輕聲問:“國公,他們是因為拓跋蠻阿之事?”
    清國公點頭。
    “你都把消息散出去了,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這件事了!
    他的聲音緩緩壓低。
    “這種消息一旦傳開,大都必亂。”
    “左右司必然要尋可信之人商議對策,當然,也定還有著取而代之的想法。”
    他冷笑一下。
    “如今的朝臣中,誰可信?”
    “誰能鎮得住局麵?”
    拓跋燕回微微抬頭。
    “國公您。”
    清國公沒有謙虛。
    他知道這句話是真的。
    他在大都不問政務多年。
    但他當年是五皇子麾下第一謀臣,是最懂得在風雨之中穩住朝綱的人。
    當年五皇子握著半個朝廷。
    如今的大汗拓跋努爾登基後,那些老臣全部被棄。
    可被棄,不代表能力消失。
    反而因為他們不站隊、不參與權鬥,不依附拓跋蠻阿或左右司——
    他們成了“大都唯一可信的中立者”。
    左右司找他,也是應當。
    他輕輕歎息。
    “看樣子……”
    “拓跋蠻阿叛國之事已經引得大都驚動。”
    “左右司急著尋我,就是想讓老夫給一條穩局之策。”
    此時。
    清國公忽然扭頭看向拓跋燕回。
    那一道目光,沉靜,卻極為清醒。
    “燕回。”
    “接下來,你先躲到屏風後。”
    拓跋燕回輕輕一愣。
    清國公聲音不重,卻帶著一種壓不住的威嚴:
    “你現在不能讓他們見到。”
    “拓跋蠻阿的事,你牽扯太深。”
    “一旦他們察覺你與此事有關——後續可就難做了。”
    他頓了頓。
    “那就拜托國公了。”
    拓跋燕回咬了咬唇。
    清國公目光深沉。
    聲音卻出奇的柔和了一分。
    “放心。”
    “剩下的事——交給老夫。”
    他轉過頭,看向門外。
    聲音重新變得沉穩而冷靜。
    “今日,就讓那些大臣看看——”
    “老夫雖已退居多年,卻依舊是當年那個能定風向的人。”
    他對拓跋燕回輕輕擺手。
    “去。”
    “到屏風後。”
    “這一局,就交給老夫來吧。”
    拓跋燕回深吸一口氣。
    最後看他一眼——
    那眼中,是敬,是信,是托付。
    然後,她輕輕轉身,走向屏風後。
    衣擺擦過地麵,發出輕輕的聲響。
    就在她的身影完全隱入屏風後的一瞬。
    門外傳來更急的腳步聲。
    “國公大人——!”
    “左右司求見——!”
    清國公立在幾案旁。
    他說出一句——沉穩、冷靜、威嚴、足以鎮下所有風波的聲音。
    “請。”
    屋外驟然安靜。
    風聲也仿佛在那一瞬停住。
    整個清國公府——
    像是在一場暴風雨來臨前,終於挺直了脊梁。
    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給他了。
    屋外風聲低沉,像是被壓在雲層之下,不再呼號,卻帶著一種壓抑到窒息的沉重。
    清國公府的門,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踏得微微發顫。
    風從院外灌進來,卷著未散盡的雪屑,一片一片飄進廊下,在地麵打著旋兒,仿佛連它們都感應到了即將降臨的巨變。
    老仆被衝得幾乎站不穩,隻得連連往後退,讓出道路。
    緊接著——
    三道身影大步跨入院中。
    皆是官服未整、披風未解,顯然是風塵仆仆趕來,連喘息都顧不上。
    其中兩人腰間掛著象征權柄的金玉佩,是大疆左右司真正的掌權者;
    另一位則是大汗新近重用的幾名朝臣之一,臉上帶著急色,眼底卻閃過精細壓抑的算計光芒。
    幾人一踏入正廳,便似乎顧不上任何禮節。
    “國公大人!”
    “國公——!”
    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帶著濃重的驚惶與急迫。
    清國公緩緩起身,神色淡然,連衣襟都沒整理,像是剛剛從自家小憩中被驚動一般。
    他沉著目光,語調平緩得幾乎讓人安定:
    “幾位大人,為何如此急色?”
    他掃了一眼眾人那滿臉的風塵,眉頭微微一皺。
    “出了何事,讓幾位大人一齊趕來我這清國公府?”
    他的聲線老邁,卻沉穩,有一種天然的鎮壓力。
    幾位大臣對視一眼。
    終於,左右司中的左司長深吸一口氣,一步跨出,聲音卻仍因震動而微微發顫:
    “國公……不妙了!”
    “出大事了!”
    他身後的右司長立即接口,急得幾乎語無倫次:
    “大汗不在大都!拓跋蠻阿……拓跋蠻阿他——”
    清國公抬手,似是不解:
    “蠻阿怎麽了?”
    這一聲淡淡的問話,讓幾人心跳加速。
    他們看得出來,清國公是真的不知道——當然,這也是他們願意來此求助的原因。
    終於,第三名官員忍不住跨前一步,咬牙道:
    “國公,大汗嫡弟拓跋蠻阿——造反了!”
    ——轟。
    這句話落地,全屋的空氣仿佛都被震塌。
    火爐裏的火舌猛地跳高一寸,像是也被這驚天消息嚇到了。
    清國公怔住了。
    一瞬間,他連呼吸似乎都忘了。
    然後,他猛地站起身來,衣袖一震,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震動:
    “什麽?!拓跋蠻阿……造反?”
    他額角的青筋微微突起,瞳孔緊縮,像是被人從背後重重敲了一棒。
    “這……怎麽可能!?”
    他踉蹌後退一步,扶住幾案,一副被震得難以自持的樣子。
    “拓跋蠻阿與大汗的關係……天下皆知。”
    “他們自幼一同長大,情同手足!”
    “蠻阿又是大汗最信任的人……他……他怎麽可能造反?!”
    他的聲音越說越顫,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與震怒。
    ——這一幕,讓三名趕來的大臣心中微微一鬆。
    清國公是真的震驚。
    也就是說,他與此事無關。
    正因如此,他才是他們最能依靠的那根柱子。
    左司長歎氣,一拍大腿:
    “國公,我們也不敢信啊!”
    “可消息已坐實!”
    右司長補道:
    “拓跋蠻阿半夜離宮,現在已經逃出大都!”
    第三名大臣眉心緊皺,滿臉焦急:
    “現在大汗不在,大都群龍無首!”
    “蠻阿叛逃,大汗的嫡支震動——”
    “朝中已經亂了!”
    “諸軍不知聽誰!”
    “各部不知歸誰!”
    “再這樣下去,整座大都都要亂套了!”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說到最後,他呼吸都有些發緊。
    ——然而三人之中,表情卻並不完全一致。
    左司長的焦慮中帶著深深的陰霾,他眼底閃著一絲極深的暗色。
    右司長的憤怒之下,則藏著一點隱秘的急切——那種“若能借此上位”的渴望被他壓得極深。
    第三名大臣的惶恐最真,可眼底也隱隱透出一種“機會來了”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