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堡，聖堂。
    昏暗的封閉空間，燭光渲染陰柔的氛圍。
    一道小身影坐在白色牛油蠟燭環繞的祭壇邊緣。
    他的麵前，便是黑死神——貝勒裏恩的猙獰頭骨。
    “王子，您再不回去睡覺，明早會懶床。”
    史蒂芬爵士站在一側，按耐性子進行勸說。
    “噓~”
    梅卡臉蛋揪成一團，皺起小眉頭。
    史蒂芬無可奈何，理解的點點頭。
    沒辦法，被分配給了小王子，就要順著小家夥的心意。
    “謝謝。”
    梅卡輕聲道謝，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真誠。
    不等史蒂芬表示，小家夥躡手躡腳爬上祭壇。
    祭壇周圍鋪展密密麻麻的牛油蠟燭，此刻超過半數都在熊熊燃燒。
    梅卡神色如常，輕鬆跨過燭火。
    很快，來到貝勒裏恩頭骨的下顎。
    梅卡抬頭望天，小臉上寫滿糾結，伸出雙手觸碰餘溫尚在的巨龍頭骨。
    他的龍蛋丟了。
    深層意義上的丟失，再也無法挽回。
    “父親說過，貝勒裏恩會保佑我們。”
    梅卡注視著貝勒裏恩的頭骨，雙手合十祈禱：“貝勒裏恩，你曾幫過祖父和父親，今晚請你幫幫我。”
    巨大的龍頭骨，嬌小的銀發男孩兒。
    昏沉燭影下，史蒂芬默然不語，望著還沒有一根龍齒粗壯的小家夥。
    梅卡雙膝跪地，身子小小的一團，像個信仰神明的虔誠信徒。
    “拜拜，貝勒裏恩。”
    好一會，梅卡深吸口氣，起身告別。
    轉頭見史蒂夫怔怔看著他，歪過頭：“爵士，幫幫忙。”
    說著，走到祭壇邊緣，張開一雙胳膊。
    史蒂夫猛然回神，方才刹那還以為是陛下小時候，趕忙上前：“殿下，要回去休息了嗎？”
    梅卡順從的被抱下地，抿緊下唇：“不，貝勒裏恩告訴我了。”
    “告訴了，什麽？”
    史蒂芬摸不清頭腦。
    梅卡抬起頭，瞪大眼睛：“貝勒裏恩告訴我，今晚不適合多眠。”
    抬腳離開聖堂，單手扶著門框。
    小家夥表情飄忽，恰似一個神神叨叨的小神棍：“它告訴我，馴龍在即！”
    ……
    布拉佛斯。
    “嘶嘎——”
    “……”
    三條巨龍騰空而起，飛躍大火彌漫的城區，向著狹海方向飛去。
    路過一座橋梁連接的小型浮島時，下方一幢灰色建築格外紮眼。
    雷加似有感應，借助皎潔月光俯瞰，輕聲呢喃：“黑白之院。”
    無麵者的總部。
    全布拉佛斯最令人忌憚的建築。
    手掌輕拍，下達指令。
    “嘶嘎——”
    貪食者向下俯衝，一頭紮入浮島區域，側翼繞著黑白之院一圈圈盤旋。
    雷加毫無表示，就這樣看著大門緊閉的灰色建築。
    就在剛剛，他與海王斯潘達姆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
    以鐵王座的名義，再度借貸五十萬金龍，還款時間最大限額六十年。
    並且，雙方簽訂條約。
    鐵王座對外宣稱戰爭，布拉佛斯不得以任何形式插手，否則欠款方有權抹掉欠款。
    另類的手段，杜絕布拉佛斯帶頭攻擊鐵王座的想法。
    沒錯，僅僅是想法。
    三條巨龍很強大，足以燒死海王宮的所有人。
    但是，鐵金庫的幕後集團還活著。
    他們有錢，足以買通全世界傭兵的巨款。
    這些錢分散世界各處，埋藏在秘製的金庫裏，即便燒光布拉佛斯也尋不全。
    雷加給布拉佛斯一個小小警告，適時展現一下武力。
    布拉佛斯要麽忍下這口氣，要麽倉促間開戰。
    事實證明。
    商人，都是一群趨利避害的碩鼠。
    鐵王座借貸成功，五十萬金龍三日後運送至密爾銀行。
    “嘶嘎——”
    貪食者咆哮一聲，龍焰噴灑在灰色建築外圍的河渠，載著駕馭者重回高空。
    雷加收回心神，淡淡道：“走吧，夥計。”
