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曦沒有回話，隻是平靜的抬頭看了一眼那眼前的巨獸。
    聖文金光的映射之下，整個最終兵器的巨大身形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在那三百多米高的身形麵前，明若曦顯得是如此的渺小，可偏偏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那並不算多強烈的戰意，卻散發著一股舍我其誰之意。
    強者之心。
    林陽將這一幕盡收入眼底之中，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了起來。
    這一戰他花光了自己的底牌，甚至不惜求助兵聖相助。
    若是此刻依舊敗在明若曦手中，即便他道心不會受到絲毫的影響，對其心裏的衝擊必然會是難以磨滅的。
    這種打擊即便林陽心知肚明，卻依舊無法改變其對自己內心潛意識的作用。
    更別說出身補天教的明若曦必然與自己一樣，掌握著那逆天的奪運之術。
    明若曦若是勝了，一旦奪運之術降下，林陽以及他身下這巨大塊頭，無論未來有多麽光明的前景，最少也會被眼前的明若曦剝奪大半。
    這場看似無關生死的勝負，其內蘊含的意義，卻遠比外人看到的更加凶險，而明若曦沒有給林陽太多準備的時間，已然開始出手。
    “天地正法，我以大道為方圓，以陰陽分天地，以八卦衍萬物。萬法歸一。”
    話音落地，琴音謬然而起。
    明若曦的身後無數畫麵流轉而過，那太極所化的法相演化成了天地，將世間萬法萬物容納於期間。
    那一尾金色的錦鯉躍然而起，跳入陣圖之中，猶如畫龍點睛一般瞬間將整個法相完全激活。
    “衍天化地，補天教能有你這麽一個傳人出現，光複有望啊。”
    兵聖的聲音輕聲響起，落入林陽耳中讓其內心更加緊張了起來。
    補天教誕生於世界的最初，那個探尋天地初生道理而建立起來的絕世宗門，他們對這個天地規則的了解超過林陽的認知太多太多。
    他能理解洛水月曾與自己說過的補天教意，但他不能理解的是這片天地本身。
    這片如今早已自損的天地，變化了太多，殞巔六道在這千萬年的時光裏，刀刻斧鑿一般留下的那些痕跡，讓這個世界早已不再是那最初的模樣。
    這邊是他與明若曦之間最大的差距，他對這片天地的理解，對世界規則的知悉，遠遠無法和出生於補天教的明若曦相提並論。
    伴隨著明若曦一切準備就緒，她身上散發而出的氣勢等級，已經超越了神君的桎梏，硬生生地拔高到了神尊之境！
    不是一擊，而是完完整整地將此刻的自己，置身在了神尊之中！
    林陽深吸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身下的巨大塊頭。
    論力量，在擁有了混沌星河的能量補充之後，最終兵器的實力無疑是要淩駕於神尊之上。
    但無論是在操作台中的陸絳紅，還是此刻控製著檢修台連接混沌星河的林陽，他們自身的境界確實連高品神君都遠未達到。
    更別說論對天地法則的了解，二人與明若曦的差距甚至還要在一個大境界之上。
    不是這最終兵器會輸，是自己會輸。
    林陽心中瞬間做出判斷。
    畢竟即便他與陸絳紅加起來，如今的狀況，壓根無法發揮出這最終兵器，哪怕百分之一的實力！
    這不是力量的差距，而是眼界，是對力量使用方式上全方麵的落敗！
    “好糟糕的感覺啊。”
    林陽深吸一口氣。
    他明白有兵聖在側，有身下這大塊頭在身。
    她即便是輸，也能從明若曦的手中活下來。
    但在明若曦麵前說了那麽多的話，為了當下的一幕，做了那麽多的努力，在這最後時刻，卻要在論道之上完全敗在對方的手中，林陽不甘心啊！
    林陽抬頭看著麵前那已經融匯成一體的天地法相，那法相早已不再是某一個具體之物。
    它是天地法則的具象化，在用了道器力量融入之後，支撐其幾乎全部的已知天地法則，即便林陽開啟了重瞳，也在其中看不到任何的缺失。
    “缺失？需要嗎？”
    “嗯？”
    林陽腦海中突然出現的熟悉聲音讓其一滯，那簡單的五個字卻如同扣在林陽腦門之上，讓其徹底醍醐灌頂。
    對啊！
    為何自己要尋找明若曦的破綻？為何自己要去尋找明若曦這一擊之中的不足之處？
    就算她此刻演化的真的是完整的天地法則那又如何？！
    林陽靈台突然一片清明，他抬頭看向朝著自己疾馳而來的明若曦，目光堅定地開口道。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在天地之道的理解上，我或許確實遠不如你。但既然這天地本就是錯的，那我何須知道那麽多？隻要我能打破那些規則就夠了！”
    林陽話音落下，操作台前的陸絳紅隻感到整台最終兵器自己動了起來。
    她沒有抵抗，任由四周湧入的混沌星河之力接管了最終兵器的操控權，伴隨著混沌星河的力量遍布整座最終兵器。
