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你也要和他們一起……”許玄湊近許織夕，附在她的耳邊，嗬出的冰涼氣息讓她打了一個冷顫。
    許織夕對現在的情況一頭霧水，眼前這個許玄和她之前見過的許玄完全就是兩個人，不，應該是兩隻鬼。她的頭腦急速運轉，隻能暫時說些話來拖延時間。
    “我好歹也算你的夫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要這樣絕情嘛……”
    “夫人？”
    “是的啊，你看我還穿著和你成親的嫁衣呢。”
    許玄的又湊近了一些，鼻子動了動，似乎在聞什麽東西。
    “幹……嘛？”
    許織夕眼睫顫了顫。
    他不會還要吃人吧？
    “你的身上確實有我的氣息，原以為是剛剛是聞錯了，但是現在……”他的目光從少女精致的眉眼向後移，落在了淩亂的發髻上。
    “這一支銀簪上，也有我的氣息。”他湊得更近了些，勾唇一笑，“時間太久了，我都快忘記了，就是它殺了我。”
    冰涼的手指撫上許織夕的耳垂，“我記得，我早就把他銷毀了，你又是怎麽得來的呢？”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耳尖傳來，許織夕忍住癢意，顫著聲道：“是你給我的啊，我是你夫人，所以你把他送給了我當做定情信物。”
    他輕笑一聲，“我從未娶妻，又怎麽會有夫人。但你身上有我的氣息不假，這一支銀簪是殺死我的那一支也不假，我得好好研究一番。”
    “夫君，我沒騙你，我真的是你的夫人”柔柔細細的嗓音，語調也極軟，纖細單薄的身體裹在繁重精美的嫁衣裏，蒼白漂亮的小臉上，唇色稍淡。
    他不需用力，就能擰斷那纖細的脖子。
    白嫩的小手攀上他胸膛，少女的眸子濕漉漉，眼睛大而魅。
    她在勾引他這隻厲鬼。
    有趣。
    “你真的是我的夫人？”
    少女一雙桃花眸子極媚，此刻染上薄薄的霧氣，似乎伸手一撫摸，就能揉出淚來。
    事實確實也是如此，淚珠從她的眼尾滑下來，砸在積灰的地麵，凝成了一個小珠。
    “你在害怕？”
    “你說要殺我，我自然是害怕啊。但是……”
    “但是什麽？”
    “我更是委屈的，我辛辛苦苦替你伸冤，結果你倒好，現在不認識我就罷了，還要殺我。我們就算隻是名義上的夫妻，我為你做事，也算……也算是你的下屬了。”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若不是許玄是一隻厲鬼，耳力好，都聽不清“下屬”這個詞。
    “伸冤？我有什麽冤情需要你伸冤？我是一隻厲鬼，我殺了這裏所有人。”
    “可他們每一個人都傷害過你，被放幹血的仆役根本不是你殺的，而是許誠吸毒，嫁禍給你。
    許清也不是什麽好人，他逼迫林姨娘，你為了救林姨娘，結果卻被他們兩人聯手害死。至於其他的事情，我雖然不清楚，但你殺了他們所有人，那他們一定都傷害了你！”
    少女義憤填膺。
    “許誠，許清……時間太久了，這些名字我都不太記得了。你說的話，倒是……新穎。”
    他笑意加深。
    按照之前她在副本裏時間的流逝，就算許玄把所有人都殺了，時間不可能流逝的這麽快。
    而且，許玄也不可能對她毫無印象。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這確實是另一個許玄。
    在另一個時間線裏的許玄。
    在這個時間線裏，沒有玩家進入許宅，也沒有許織夕和他冥婚拜堂。許玄掙脫了封印，殺了所有傷害他的人。
    但是還有一點不解，許織夕問道：“那你殺了所有人之後為何還留在這裏？”
    許玄勾唇，豔麗的薄唇似乎染著血，“因為我是一隻徹徹底底的厲鬼，永世不得入輪回。不過，你居然把這東西帶來了，你能殺我了。”
    “用這個能讓你入輪回？”
    許玄嗤笑，似乎在嘲笑許織夕的愚蠢，“怎麽可能，我隻會徹底消失而已。所以……”他伸手摘下許織夕發髻上的銀簪，塞在了她手裏。
    “所以，那它插進我的胸口，我就會消失，我也就不會殺你了……”他語調幽幽，眸子漆黑，紅唇說著引誘許織夕的話。
