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鮮衣怒馬赤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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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榮熠掀唇譏嘲:“吾等堂堂神族,何時需和一個低賤的妖族講君子德儀?你們二人,一人害我兒豐隆慘死,一人婚禮之上與他人私奔,害我兒淪為大荒笑話,今日你與赤宸的餘孽若不束手就擒,我便殺了這些百黎賤民。”
辰榮熠是豐隆和馨悅的父親,瑲玹登基後,他取代其父神農小炎灷zhuan),成為新的軹邑城城主。
辰榮熠本以為相柳已萬箭穿心而死,卻被一個神秘人告知相柳不僅沒死,還和當初拋棄自己兒子的西陵玖瑤結為夫妻,兩個最痛恨的人都好好活著,他咽不下這口氣,他怎麽能甘心?如果西陵玖瑤還是塗山璟的妻子,他還忌憚三分,如今西陵玖瑤卻自甘下賤與妖族並親,他自是想除之而後快。但辰榮熠自知不敵相柳,隻能從西陵玖瑤著手,既然她是赤宸的餘孽,那她定會在意這些百黎賤民。
“辰榮熠,百黎早已被陛下封為神使,你這般行事,是罔顧法度,不把王上放在眼裏嗎?”小夭怒斥。
辰榮熠冷哼一聲,滿臉鄙夷:“哼!神使?賤民果然擅長給自己鍍金。百黎族世代為奴為婢,身份低下卑賤,神使一事也不過是陛下玩笑之話而已,你們竟也當真?百黎人粗鄙野蠻,禮崩樂壞,有何資格能充當天地神使?”
“那依辰榮家主的意思,軒轅王說的不算,你說的才算嘍?”相柳眼眸閃爍,似笑非笑。
“你……我……”辰榮熠語塞,無法反駁相柳,如果回答是,那就證明他對軒轅有不臣之心,若回答不是,那就是對軒轅法度置若罔聞,知法犯法,無論怎麽回答都是錯。
“既然辰榮家主有自知之明,那最好是放了這些無辜的百姓。若是你執意挾私罔上,視法度於無物,傷了他們,依著軒轅王的性子,恐怕你那位紫金神宮裏的皇後女兒,同你嶽父赤水一族,都要受你牽連。”相柳冷眸。
“何必說那麽多,等殺了你們,我自會親自和陛下稟報,你們和百黎賤民沆瀣一氣,意圖唆使神使教徒,欲對王上不利,為洪江與辰榮義軍複仇。”
“嗬……”相柳冷哼一聲,笑道:“原來辰榮家主早就給我們安排好了罪名,隻等先斬後奏,殺了我們,就算鬧到軒轅王麵前,也就死無對證了。”
辰榮熠沒有否認,他確實這麽想。
相柳微咪冰眸,說道:“不過,辰榮家主的如意算盤可能要落空了,我早就見過你們陛下,也告訴他我並無意複仇,隻想歸隱田園,若此時你殺了我,傷害這些無辜百姓,以軒轅王的精明,你的這些說辭,他未必會信。就算陛下明麵上不拆穿你,但若君臣生了嫌隙,隻怕你們兩族的昌盛榮耀也將止步於此了。”
辰榮熠一怔,眼裏閃過一絲狐疑:“你以為利用緩兵之計,就能搬來救兵嗎?百黎賤民皆為我所控,現下你亦已是刀俎之肉,若現在繳械投降,我還能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橫豎也是死,痛不痛快又有什麽區別?”相柳隻覺得好笑。
“辰榮熠,對不起赤水豐隆的,是我西陵玖瑤,與他人無關,不過你們也應該慶幸我在婚禮現場和防風邶走了,不然以我赤宸之女的身份,隻怕赤水豐隆更會為他人所詬病。”小夭一臉平靜。
他承認,西陵玖瑤說的是事實。她逃婚,損了豐隆的名聲,辰榮熠對她是極度厭惡的,但之後證明她是赤宸的孽種,他又很慶幸兒子沒有娶她。不過,兒子的悲劇,均是這倆妖孽造成,他現下自是聽不進什麽道理。
“不論如何,我兒子均是被九命相柳虐殺,隻要你倆現在自刎謝罪,我會考慮放了這幫賤民。”
“我百餘年未出山,這天下竟改姓辰榮了?”