    一條黑龍從地麵躍然而起，化作一柄百米長的巨大黑金長劍被其一把握住！
    林陽感受著自己身後那赫然聚集而起的氣勢，陰陽雙色的重瞳浮現，眼中再無任何迷惘。
    “明小姐！在對天地之理的理解上，此刻的我或許遠不如你。但在打破這些道理上，你絕對遠遠遜色於我！”
    林陽此生所行最大的壯舉，那就是與武聖一起，將靈虛與凡俗徹底地隔絕成了兩地！
    這是別說如今的明若曦，即便是躋身聖境的她，也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心念通達之後，最終兵器中一道屬於兵聖的神念傳入了林陽的腦海之中。
    那神念並非來自兵聖，而是來自於林陽身下這大塊頭體內的刻錄，在感知到林陽達成了要求之後，很是自然地將這一擊的使用方式，傳達給了自己的操控者腦海之中。
    林陽感知著這一切，赫然抬頭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天地法相，猛然開口道。
    “滅神斬！”
    雙手握劍高舉過頭頂，混沌之力包裹的黑金長劍爆發的怒意金光何止千米之巨！
    巨大的聲勢將周圍兵聖威光都壓製在了一旁，千米巨劍對準明若曦的天地法相轟然斬落！
    轟！
    巨大的衝擊在兩股力量碰撞的一瞬間朝著四麵八方席卷開來，明若曦所凝成的天地法相破碎的刹那，那道器的餘威也完全釋放而出，直接落在了林陽的麵門之上。
    這遠超自己此刻身體所能承受的一擊，讓林陽的意識幾乎瞬間被抹除而去，可即便如此林陽也沒有絲毫的猶豫，腦海之中隻有將這一劍徑直斬落的念頭！
    如果說明若曦所行就是徹底弄明白這天地錯誤的運行之法，那林陽便是在弄清一切之前，已經踏上了將這規則打破的道路，這便是他們此刻所行不同的根本緣由！
    而無論是明若曦還是林陽，早都已經沒有了回頭的餘地！
    轟！
    白色的極光在這一片混沌之中驟然爆發。
    巨大的衝擊讓明若曦身形連續退後數步，她此刻的臉色也是一片蒼白，在黑衣的襯托下顯得甚至有些病態。
    她抬頭看向眼前的巨大最終兵器，上麵的林陽雖然已經消失不見，但那最終兵器卻沒有因為明若曦的攻擊受到任何傷害，很顯然這一擊是她敗了。
    明若曦暗自握拳，深吸一口氣道：“多謝前輩相救之情。”
    明若曦很明白，自己此刻還能活著，都是因為兵聖暗中出手，這才沒讓兩股力量的碰撞直接作用在自己身上。
    “不必謝我，我救你，也是救他。你們都不該死在這個時候，而我作為旁觀之人，已經插手太多，想要救人也隻有都救才能算作公平。”
    明若曦這才反應了過來，難怪看不到林陽的身形，原來他也一並被兵聖給搭救了出去。
    明若曦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眼前的最終兵器，轉身就想要離開，她明白自己已經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
    “再等等吧，外麵有人在等你。你現在去見她，多少有些不合適。”
    明若曦眉眼一皺下意識道：“她來了？”
    “嗯，剛才也就是那道來自於她提示，這才讓這小子完成了心境最後的變化。”
    明若曦冷哼一聲：“我就說，那樣的心境他如何會有。”
    “他一直都有，隻是被點醒而已。他如今身上的確還有很多的問題存在，但你所想的那些卻都不是問題。”
    “多謝前輩賜教，晚輩記下了。”
    明若曦話音落下之後，暫時盤膝坐了下來，恢複起自己的氣息，畢竟如果那個人真的來了，她的確不適合這個模樣去見。
    而在另一邊，又一塊完全封絕的小空間內。
    這一片狹小到連翻身都無比困難的空間裏，林陽有些失神，下意識道：“我死了？”
    “你可以死，但死在老夫的地盤，我會很麻煩。”
    林陽一愣笑道：“前輩如今都已經不在人世，也會在意這些東西嗎？”
    “當然，我和那兩個家夥不同。我在靈虛界留下了太多的東西，那些東西都是我的牽掛。”
    林陽有些意外，再次說道：“前輩確實不像一名至聖。”
    “嗬嗬，聖人之中有人似聖，自然就有人似人。我便是那後者。”
    “所以前輩才是三聖之中，最早選擇隕落的？”
    “看來你已經猜到。我們的身死，都隻會是自己的選擇。”
    林陽點頭，無論是當年的藥聖師父，眼下的兵聖，還是主動選擇陷身異域然後重入輪回的武聖。
    他們或許都有太多的不得已，但走上的最後的路，絕對是自己所謀劃的，隻是他們追求的到底是什麽，那就不是如今的林陽能想通的了。
    “我願，天地再無束縛。我望，世間人人為聖。僅此而已。”
    林陽錯愕抬頭，看著回答了自己問題的兵聖下意識道：“前輩……”
    麵對林陽毫不吝嗇的兵聖，繼續道：“兵聖，武聖，藥聖，我們三個能夠成為朋友。也就是因為我們三人在最終的追求之上極為相似，至於其中的不同之處，就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