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切交給清瑤之後，林陽飛速朝著寒玉所在的位置趕過去，絲毫沒有關心身後的戰場。
    即便沒有六相之骨的助力，那名殞巔六道之人也是貨真價實的神尊。
    神尊之戰激蕩的滔天威勢，已然超出了林陽所能輕易插手的範疇，非是他能簡單左右戰局的了。
    他此刻能做的，也隻有選擇相信，如同清瑤相信即便他將六道強敵引來，她也會將第一目標放在六道之人身上一樣。
    “主人？”
    寒玉察覺到了身後高速襲來的氣息，試探地開口，在確定了是林陽的氣息之後，才放鬆了警戒，卸下了備戰的狀態。
    林陽駐足之後，看著寒玉猶豫的表情，疑惑道：“怎麽了？”
    寒玉聞言瞬間抬頭，開口道：“清瑤姐那邊怎麽樣了？”
    林陽搖頭道：“我能做的事情有限，但起碼她已經恢複了能與六道抗衡的實力。”
    寒玉聽到這回應，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我見阻攔的屏障消失了，還以為清瑤出什麽事情了呢。”
    “消失了？”
    林陽轉頭看向前方，這才注意到寒玉口中的第二道屏障所在的位置，早已沒有了阻擋眾人前進的結界。
    而附近完好無損的狀況，顯然表明了一切並非寒玉所為。
    林陽輕笑一下，知道這是清瑤主動為他們打開了道路，自語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寒玉見狀低頭不語，她能夠理解清瑤的堅持。
    萬年的苦等，誰不想遇見一個仁者仁心的繼承者呢？
    清瑤所堅持的正是補天教那最理想的夢想。
    隻是不論是當下，還是未來，似乎都沒有再給他們等待的時間了。
    “走吧。入口就在前方了，對吧？”
    寒玉點頭道：“嗯，夜姑娘已經先過去勘察了。”
    “是嗎？”
    林陽莫名的回應讓寒玉感到有些古怪，但也沒有多問什麽，隻是跟隨在林陽身後來到了通往天外天的入口之處。
    那是一處巨大的水池，不規則的形狀卻契合八卦陣腳，其內部陰陽被此道大能專門做過調校，即便萬年過去，其中的平衡之態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陰陽子母池，它雖坐落在離恨殿中，其核心卻在天外天之內。即便是清瑤姐姐，也隻有打開它的權限，不能調動其中半點的力量。”寒玉在一旁解釋道。
    林陽知道這是為了預防萬一。
    若是離恨殿淪陷，這個水池中的結界也足以將人困住很久。
    林陽看向遠處的夜斬白道：“夜姑娘，找到打開之法了嗎？”
    夜斬白一愣，抬頭笑道：“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會找到。”
    林陽微笑沒有言語，目光重新回落到了水池上。回憶著洛水月交給自己地圖之中提到的一切，他運轉奪運術的同時，清晰地感受到了上麵氣息的流轉。
    構築整個水池的手法雖然十分複雜，但其最基礎的術法卻正是洛水月親自傳授給他的奪運術。
    林陽也瞬間理解，為何萬年過去，這水池的力量也不曾消散半分。
    不僅僅是因為其陣勢核心位於後方的天外天之中，更重要的是，整個水池外部的構建全都是以氣運凝聚而成。
    “這是一次性的封印。”林陽突然開口。
    這句話讓寒玉和夜斬白都投來了古怪的目光。
    “不管是我，還是清瑤，想要從外部打開通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水池之中的氣運全部吸收殆盡。此門不開則已，一旦開啟，便不會再有任何抵禦外敵的能力了。”
    夜斬白和寒玉的神色同時一滯，她們都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然而沒等兩人從詫異之中回過神來，林陽已經來到了子母池前，奪運術已然展開……
    “天之道有損！與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已經知曉了這天地最大的秘密！隻要不與那六道為敵，補天教便是常駐萬載又有何難！”
    “愚昧，天傾之下，安有完卵。補天二字，既是救人，何嚐不是救己唯一的出路？”
    “可天蒼地茫！三域十七洲何其之大，天力窮盡那是多少年後的事情，與你我之間有何幹係？”
    “確實如此，即便成就至聖之境，我們也未必能看到那一天。”
    “我意已決，此事無需在意！補天之誌，決不允許有其他的聲音存在！”
    氣運化作聲音，伴隨著過往發生的一切流入林陽體內。
    林陽在生死之際那條時間的長河之中，經曆過類似的事情，此刻再次體驗倒也是輕車熟路起來。
    隻不過在時間長河之中，林陽得到的是無數重瞳先輩所累積下來的重瞳真意，而此刻林陽卻是在汲取這些人留在此地的氣運。
    顯然當初所有參與構築的補天先人，最後都將自身氣運融會在了此地。
    “混賬東西！與六道勾結，你們對得起宗門栽培？對得起洛神娘娘嗎？”
    “都錯了。他們或許錯了，但我想我們在一開始也錯了。”