一個聲音驀地從頭頂茂葉中響起。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高大茂密的樹葉間,一位紅衣紅發的少年倚靠在粗壯的樹幹上,一腳踩著樹枝,一條腿自然垂下, 嘴裏叼著一根長像狗尾巴的穀莠子,麵容俊秀,一臉的桀驁不馴。
“逍遙?”巫王瞳孔微縮,眼眸裏瞬間湧起如洪濤般的激動之色。
小夭怔怔的看著鮮衣怒馬的翩翩少年,逍遙?就是爹爹的鯤鵬坐騎?
逍遙瞥了一眼小夭,似笑非笑,拿掉嘴裏的穀莠子,手撐在膝蓋上,轉頭看著一頭青絲已幾近雪白的巫王,調侃:“捭老頭,百年不見,你竟老了這麽多?”
“我一低等小神,如何能跟神君相比?”巫王恭敬的微微俯首。
巫王捭作為百黎祭司,百年前便機緣巧合得了仙緣,不過因靈根太淺,始終沒有進階,隻能算個半吊子三流小神。
辰榮熠大笑:“爾等賤民還敢自稱神族?你個毛頭小子,充其量不過是個被人騎的畜生,竟也敢自詡神君?”
辰榮熠話語剛落,啪啪兩聲,臉頰就被人狠狠扇了兩巴掌,火辣辣的感覺傳來,他卻連人影都沒看清。
”是誰?“辰榮熠目眥欲裂,惱羞成怒,手捂著已經紅腫的臉。
“哈哈哈……”樹上傳來逍遙狂野的笑聲。
辰榮熠羞憤瞪著逍遙。
逍遙卻蹙了蹙眉,佯裝吹了吹手掌:“臉皮真厚,打得手疼。”
阿瑤和毛球忍不住嗤笑出聲,辰榮熠咻的回頭,掃視人質,後槽牙緊咬,太陽穴青筋鼓跳,無人敢在這時候當出頭鳥,紛紛低頭,女人們也嚇得慌忙捂住孩子的眼睛。毛球阿瑤也怕被打,趕緊低頭抿住嘴唇,肩膀的微顫,卻證明他們在笑。
辰榮熠臉一陣青一陣紅,惱怒道:“好你個畜生,竟敢公然挑釁神族,今日我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辰榮熠說著,舉起手中的長劍,森寒劍氣便直逼樹上的逍遙。
“小心!”小夭大喊一聲。
逍遙瞥了一眼小夭,唇角微揚,身形閃動,瞬息之間,紅衣少年便立在了小夭身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逍遙卻在小夭驚愕的目光中俯下身,用手揉了揉她頭頂的秀發。
“小丫頭都長那麽大了?”逍遙笑得眼睛眯起,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紅色的頭發微微卷曲,如同紅色的火焰,又像百黎山中如血的紅楓,被一根紅白相間的繩子高高的束在腦後。
小夭有點晃神,竟有種被長輩寵溺的錯覺。
逍遙忽地瞥見小夭身旁俊美無儔的相柳,他的眼睛倏然一亮,竟一把將相柳擁入懷裏,用下巴蹭著他的頭:“好可愛的寶寶蛇啊!”
