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麵不知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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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是被肉粥的香氣叫醒的。
金燦燦的陽光照在洞口,經過白雪折射而去,洞內瞬間變得鋥亮,洞頂的冰柱也閃爍著耀眼的七彩之光。空氣中透著一絲涼意,二人呼吸間噴薄出團團綿軟的白霧。
相柳一身白衣,臉上依舊戴著九命相柳曾經佩戴的冰麵具,動作緩慢優雅的攪動著篝火上的肉粥。
“你你你……”小夭驚的往後仰,連話都沒說完整。
她的心髒怦怦狂跳,他真的回來了嗎?還是自己又在做夢?自從相柳死後,她幾乎每晚都會夢到他們過去的事。一件件、一樁樁、一幕幕。和相柳、和防風邶相處的過往,如幻影術在夢裏輪番回放,直到最後一幕,相柳滿身鮮血,像是一支破碎的花,孤零零的躺在潔白的雪地裏。孤獨、哀傷,又淒涼。
幾乎每一夜,她都是哭著醒來。
但自從找到相柳殘魂,她已經好幾年沒夢到往事了。小夭偷偷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嘶~痛!”她皺著眉眼輕呼。
小夭忽的反應過來,霎時間,她呼吸微促,心髒急跳起來,呆呆盯著眼前這個不食人間煙火、超凡脫俗、俊美無儔的男子,眸光裏不斷湧現出激動、高興、難以置信、紛繁複雜的情緒,清澈的眼眸裏亦蓄起朦朧的霧氣。
“怕了?”
相柳沒看她,嘴角微勾,似笑非笑,語氣平淡,聲音裏辨不出情緒。他用靈力凝成一隻透明的冰碗,慢條斯理地盛了一碗肉粥。
小夭用力搖頭:“不怕。”
她盡量控製自己的情緒,喉頭卻仍然湧出陣陣酸澀。她愣愣接過相柳遞過來用冰碗盛的肉粥,對上相柳眼睛時立馬別開腦袋,默默的吃起來。
小夭無數次幻想過,相柳恢複人形之後,她應該和他說些什麽,可是當他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時,那些演練了無數次的話語,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相柳輕笑。
“也不怕我下毒?”
相柳的話輕輕飄出來,小夭不慎嗆了一下,咳得臉有些紅。“咳咳咳……你是小九,所以……你不會的。”
小夭調整好呼吸,聲音裏有絲幾不可察的哽咽。
“你怎麽確定我就是……小九?”
小九!是的,他現在已經不再是九命相柳,從前的九命相柳已經戰死。
小夭指了指地上整整齊齊的九個小小的、圓圓的、兔毛做的保暖披帛。那是她一針一線,做了好幾個時辰的成果。她不善女工,做的很費力,手指還被紮了幾針。小夭一做好便迫不及待給相柳的九個腦袋一個脖子上套了一個,也不顧相柳想要吃了她的表情,自顧自的便欣賞起自己的傑作,剩下相柳九個戴著兔毛披帛的蛇頭在風中淩亂。相柳想把披帛扯掉,卻在看到她手指上的針眼時默默縮回了自己的獠牙。
相柳順著小夭指的方向看去,想起自己戴著兔毛披帛的樣子,臉上一陣青黑。
小夭看到相柳慍怒的表情,縮了縮脖子。見他沒繼續說,小夭也識趣的閉上嘴巴。
相柳骨節分明,白皙纖長的手指握著冰勺,優雅的給自己盛了一碗。肉粥冒著騰騰的熱氣,相柳微微吹了吹,如煙的白霧隨著氣息一卷,隨後又四散而開。相柳正欲入口,一隻素白的手突然竄到他麵前,手裏還握著一個黑色瓷瓶。
相柳望著眼前嘴角帶笑,眼神清澈的柳兒,竟有些像清水鎮的玟小六。
相柳有一瞬的失神。
“是毒藥。”小夭解釋道。
相柳定定望著小夭的眼睛,忽的閃現猩紅妖瞳,想探查小夭識海。小夭知道相柳想窺視她內心的想法,趕緊埋下頭,現在,還不是時候。相柳卻感覺心髒刺痛了一瞬,捂著心口,妖瞳褪去。雖然本命精血已經回歸,也恢複人形,但靈力嚴重受損,還需要繼續修煉一段時間,探靈是極其耗費靈力心神的事,看來眼下是無法繼續使用靈力探查識海了。
“你怎麽了?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小夭捕捉到相柳微微皺了皺眉頭的神情,清澈的眼眸裏探出一絲擔憂和焦急。
相柳驀地抬頭,眯著眼眸,眼底夾雜著一絲打量,他語氣陰沉的問道:“你……到底是誰?”
