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判官不判,神人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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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道長來到門前,但沒有破門而入,而是繞著整座草廬走,一邊走,一邊急速搖動手中銅鈴。
    “鐺鐺鐺!”
    銅鈴發出的聲響並不清脆,帶著一種摩擦的沙啞。
    走了一圈下來,他凜然道:“貧道感應到了,此地有煞氣,果然是妖邪作祟。”
    這一下,陳誠更為擔憂,急聲道:“請道長出手,救我家慶兒。事成之後,必有重酬。”
    “好說好說。”
    王道長說著,正想撞開門。
    咿呀一響,門卻從裏麵打開了,一道寒鋒劈出。
    這一記猝不及防,好在王道長雖然胖,但掌握身法,間不容發之際,一個懶驢打滾,堪堪閃過。
    隻是這個動作有些不雅,滾了一身雪水,顯得狼狽。
    但見陳文慶手持一柄長劍,大步衝出,口中怒喝道:“爾等宵小之輩,休想來搶我的機緣。”
    舉著劍,隻顧往王道長身上招呼。
    王道長身形靈活地閃避著。
    啪!
    卻是旁邊的道童阿狄衝來,直接把陳文慶撞飛出去。
    “慶兒!”
    陳誠關心地大叫。
    王道長抹了把汗,吩咐道:“阿狄,你去把他綁住,輕點手腳。”
    心中擔心,如果剛才那一撞,把陳文慶給撞死,那就不可收拾。
    好在陳文慶雖然被撞得七竅流淌出血來,但尚有氣息,隻是暈死了過去。
    很快,阿狄拿出一根麻繩,把他給捆綁起來,看上去,像個粽子。
    陳誠看得臉皮抽動,心疼不已:“道長,他已經暈了,不用再綁了吧?”
    “陳老爺,你都看見了,令郎已經魔怔,變得神誌不清。他若是醒來,又胡亂揮劍的話,那就不得了。”
    王道長振振有詞:“將他捆住,也是為了他好……還有我家道童那一撞,可不是亂來的,有個名堂,喚作‘撞南牆’。俗話有說:不撞南牆頭不回。這一撞,正是要把令郎給撞醒,不要再執迷不悟。”
    陳誠聽著,覺得有幾分道理,這般做法,倒和“當頭棒喝”差不多。
    王道長整了整淩亂的道袍,幹咳一聲:“剛才情況,貧道本想出劍,可看到是令郎,這才生生忍住。否則的話,貧道一劍即可斬其頭顱。”
    聞言,陳誠立刻感激地道:“多謝道長手下留情。”
    “好了,接下來,且看貧道如何斬妖除魔。”
    王道長一揮手,帶著阿狄進屋翻找。
    地方就那麽點大,很快就看到了那尊綠麵赤須的神像:“陳老爺,你進來看,罪魁禍首便是此物。”
    陳誠猶豫地道:“可以進去嗎?”
    “有貧道在此,爾等不用驚怕,全部進來吧,且看個明白。”
    聽了他這話,諸人這才魚貫而入,來到房間,望著木雕神像,驚疑不定。
    陳誠喝問小廝阿丘:“這東西哪來的?”
    阿丘忙道:“是少爺從荒山野廟中背負下來的,說是參加下屆鄉試的機緣,不準我泄露風聲。”
    王道長撫須歎道:“此乃淫祀野神,豈可胡亂供奉於家中的?正所謂‘判官不判,神人不神’,這是會出大問題的。”
    說到這,語氣一轉:“”陳老爺,你需謹記,要請神的話,可到貧道的玄元觀來,有諸多選擇,價錢也優惠得很。”
    陳誠:“……”
    忙道:“那道長,當下該怎麽辦?”
    “小事耳,隻需將這神像搬出去,選擇一處好穴埋掉即可。”
    王道長一邊說,一邊伸手抓住神像,就想提拎出去。
    這麽一個木質神像,也不算大,最多幾十斤,陳文慶能把它背下來,他堂堂王道長單手來拿,亦非難事。
    孰料入手處重若千斤,紋絲不動。
    王道長見機得快,當即由“拿”改為“摸”,像是在摩擦神像的頭部,嘴裏吩咐道:“阿狄,你來搬出去。”
    “是。”
    魁梧的道童當即附身下來,雙手抱住神像。
    這一抱,竟同樣抱不動。
    這倒激發起了他的性子,口裏大喝一聲:“起!”
    氣沉丹田,雙臂肌肉鼓起,猛地一提。
    然而那神像仿佛生根了似的,一動不動。
    憋得阿狄滿臉通紅,青筋畢露。
    王道長看著,暗暗心驚:自家這位道童可是天生神力,連石獅子都能舉得起來,眼下居然搬不動這尊小小的木雕神像。
    此中必有蹊蹺。
    陳誠看著也感覺到了不對勁,試問道:“道長,出甚問題了?”
    王道長歎一聲:“常言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它不願意走,那就有點棘手了。”
    “那該怎麽辦?”
    “無妨,貧道本想著以和為貴,好請好送,但既然它不喝敬酒,就隻得用出別的手段。不過等會鬧將起來,恐怕會有一場廝殺。你們且退出去,最好躲遠些,免得被殃及。”
    陳誠忙不迭答應,又問:“道長,要不,我先帶慶兒離開,他似乎傷得不輕,要去看大夫。”
    “不可。”
    出聲的卻是陳留白:“伯父,文慶要留在這裏,伱把他帶走的話,他可能真會瘋癲的。”
    “是嗎?”
    陳誠半信半疑。
    王道長好奇地打量過去:“這位公子是?”
    陳誠連忙介紹:“他也是陳氏子弟,是慶兒的同窗好友,陳留白。”
    王道長“哦”了聲:“陳公子,何出此言?”
    陳留白解釋道:“昨天文慶與我說了不少關於判官神像的事,解鈴還須係鈴人,他之所以魔怔,因此而起,想要解脫,自得從神像身上找出辦法來。”
    “哪用那麽麻煩?”
    王道長不耐煩地道:“隻需將此神像打破砍碎,又或者燒掉,不就一勞永逸了?陳公子,你是讀書人,不懂其中門道,且到外麵候著,莫要在此添亂。”
    陳誠也道:“道長說得對……留白,我們先出去,不要擋住道長施法。”
    陳留白自無不可,跟著陳誠離開。
    很快,房間內隻剩下王道長與阿狄兩個了。
    王道長取下桃木劍,沉聲道:“阿狄,這家夥怕是個有火候的,你拿金錢劍,聽我號令,一起下手,將它劈開。”
    “好。”
    阿狄取出一柄金錢劍來。
    這同樣是件老物件,數十枚老銅錢串聯而起,閃動著包漿的色澤。
    “準備了!”
    王道長雙手握劍:“一、二、三!”
    雙劍整齊地砍下,結結實實地砍在神像頭上。
    鐺的!
    發出鏗然的鐵石之聲。
    桃木劍斷折,金錢劍飛散。
    “不好……”
    王道長失聲叫道。
    下一刻,那神像雙眼驀然一動,竟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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