    “不可能！補天救世，既為正途！就連洛神都認可我們的做法，何錯之有？”
    “認可？你真的認為，洛神娘娘那樣的存在，當真將補天之責交到了我們的身上？除了那枚不知何時能結果的種子之外，洛神可有給我們半點的回應？”
    “長老……”
    “準備後事吧。我們可以死，但有些東西一定要留下。我們雖然錯了，但此刻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倒也為時不晚……”
    最後的氣運，開始變得混亂不堪起來。
    林陽感受著這一切，明顯與最初那些平和的氣運有著很大的不同。
    這顯然與萬年之前那場補天教的覆滅有著極大的關聯。而且從這零星片語之中的信息來看，當年補天教的覆滅，極有可能是內部與殞巔六道產生了勾結。
    “洛神在上，弟子一生愚昧，意圖濟世救人。問心無愧於己，但卻愧於天下。”
    最後的氣運流入林陽體內，聽著這祈禱一般的聲音，林陽內心駭然。
    他在施展奪運術的同時，仿佛感到一股強大的氣息，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直接落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呢？可曾愧對過自己本心？”
    嗡！
    龐大的氣運，如同潮水一般湧入林陽體內。
    這陰陽子母池內，補天教最後的遺留盡數流入林陽身體。
    原本還能受到奪運術操控的氣運，已經完全脫離了林陽的掌控，在他體內占據了極其龐大的份額。
    這氣運，雖然並沒有直接化作戰力增幅在林陽身上，卻讓林陽此刻仿佛擁有了無數人的蔭庇！
    轟！
    林陽腦袋轟一下炸開，意識也終於徹底蘇醒。
    腦袋一片發懵的他，還無法消化腦海剛才想起的一切。
    一旁寒玉看著情況有異的林陽，瞬間關切地問道：“主人？”
    然而詢問的話語卻沒能得到絲毫的回應。
    將整個補天教遺留氣運全部接納到己身之後，林陽別說將其完全消化，就連恢複身體的控製都未能做到。
    一邊的“夜斬白”看著林陽不對勁的狀況眼珠一轉，又看向了那邊通往天外天已被打開的通道，當機立斷，直接飛身朝著天外天衝了過去！
    “嗯？”
    察覺不對的寒玉瞬間轉頭，飛速出手朝著夜斬白襲去。那一擊卻終究沒能落在夜斬白的身上，讓她先行一步遁入了天外天之中。
    寒玉皺眉還試圖補救，一旁林陽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算了，隨她去吧。”
    寒玉詫異轉頭看向林陽道：“主人，你早就知道了？”
    林陽默默點頭：“她在我試圖返回協助清瑤時反應異常，我就察覺了不對。事後幾次試探，也算是確定了我的想法。”
    “夜姑娘她……”
    “她不是夜斬白，是鍾瑤。”林陽輕聲開口，一語道破了她的真身。
    “鍾瑤？”寒玉愕然在原地。
    她對鍾瑤也算是知根知底，畢竟是由器轉人後從寒天之峰尋找到離開道路的人，可之前卻完全沒有看出任何異樣。
    “我之前就疑惑，鍾瑤離開為何帶走了一個夜凜。如今看來，在那個時候她就做好了依靠夜凜，將自己偽裝成夜斬白的打算。”
    夜斬白如今雖然已成為劍修，但修行體係絕大部分還是源於飛雲洞，與夜凜幾乎同出一轍。
    隻要不全力出手，即便是林陽也無法單從氣息上看出端倪，可惜氣息上再完美，念頭上也無法複刻。
    鍾瑤的種種表現都與夜斬白有著明顯的不同，這才讓林陽確定了她的偽裝。
    “她不會亂來吧？”一旁寒玉擔心地問道。
    林陽搖了搖頭：“亂來？她也要有那個本事才行。天外天從來不是無人鎮守的存在啊。”
    寒玉瞬間明悟，驚愕道：“主人是說陰陽補天鏡？”
    林陽點頭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補天鏡早已擺脫了半聖器的桎梏，成為了一件真正的聖器。而聖階，你知道又被稱為什麽嗎？”
    寒玉搖了搖頭。她如今連半聖階的品級都未達到，擁有強大能力更多還是憑借寒天之峰的力量供給，對於更進一步的事情一無所知。
    “人階。不是你們口中所知道的由器轉生為人的手段，而是真正成為一個擁有自主意識、可以獨立行動的人。”
    寒玉愕然看向林陽。
    她清楚，沒有去過天外天的林陽能夠得出這個結論，極大概率已經與那個人有過了接觸。
    “主人你見過那個‘人’了對嗎？”
    “也許。”林陽輕聲開口。
    對於陰陽補天鏡的存在，林陽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八九不離十的猜測。
    不過相較於這個，他更在意的是陰陽補天鏡鎮守的那枚種子。
    如果自己對補天鏡的猜測無誤的話，那枚被補天教全力保護下來的種子，豈不是……
    呼！
    林陽長舒一口氣，看向天外天的入口。
    他知道，一切的真相，就在那大門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