相柳冷冰冰的盯著小夭,想從她表情裏看出什麽,心髒卻抑製不住的快了幾分,心裏竟有些許期待。會是……她嗎?
小夭下意識的想縮回給相柳把脈的手,她愣了一瞬,仍然將手伸向他。
小夭嘴角牽起,悠然清遠:“我是柳兒,隻是雲遊四方的遊醫。”
相柳不信,靈力一吸,小夭還沒碰到相柳脈搏,身體就被靈力帶著向前,脖子被他狠狠掐住。
相柳一臉輕蔑:“遊醫?”他的桃眸森寒,將小夭拉近自己,邪肆的勾起唇角,眸光掃了掃她的脖頸,語氣裏透露出威脅的氣息,“你知道……欺騙妖……會有什麽下場嗎?”
小夭暗忖,還是那麽愛掐人脖子。
小夭呼吸不順,下意識掙紮了一下:“輕……輕點,有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相柳看到小夭憋紅的臉,一時不忍,鬆開小夭的脖子,重獲呼吸的小夭捂著脖子咳了咳:“咳咳……不管你信不信,我這人……從不說假話。”
少時,不見相柳回話。小夭偷偷瞥了眼相柳,看他沒什麽表情,鼓起勇氣一把拉過他的手,細細為他把起了脈。
相柳微怔,內心隱隱的期待變成嘴角的自嘲,但他卻沒有甩開小夭搭在他脈搏上的手。
柳兒怎麽可能會是她。小夭的眼裏除了塗山璟還有誰?他的眼裏覆上一層哀傷,纖長的手指握了握拳。
他想起葫蘆湖邊,他的獠牙刺進小夭白皙的肌膚,幾乎要了她全身的血,小夭幾近是厭惡的對他說,今夜之後,你我陌路,此生此世我永不想再見你!
是啊,他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的可能性,他親手把她推到塗山璟身邊,他親手毀去一切他存在過的痕跡……她怎麽還可能會拋棄她最愛的塗山璟出現在這裏?相柳閉眼遮住眼裏的情緒,嘴角隱隱揚起有點嘲諷的笑,你以為你是她的誰?更何況她也從來不知道你對她的情意!
相柳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結局,所以親手湮滅了他會進入小夭夢裏的機會。除了情愛,他還有恩義,小夭想要的,他給不了,所以他隻能把她推向更好的塗山璟,而他,甘願做個惡人,甘願做個暗處的守護者。
小夭仔細診療,還好,隻是身體還有點虛弱,並沒有什麽大問題,她懸起的心也落回肚子裏。
“你倒是有趣,荒山野嶺,身邊多出一個陌生男人,你也不怕。”相柳輕笑一聲。
“我知道你是小九,所以才不害怕。”
“也不怕我吃了你?”相柳眼神一凜,眸光森森的盯著小夭。
小夭揚唇笑道,恭敬的雙手奉上毒藥:“您要是想吃了我,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是實話。
相柳玩味的看著小夭,鬼使神差伸手接過毒藥,倒在了肉粥裏,優雅的吃起來。
小夭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她害怕自己再看他的臉會情緒失控。
平時在他麵前凶巴巴的,現在慫了?