相柳臉一陣紅一陣黑,心中如同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活了千年,除了毛球,他還從來沒有被其他男人這麽抱過,也沒有人,叫過他……寶寶。
小夭看到相柳的局促和窘迫,偷笑出聲。
辰榮熠攻擊落了空,正氣急敗壞,沒想到人家卻在這裏旁若無人的認起了親戚。隨即,辰榮熠麵目猙獰,雙手從兩側緩緩抬起,一圈紅色火焰便從他四周燃起,像火紅色的柵欄,一瞬間將毛球及其他百黎人團團圍住,烈火炙烤的灼傷感逼迫所有被俘的人不斷靠攏。幾個膽小的百黎人被嚇得哭起來。辰榮熠紅色靈力如騰蛇般卷起一個普通的百黎男子。滾燙的火焰將男子緊緊纏繞住,燙得他淒厲的慘叫,他的父母撲跪在地,哭喊著,求辰榮熠饒了他們兒子的命。
阿瑤和毛球隻覺得氣血翻湧,可是被對方強大靈力桎梏,他們根本動不了,阿瑤甚至連禦蠱術也施展不開,隻能眼睜睜看著同胞被虐殺。其餘百黎人則是一臉驚駭,愣在原地不敢動,女人們死死的捂住孩子哭鬧的嘴,生怕引得辰榮熠的注意,招來禍端。
“九命相柳,要想救他們,拿你和西陵玖瑤的命來換。”辰榮熠惡狠狠的說。
“堂堂軹邑城城主,竟然無視軒轅律例,妄動人族,此等小人行徑,和所謂的妖孽魔頭又有何區別?”小夭眼底猩紅,怒吼。
“斬殺妖孽是利國利民的大事,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定我的罪。而他們,包庇妖孽,企圖協同亂黨,匡複舊朝,死有餘辜。”辰榮熠說得大義凜然,實則是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
說著,辰榮熠加大火力,百黎男子瞬間疼得暈死過去。
“好,放了他們,我們跟你走。”小夭心急如焚,她不想看到百黎的子民因為她而受牽連。
此時,逍遙眼神一凜,一個閃身,將火舌之下的百黎男子救了下來。
百黎男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皮膚被灼的焦黑,血肉翻卷,血水不斷滲出。小夭急忙從包裏拿出流光飛舞丸,輕拈手指,如流螢般的流光飛舞丸便融到百黎男子肌膚,他因疼痛而顫抖的身體才慢慢平緩下來。小夭替他把了把脈,還好,沒有危及性命。
辰榮熠屢次在逍遙手裏吃癟,怒火中燒,直接抓過巫王,刀架到他脖子上,因辰榮熠太過用力,巫王的脖子已經滲出血絲。
“阿爹!”阿瑤嚇得大叫。
“逍遙,帶他們走,別管我!”巫王朝逍遙說道。
逍遙眼眸沉下來,宛若萬年寒潭,他的確能帶走相柳和小夭,可這些百黎族人,或許會因此遭難。
巫王知道逍遙不忍舍棄他們,可是他們人多勢眾,即便逍遙有大神通,能一躍千裏,但他也無法將所有人同時帶走,何況百黎人大多隻是普通人族,手無縛雞之力,老弱婦孺皆為人質,如何跟靈力高強的神族對抗?
