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曦已然失去關於此事的記憶，即使事後她意識到自己的消失，但一時半會想要找到自己恐怕也是枉然。

    至於裴秋凝，在江言離開之時，她就已經進入到了閉關修行之中，在她的想法之中，一定要保持對洛玉仙修為的全麵壓製，所以她才會竭力恢複往日的巔峰修為。

    在裴秋凝的心中，洛玉仙是她心中的一尊大敵，對她的威脅始終是最大的。

    等到裴秋凝發覺到江言的失蹤，她想很快找到自己恐怕也需要時間。

    即使裴秋凝和杜曦真的找到了江言，但那個時候的他的身體還會是完整的嗎？

    江言不得不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周嫦。

    哦，對了，還有一個洛玉仙，江言至今還不知道她離開大乾具體去了哪裏。

    江言自知現階段沒有什麽人來救自己，又加之他對自己斬出的一劍沒有太大的把握，索性他選擇最為樸素最為直接的方法——激將法。

    既然所有方法都難以實施，那自然就是開擺。

    不過江言的確覺得當初沒有在乾寧城殺掉周嫦是他十分後悔的事。

    “江言，你說什麽？！”

    身形柔美高挑的周嫦一開始並沒有聽清江言所說的是什麽，此時的她有些後知後覺，當她徹底聽清之時，她瞳孔緊縮，臉色驟然一白，攝人心魄的嬌軀顫抖著，原本她縮在衣袖的素白手掌緊緊地攥在一起，柔嫩的掌心之上被鋒利的指甲劃出了一道刺眼的嫣紅之色，滲出了絲絲鮮血，但她卻渾然不覺疼痛。

    此時周嫦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江言所說出的這一番話，仿佛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狠狠地砸在了她那顆早已搖搖欲墜的心頭上。

    刹那間，一股強烈得猶如實質般的怒意如火山噴發一般，從她心底噴湧而出，迅速彌漫至全身每一個角落。

    周嫦的雙眸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原本清冷聖潔的麵容此刻也因極度的怒容而顯得有些扭曲猙獰。

    周嫦說不出如今的自己為什麽會如此的憤怒，像是錯愕，失望，傷心......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現如今的周嫦滿臉怒容，縷縷撼天動地的驚人佛力裹挾著周遭的虛空。

    "轟！"破廟殘軀在佛光中片片剝落，周嫦周身綻放的煌煌佛威竟將整座破廟連根拔起。千年梁柱如齏粉潰散，方圓十丈的古樹虯枝寸寸斷裂，連滿地枯草敗葉都被浩瀚佛力碾作青灰，簌簌墜落的塵埃在江言身側堆積，轉瞬竟成環狀灰丘，宛如雪崩後的蒼茫。

    而江言身後的那支大木柱仍然屹立於此，它在承受著他的重量，似乎是他最後的底氣。

    看到這一幕的江言眼皮直跳，周嫦隻是略微出手，周遭近乎天塌地陷，在這末法時代近乎神乎其神的佛力當真是可以擾動天地之驚變。

    周嫦還沒有把這股戾氣對著自己用，它的目標如果是自己，自己恐怕也隨著周遭的這些破廟瓦礫化為灰燼。

    佛力波及的期間，江言枯槁的身軀突然爆開蛛網般的血紋。渾濁瞳孔中殘存的眼白急速褪盡血色，青灰麵皮上蟄伏的陰詭咒文竟如活物般遊走虯結，與新生血痕交織成妖異的圖騰。

    “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要留著我的性命？”

    “周嫦，你說你是不是犯a？”

    江言感受著身體四肢乃至臉上出現的傷痛，血液混雜著陰詭咒文無形之中將這種疼痛感在他的心裏放大數倍，在時間的漸漸消弭下，這種痛覺仿若蝕骨之感，饒是江言受過許多次傷，他也有些撐不住，更逞論如今的他還是一副凡人之軀。

    江言此時目光漸漸眯了起來，他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目光如炬地緊緊盯著身前宛若佛國神明的周嫦。

    聽到犯a這兩個字的周嫦勃然大怒，縱觀她這一生，沒有任何人這樣罵過她，從未有過，哪怕是佛陀，他也隻是會怪罪幾句，但沒有任何人像江言這樣，沒有一丁點的收斂。

    當初在意識世界裏江言也是這樣做的，如今在這破廟之中，他的言語上的激鋒比意識世界裏還要過之而無不及。

    作為對江言有一些粗淺了解的周嫦知道江言這是在激將法，他想讓自己憤怒，進而失手殺了他。

    若是剛才幡然大怒的周嫦極可能會順水推舟進而在破廟之中殺了江言，但是等她冷靜下來之後，她才堪堪止住心中對江言的殺意。

    讓自己殺了他，好讓他殺身成仁？

    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此時的周嫦看著氣息微弱，滿臉蒼老相，身上布滿蛛網般的血紋的江言，眸光微微一凝，她輕咳了一聲：“你答應我件事情，我可以讓你活著。”

    這個時候的周嫦看著江言一副瀕死之相，心中在泛起陣陣暢快的同時又泛起了一絲莫名。

    自己先前受佛陀所托，奪舍江言，但技藝不精，反被他所製，種下奴印。

    盡管兩人的關係變成了奴仆，但江言並沒有以此作為要挾，輕薄自己，哪怕是之後的開壇論道，自己並沒有提前告知江言以及在整個過程中也並未向江言提供什麽幫助，他也並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任何怪罪自己的意思。

    在自己掌握了主動權之後，他以自身作縛，保全了杜曦，舍去了自己，進而自廢了自己的修為。

    這也算是江言為他此前對自己犯的事情所做的一些彌補。

    周嫦此時想到不久前的江言在中洲天穹上淩虛而立，白衣獵獵，獨戰當世西洲第一人——佛陀，那一刻的他雄姿英發，燁然若神人。

    而現如今的江言麵容蒼老，氣息萎靡，血紋遍布。

    一日之間，竟天差地別。

    周嫦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她的心裏不免有些喜悅，她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聞聲的江言冷冷地看著周嫦，不發一語。

    周嫦此時放下了原先心中的慍怒，她朝著江言所在款款走去，衣訣飄飛之際，她笑容莫名道：“讓我在你的體內種下奴印，你就可以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