挺可愛,倒有幾分……像她……
相柳驀地褪去笑容,眼眸裏盡是冰冷,沉默的一口幹了剩下的粥。
“你……怎麽突然化成人形了?”小夭瞥見相柳心情不好,一邊低頭喝粥,一邊小心翼翼轉移話題。
她也好奇,明明之前他一點恢複人形的跡象都沒有。
“是諸犍,昨夜一頭諸犍躲在洞外想偷襲,我把它殺了,吃了它的內丹。”相柳回過神,淡淡的解釋,又舀了一勺肉粥添到小夭碗裏。
“那你有沒有受傷?”小夭放下碗,緊張的想查看相柳身體。
相柳看著眼前放大的臉,白皙的肌膚,陽光下能看到細膩柔軟的絨毛,飽滿紅潤的唇瓣如浸潤朝露的玫瑰。相柳喉結不自覺的微微滾動,感覺一絲口渴。
“沒有。”相柳一把推開小夭,不自覺的用拳頭抵在嘴邊輕咳一聲,聲音有一絲暗啞。
小夭被相柳推開,屁股坐到地上,也沒生氣,隻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她喃喃自語道:“沒有就好。”小夭沒發覺相柳臉上的微紅,繼續喝起了粥。
難怪,妖獸的內丹也是療愈妖獸的良藥。隻是之前靈力低微,小夭並不能為他獵來高級的獸丹,隻能委屈相柳吃低等級的靈獸。諸犍是雪山上最凶猛的妖獸,妖丹不是低等級妖獸可比的,也難怪相柳能那麽快恢複人形。
“手腕怎麽了?”相柳頭也沒抬的問,好像從認識她開始,她的手腕上就一直纏著厚厚的繃帶。
小夭一時沒反應過來,摸了摸手腕上纏的繃帶。藏在繃帶下的,是她弓箭認主的月牙印記。這個弓箭是金天氏打造了三十五年的神器,據說鑄造弓箭的每一樣材料都稀世難尋,什麽鮫人骨、海妖丹、玳瑁血、海底竹、星星砂、還有什麽能凝聚月華的極品月光石……小夭不懂,這些東西,她甚至連聽都沒聽過,隻聽金天星沉說,就算是王,想要全部集齊這些材料也難如登天。但弓箭卻需要妖王的三滴精血才能認主,因此無人問津,倒是讓小夭白白撿了個便宜。弓箭成功認主後,亦留下這個月牙印記。
“啊?沒,沒事,保護手腕而已。”小夭頭埋得更低了些,有些心虛。
不知相柳在想什麽,許是在考慮她話裏有幾分可信。但他沒繼續追問,小夭暗暗舒了口氣。
半晌,相柳開口說道,依舊是冷冷的語氣。:“說吧,想要什麽。”
小夭一時沒明白,愣愣看著相柳的臉。
相柳揚起笑,似有譏嘲,卻藏著隱隱的期待:“你不會告訴我,你費盡心思讓我化成人形,什麽都不要?”
原來,他以為自己救他是想交換什麽。
如果我說我什麽都不要,隻想要他活,他肯定不會相信,他那麽精明的人,凡事精打細算、錙銖必較,怎麽可能會信。
小夭佯裝思考片刻,抬眸說道:“我……還沒想好,不如你就讓我跟著你,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跟著他?相柳眉梢微微一動,眼波流轉,怔愣一瞬,也就意味著,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而她,並沒有用救命之恩強迫他。
不過相柳很快恢複一貫的冰冷,嘴角揚起嘲諷,果然對他還是有所求,人啊,左右逃不出利益兩字。
“你為什麽救我?”相柳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因為我怕寂寞。”小夭漫不經心的隨口說道,低頭喝著粥。“想著將你救了,有個人同我說說話也不錯。”
無意間脫口而出的話在相柳心裏像水滴砸在平靜的湖麵,泛起陣陣漣漪。
曾經,小夭也跟他說過同樣的話。這句話他記了一生。
“好。”相柳鬼使神差的突然說了一字。
“好什麽?”小夭聽到相柳好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詫愕的抬頭。
“在你想到想要什麽之前,你可以跟著我。”相柳壓下心中那股異樣,若無其事喝起粥,語氣平淡,沒有情緒。
小夭詫異的看著相柳——是我沒睡醒還是他沒睡醒?九頭怪什麽時候那麽好說話了?
吃完,相柳白袖一揮,煮粥喝粥的所有器具都化成晶瑩剔透的雪花,消失無蹤。
靈力高就是好,這樣吃飯還不用洗碗,多好。從還是清水鎮的玟小六起,她就不喜歡洗碗。她不明白,碗吃完下頓還要用,被子疊了,睡覺時也還要再扯開,洗了又有什麽意義,所以,她被子從來不疊,也不喜歡洗碗。因此總是被老木追著打,怒罵不成器。
還是在清水鎮的日子最讓人舒心啊。
小夭背上背簍,正準備邁腳踏出洞外,一張諸犍披風砸在懷裏。
“怕你凍死。”相柳麵若寒霜的譏嘲道。他瞥了一眼小夭背上的背簍,手一揮,背簍便消失無蹤。而後,抬腿走出洞外。
小夭眼波微動,無奈的勾唇淺笑,這個九頭怪,還是一樣心口不一,明明是關心的話,卻非要使用冰冷的語氣。
洞外,白雪皚皚,放眼望去,千裏冰封,美不勝收。淩冽的風雪已停,四周寂靜,少了刺骨的寒冷,倒讓怕冷的小夭難得湧起賞雪的閑心。
相柳撮嘴成哨。
小夭知道他在召喚坐騎,便蹲在一邊捏起雪球。
兩人誰也沒說話,安靜的隻能聽到小夭捏雪球的稀疏聲。
啪!