“逍遙,不用管我們,我們百黎人世代都是為了守護百獸之王,如今獸王赤宸隻有玖瑤姑娘這一個嫡親血脈,我等即便是死,也要護她平安。”巫王眼裏有就義,有榮耀,有自豪,有百黎族人的信仰。
“不,辰榮熠,你放了他們,我們跟你走。”小夭叫道。
百黎是爹娘的家,而巫王的話,讓小夭有種被娘家人撐腰的幸福之感,可是她不能如此自私,為了自己活命,卻置這些無辜的百黎子民於不顧。
小夭看向相柳,眼波流轉,明眸桃靨,恍若赤宸寨的十裏桃花,美的張揚,美眸之中似有坦然,亦似有訣別。她似乎,有點理解娘親的選擇了。
相柳知道小夭的想法,深情的眼眸浸染愛意。他靜靜望向小夭,以前的他,就算腳下鋪滿屍體,踩在上麵,他的眼裏也不會有半分波瀾,可如今,他不再是心硬冷血之人,他的心因為小夭,變得柔軟。百黎這些人,雖於他而言是陌生人,但卻都是小夭心裏在意的人。
他收回了冰月彎刀,牽上小夭的手,凝望著小夭的目光,仿若夜空一樣,寧靜而深邃。重活一次,能夠擁有小夭,和自己愛的人共度一些歡樂的時光,他已經別無所求。惟願與小夭生同衾,死同穴,生死相隨,永不分離。
小夭將相柳的手握得更緊了些,兩人就這樣想以自己作為交換,為這些無辜的百姓換取生機。
巫王的心底掀起驚濤駭浪,他歎息一聲,仰起頭,眼淚順著臉上的褶皺流淌下來,滴在衣服上。他再回頭,眼底已是一片心境坦然的模樣。
他看了眼逍遙,逍遙亦是對上他平靜泰然的眼神,逍遙知道巫王所求,老友之間,一切話語,僅一個眼神就已足夠。
“哈哈哈……百獸的王,我來伺候您了!”巫王舉起雙手,仰天大笑,就著辰榮熠的刀,引頸自刎。
鮮血噴湧,染紅了一地灼灼的桃花。
“阿爹!不要!”阿瑤悲痛欲絕,心如刀絞,毛球死死擋著阿瑤,才沒讓她衝出去和辰榮熠拚命。
巫王突然的自殺行為,讓辰榮熠猝不及防,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逍遙已趁他愣神之隙,瞬間化為鯤鵬,轉睫間將所有被俘的人質銜入口中,成功轉移到了安全地帶。
沒了人質,辰榮熠的心才開始有點慌。
巫王的死刺激到了小夭,隻見她眼睛猩紅,猶如爆發了潛藏在體內的野獸之能。她怒目圓睜,仿佛耗盡全身靈力來牽弓引箭。
相柳伸出雙手將靈力注入鮫骨弓,嗖~一箭駛出,唰~萬箭齊發,無數銀箭如弦驚霹靂,直直射向陣腳大亂的黑衣人,霎時,辰榮熠背後的黑衣人便已悉數被滅,滿地的屍體化成了流螢,消失在風裏。
頃刻之間,矮坡之上隻剩下辰榮熠一個人的身影。
辰榮熠看著被扭轉的局麵,怒極反笑,眉宇間盡是不甘。
“哈哈……今日沒能殺了你們,是我失策,下次你們可沒有那麽好的運氣!”說完,辰榮熠即刻扔出一枚迷霧彈,趁著彌漫的煙霧掩護,駕著坐騎倉皇逃離。
相柳本想去追,卻被小夭拉住。
小夭看著巫王的屍體,咬牙暗暗垂眸:“這次饒他一命,就當還豐隆的情。”
相柳定定看了眼小夭,心裏五味雜陳,默默收回了冰月彎刀。
夜晚,百黎黛青的山峰已經掩入墨色,遠遠近近,數數點點的山巒逐漸隱了輪廓,暮色之下,卻還能看到灰白色的霧氣隱隱繞著山峰浮動。
一座深山的山坳處,一簇簇火焰猶如點點繁星,照亮了正中的祭台。壓抑的氣氛中,甚至可以聽到微微的風聲,還有火把燃燒時的劈啪聲。
巫王身著獸袍祭祀服,靜靜的躺在柳木棺中,像睡著了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能醒來,仔細看,甚至還能看到他嘴角隱隱的笑意。
阿瑤身著巫女服,麵色凝重,靜默片刻後,她緩緩舉起鼓槌,咚,鏜鏜……敲響銀鼓,為巫王阿爹奏響祭魂之歌。
鏗鏘有力的鼓點在阿瑤的手下有節奏的響起,鼓聲回蕩在肅穆的山林間。接著,百黎巫師們隨著鼓點節奏唱起了祭鼓歌。古老的歌謠蒼涼悲壯,深深包含了對逝者的尊敬與緬懷。
逍遙獨自坐在一棵樹上,依靠著樹背,沉默的喝著酒囊裏的酒,靜靜聆聽百黎巫師們哀傷淒涼的歌聲。縱然已活萬年,早已看淡了生死,他依舊不喜離別時的樣子。