    但許織夕猛地搖了搖頭，把拿著銀簪的手背到了身後。
    “我不要……我不想你消散。”
    少女的目光直視著許玄。
    許玄愣住。
    “我可是要殺你的厲鬼，我還殺了所有人，你不應該很想讓我消散嗎？”
    “你殺了所有人確實不對。
    但是，他們也殺害了你。我沒有資格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指責你。我不想讓你消散，是因為，我就是覺得你這麽好的人不應該落得這番下場。
    而且，我畢竟也算和你相識，也知道你的一些事情，所以我舍不得你消失。”
    許玄沒有回答，良久，空間一片寂靜，隻剩下許織夕一人清淺的呼吸聲。
    “很可笑，我的兄長嫉恨我入骨，殺我。我的母親得知她的情夫因為我自殺後，也隻想滅我，而你一個外人卻說不想我淪落這番境地，你覺得我會信？
    ……既然，你現在不殺我，那我就先殺了你。”
    許玄的眸子裏淬煉寒冰。
    許織夕後退了幾步。
    許玄靠近一步，許織夕便後退一步，直到她的背靠上了牆壁，無路可退。
    冰涼的手撫摸上她的頸部，許織夕又打了個寒顫，閉上眼，身體顫抖。淚珠滾落，滴在許玄的手上。
    “可笑，我居然對你下不了手。”
    許織夕眼睫顫了顫，睜開眼，眸子溢出欣喜，“真的嗎？那你就不要殺我了。”
    許玄低下頭，高大的身影完全將許織夕籠罩住。
    撫摸在她頸部的手，上劃到她的臉頰，“長得還算周正。既然，你自稱為我的夫人，那便留在這裏做我的夫人吧。”
    “啊？”
    不是吧，大哥，上一秒你要殺我，下一秒就……就要我做你夫人？
    許織夕擺擺手，嬌柔一笑，“不必，不必，我們就是名義上的夫妻。”
    “夫人這是怪我沒和你洞房？”
    許玄挑眉。
    熱氣上湧，許織夕漲紅了臉，怒嗔一眼，“果然，不管哪裏，你都是這般討厭！”
    “討厭？夫人嫌我討厭，為何不殺我？”
    “我討厭你，是因為你總是言語調笑我，我扇你兩巴掌就差不多了！殺殺殺，一天到晚就知道殺。”
    “夫人要打我？”
    許玄的臉湊的更近，他抓起許織夕的一隻手，不容分說的放在他的臉上，“那便打吧。”
    他笑容玩味，危險又妖冶。
    許織夕摸著冰涼的俊臉，眨了眨眼，狐疑道：“真的能打？”
    許玄鬆開她的手，“自然。”
    許織夕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許玄輕笑，“夫人這是在摸我的臉，不是打我。”
    許織夕羞紅了臉，收回手，“打過了反正，你我離遠一點。”
    “夫人不是還要洞房？”
    “誰要洞房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可惜了……”
    “可惜什麽！一點都不可惜！”
    許織夕正在羞惱，許玄卻抓住了她的另一隻手，直直地刺向他的胸口。等到許織夕反應過來時，銀簪已經插進了他的胸口。
    “許……許玄？”
    許玄瞳色幽深，望向許織夕，唇邊的笑更深了，“夫人，多謝你了。”
    “許玄……不是許玄……你會消失的。”
    許織夕完全懵住，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她伸手摸著他的胸口，“我把它拿下來。”
    “你拿下來我就立刻消失了。”
    許織夕猛然收回手，“你……”
    “我在這裏待夠了，這樣很好。
    我原以為會來一個道士，把我除了。沒想到，你會出現。也沒想到，會有人在意我的過去。你帶著我的氣息，雖然我對你毫無印象，但或許你真的是我的夫人……”
    話音剛落，那道紅衣身影消散成飛灰，許織夕伸手想要抓住，卻抓住了一片虛無。
    許織夕渾身脫力癱坐在地。
    最後一眼，是他臉上的釋然一笑。
    “啪嗒”一聲，銀簪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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