一個雪球猝不及防砸在相柳白色的外袍上,瞬間散開。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小夭玩興大發上揚的唇角,在看到相柳直勾勾的眼神時,猛的僵在原地,不自覺吞口口水。
生氣了?應該……不疼吧!
小夭正思索如何安撫相柳,才能讓他消氣,一顆雪球就砸在了自己臉上,又冰又涼。
相柳看著滿臉白雪的柳兒,勾唇淺笑,暗戳戳的收起施靈力的手指,目光移到遠處,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片刻,一隻巨大的白羽金冠雕從遠處飛來。
毛球以為相柳已經身死,絕望的躲在深山,不聞世事。方才聽到主人熟悉的哨聲,它還以為是自己幻聽,豎起耳朵聽了半天,忽的獸眸一亮,立即飛奔而來,片刻都不敢耽擱。
毛球遠眺的視力極好,遠遠便看到白發如雪的相柳,完好無損的站在那兒,一時激動難以自控,沒有掌控好平衡,猛的一頭紮進雪地裏,濺起一浪雪花。剛把雪擦掉的小夭又被糊一臉。
相柳回望一眼僵在原地想揍人的小夭,咧嘴揚起舒心的笑。
毛球呆萌的抬起頭,左看看,右看看,把頭上的雪甩幹淨,無視小夭,自顧自飛奔到相柳身邊,圍著他蹦來蹦去,高興的發出嘰嘰嘰的叫聲,手舞足蹈。
“你還好嗎?毛球。”相柳順著毛球的翎羽。
毛球委屈巴巴的耷拉著腦袋,左右看看翅膀。像是說——你看我好嗎?你沒看到我都瘦了嗎?
要是毛球能說話,估計要對著相柳破口大罵。——不是說戰士的歸宿是戰死沙場嗎?我是你的坐騎!是你的夥伴!那也是戰士啊!怎麽能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把我丟在深山,自己就這麽孤零零的死了。
也許不是孤零零的死去,同他死去的還有他的袍澤,他的戰友,他的親人。孤零零的,實際上隻有我這隻被遺棄的孤鳥而已。
相柳笑嘲:“怎麽那麽多年,還沒有修成人形?”
相柳眼神柔和傷感,他摸了又摸毛球的頭,久別重逢的老友,許多話哽在心頭,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毛球跺腳,不滿的叫一聲,似是指責。還不是你這個臭妖怪,這些年隻顧傷心躺平了,哪裏還有興趣修煉。
相柳安撫笑道:“好了好了!別生氣!這次回來,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
禮物?
一聽有禮物,還是相柳這個一毛不拔的老妖怪送的,瞬間什麽怨氣都沒了。
等等,禮物?難道是旁邊這個瘦不拉幾的女人?
毛球眯著眼睛看向小夭,目光裏滿是嫌棄。
這還不夠我一口吞的,果然還是那個摳門的妖怪。不過螞蚱也是肉,好歹可以充饑。
小夭看著毛球想吃了自己的神情,咽了咽口水,僵硬的扯著嘴角和他打了聲招呼。“雕……雕兄,你好。”
相柳噗嗤一聲笑出來。陽光下,相柳俊美的臉卻揚起防風邶爽朗不羈的笑意。
小夭一下看呆了眼,她還從未見過白發相柳有過這樣“可愛”的表情,嗯,可愛!她竟然在相柳臉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這兩個字。小夭一時內心五味雜陳,一時又覺得和平素裏冷若冰霜的樣子反差太大,趕忙用手抵住嘴角即將抑製不住的笑意。
相柳勾唇淺笑道:“毛球,別嚇她,你的禮物是這個。”
毛球看著相柳手裏豔紅如血的果子。
“龍血果?你什麽時候找到的?”
小夭一臉詫異,他什麽時候找到的?