“老捭,一路走好。”逍遙將酒囊中的酒隨風灑下。
“我該叫你什麽?”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逍遙側頭,看到小夭清麗的麵容,眼眸帶笑,但眼角微紅,證明她剛剛才哭過。
相柳的手牢牢護在小夭腰後,穩穩立在樹幹上。一頭銀發隨風舞動,一身白衣純淨勝雪,在暗夜之中尤為明顯,卻又像暗夜之中的一束光,讓人莫名感到心安。
逍遙眯著狹長的鳳眼,月芒流轉,揚唇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笑著說:“我和你爹是拜把子兄弟,所以於情於理,你倆該叫我一聲叔叔。”
小夭動了動唇角,欲言又止。
“小丫頭想問什麽?不妨跟叔叔直說。”逍遙一手枕在頭後,閉眼靠在樹上,露出兩顆虎牙。
“逍遙叔叔,我爹……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小夭思忖片刻,緩緩開口問道。
逍遙睜開眼睛,眸光望向天空中的明月,似乎是在回想遙遠的事。半晌,逍遙緩緩開口,眼裏蓄滿了朦朧的月光:“你父親是個大英雄,就如他的名字一般,他有一顆常人沒有的赤誠之心,他為人既殘忍也真誠,既狡詐又純情,武力超群,戰無不勝,驍勇善戰。我佩服的人不多,你父親是唯一一個。”
小夭第一次從別人嘴裏聽到自己父親如此正麵的讚美,心裏微微感到驚訝,不過更多的是心中多了一絲作為赤宸兒女的自豪。
“寶寶蛇,你既娶了我家丫頭,是不是該跟我這個長輩喝一杯啊?”逍遙話鋒一轉,一臉痞笑,將手裏的酒囊扔到相柳手裏。
相柳聽到逍遙又叫他寶寶蛇,眉頭挑了挑,雖然不喜,仍是單手掀開酒囊蓋,仰頭喝了一大口。
“好,夠爽快,不愧是我家丫頭挑中的夫婿。”
“逍遙叔叔,你能再跟我說說我爹的故事嗎?”小夭眼睛璀璨如星,腳下一滑,幸好被相柳牢牢摟住。
逍遙鳳眸微閃,揚唇輕笑,心下明白小丫頭怕他難過,所以才想纏著他多說一些他父親的往事。
小夭本是想轉移話題,不想讓離別變得那麽沉重,但她也確實想多了解一下他的這位父親。世人的口中,他的父親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而在母親和逍遙的眼裏,父親卻又是那麽與眾不同。
世俗人的看法總是會過於片麵,沒有穿別人的鞋走過別人的路,又怎麽能祈求人人都能感同身受呢?是英雄,還是魔鬼,不過都是局外人的甕天之見而已。無論什麽事,什麽人,隻有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去聽,去了解,才不至於一葉障目。
逍遙好聽的聲音娓娓道來:“你爹啊,很小的時候就被他的父母遺棄到百黎深山了,那時候的他,還是隻未開靈智的妖獸……”
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如墨的山坳星火點點,古老的祭歌響徹山穀,山高林密,一個曠世戰神的傳奇故事隨著夜色緩緩鋪開。
茂林深處,一個黑衣人臉戴麵具,麵具之下那雙陰鷙如鷹隼般的眼睛微微眯起,遙遙地望著遠處的人群,死死地盯住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眼底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狠毒之色,兩眼在暗影裏幽幽閃爍,還夾雜著一絲伺機而動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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