不死樹結的果子豔紅如血,因此也叫龍血果。
毛球作為妖獸,自然知道龍血果的妙用,瞬間興奮的扇動翅膀,在空中盤旋鳴叫。
這老妖怪終於幹了件好事了。
“是諸犍,他應該是在搶奪這個果子時受了傷,所以沒打過我,殺了它的時候,發現旁邊還有這枚他沒來得及吃的龍血果,白撿了個便宜。”相柳付之一笑,解釋道,一臉的淡然。
相柳說的雲淡風輕,實際上,他為這顆果子,還被諸犍抓傷了手臂。
這顆龍血果在成熟的那刻,會散發出來極其誘人的氣味。出於野獸的本能,相柳自然也是聞到了,所以才本能衝出洞外。所幸諸犍已算是昆侖山霸主,其他妖獸自然不敢覬覦他的東西,隻敢遠遠的垂涎看著。正在諸犍以為誌在必得思想鬆懈,想在這幫低等妖獸前炫耀享受美食,大快朵頤之時,不知從哪兒突然躥出一頭九頭蛇妖獸,死死的的咬住了它的脖子,諸犍慘叫一聲,還沒來得及掙紮反抗,隻有揮舞的爪子撓了九頭蛇一下,便在九頭妖獸的嘴下沒了動靜。隻是可憐諸犍死了還要背鍋。
驕兵必敗!九頭蛇冷冷的腹誹。
確定諸犍氣絕,九頭蛇鬆開獠牙,吐著信子,高昂頭顱,傲視一切。其他妖獸哪裏還敢停留,早就慌忙四散而逃。看來這個果子,也不是誰都有福氣享用。
相柳本想吃掉龍血果,但沒想到他先吃了諸犍的內丹後,不用龍血果,也恢複了人身。正好,還有個人,更適合這顆果子。
“那你的運氣可真不是一般好。”小夭朝相柳豎起拇指,感歎相柳的好運氣,自己在昆侖山摸索十多天,什麽都沒找到,而他一出手,就得倆。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這運氣和實力,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相柳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而小夭不知道的是,這一路她之所以那麽順利,就是相柳在不斷為她掃除障礙。夜晚,她睡得香甜,相柳就為她守崗,但凡靠近她的蛇蟲蟻獸,都被相柳吃的吃,殺的殺,剩下的就是懼怕九頭妖王壓根兒不敢靠近,見到他們都隻能遠遠繞道而行。
毛球興奮夠了,飛回相柳身邊。相柳催動靈力,將龍血果煉化輸送到毛球嘴裏。生吃當然也好,隻是還需自己克化,靈力低微的妖獸需要耗費更多的力氣和精力,煉化後的龍血果直接就能發揮最大的藥效。
龍血果的藥效幾乎是立竿見影。
隻見金色的靈力不斷從毛球身上綻放,複又扭轉回來,形成巨型的紅色花苞,緊緊包裹住毛球,片刻後,花瓣緩緩打開,一個赤裸的美少年出現在二人眼前,唇紅膚白,五官精致。都說兩人在一起久了就會變得相像,想來這毛球也是沾了九頭妖的光了。
小夭看到毛球的臉驚的“哇~”了一聲,視線再掃到一絲不掛的裸體時,嚇得立馬轉過身去。
相柳眉心一蹙,黑著臉抬手一揮,小夭身上的諸犍襖就到了毛球身上。看到柳兒盯著毛球快流口水的樣子,自己心裏竟有點煩躁。
沒了獸皮披風,小夭冷的縮了縮脖子。
相柳心中有些許不忍,但想起她剛才的樣子,臉色又沉了幾分。覺得懲罰一下也好,讓她記住,非禮勿視。
毛球也被小夭嚇得騰的紅了臉,還好老妖怪還有點眼力見。看來得去弄兩身好衣裳了。
毛球看了看身上的獸皮大衣,很滿意,就是顏色醜了點,灰褐色的皮上滿是一塊塊黑斑。
“老……”妖怪兩字還沒出口,相柳猛一揮手,毛球瞬間又變回了雕。
喜怒無常的老妖怪!毛球扇著翅膀腹誹。
相柳一手拎著小夭後背的衣服,縱身越到毛球背上。
毛球扇動翅膀飛向高空,昆侖山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我們去哪兒?”小夭趴在雕背上,抬頭問相柳。
相柳一手負立在前,一手背在身後,他穩穩玉立在雕背,遙望著遠方,雪白的發絲迎著清風肆意飛舞,白到妖異的袍子衣袂飄飄。
是啊,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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