    與海王的談判中，他很切合實際的提出要求。
    從今晚開始，他的孩子受到任何傷害。
    包括但不限於；遇刺、疾病、摔下馬背……
    任何一個孩子出現意外，他會立刻騎龍趕到布拉佛斯，先把海王宮付之一炬。
    很不合情理，甚至十分生硬。
    畢竟，人瑞王一生十三個孩子，大半都死於夭折和意外。
    然而，雷加不在乎。
    塞妮菈.坦格利安曾說過，維斯特洛的氣候太冷，不歡迎炙熱的坦格利安。
    他坐在那把鐵椅子上，就要告訴世人。
    坦格利安乃是龍王，真龍不論走到哪裏，自會攜帶血與火。
    雷加手下有水舞者希留，無麵者出身的薩拉。
    很清楚“無麵者”這個存在的威脅性。
    請一位無麵者行刺，足以掏空鐵王座一年的收入。
    價值，代表能力。
    他不敢賭會不會有人雇傭無麵者行刺，尤其將目標設為他身邊的親近之人。
    就連他自己，也並非百分百安全。
    一杯穿腸毒藥，亦可去見貝勒裏恩。
    為了避免意外，還是先把事情做絕。
    互相製衡，方為長久之道。
    這幢黑白之院，安心徘徊在布拉佛斯本土就好。
    維斯特洛，不歡迎它。
    ……
    夜色越發深邃。
    三條巨龍飛出布拉佛斯，降落在某處偏僻的村莊。
    “嘎嘎……”
    一隻黑漆漆的渡鴉飛來，駐足在遠離巨龍的歪脖子樹上。
    雷加認出渡鴉的樣貌，希留在密爾行宮培養的小寵物。
    三座城邦中，密爾直轄王領。
    希留撤出瓦蘭提斯，留在密爾擔任首席劍士。
    兼任，情報總管。
    雷加滑下龍背，渡鴉自行飛來，任由摘下信筒。
    破開信筒，取出信紙仔細閱讀。
    短短兩句話；
    【梅莎麗亞夫人有孕，戴蒙親王私下在妓院召開慶祝宴】
    【瓦蘭提斯集結艦隊，試圖封鎖爭議之地抵達夏日之海的船隻】
    相比雷妮拉收到的信件，這封信紙消息更多更詳細。
    雷加看完信紙，仰頭閉目望天。
    噗！
    指尖火苗竄動，燒掉小小信紙。
    海倫娜和伊蒙德爬下龍背。
    前者一臉單純，摟著纖細的長夏。
    後者大步上前，獨眼閃爍精光，盤問道：“有什麽新情報？”
    雷加唇角勾起，感歎道：“有蠢貨不知死活，準備舍身助我完成大業。”
    戴蒙的多娶一事，父親全盤策劃。
    捅破好叔叔與海蛇的聯盟。
    其次，瓦蘭提斯的虎黨不甘心隻拿裏斯的一部分港口稅，幾次三番挑起事端。
    兩件事撞在一塊，真是太妙了。
    帶領瓦列利安的艦隊，幹碎野心勃勃的瓦蘭提斯。
    順帶進入煙海，尋回那條流浪的野生幼龍。
    外加戰爭一起，各地都要派兵支援，穀地自然少不了。
    穀地的反對派係抽調一空，全都派上戰場。
    坐視戴蒙和蘭娜爾鬧大，他在幕後激化矛盾，為好叔叔迎娶白蛆小梅背書。
    籌措得當，不僅解決長女的繼承問題，還能扒開好叔叔和瓦列利安最後的體麵。
    可謂一舉多得！
    當然，事件中需要一位英勇的犧牲者，將如今的一灘死水攪活。
    瓦蘭提斯，正是實力足夠，卻又不太夠的犧牲者。
    雷加長長吐出口氣，側目直視一臉期待的伊蒙德：“回到風息堡，和卡珊德拉商議成婚。”
    伊蒙德臉色微變，不是很情願。
    雷加在了解不過這個弟弟，咧嘴一笑：“然後，調集風暴地的兵力，等我號令。”
    聞言，伊蒙德的臉色瞬間好轉，自信道：“好，等我消息。”
    戰爭，多好的詞語。
    身為次子，唯有戰爭的勝利，才能帶給他榮耀。
    家族將以他為榮。
    雷加丟掉焚毀的紙屑，叫上一言不發的海倫娜：“跟我走，咱們去密爾，準備接受布拉佛斯的貸款。”
    順便，與鷹巢城方麵聯絡一下。
    白蛆小梅，多好的一個棋子。
    真能像蛆蟲一樣，惡心所有人。
    海倫娜默默點頭，踮起腳尖摸了摸伊蒙德的腦袋瓜，隨後爬上龍背。
    很快，兄妹倆馭龍遠去。
    伊蒙德獨留原地，獨眼晦暗不定的閃爍，回憶姐姐撫摸過的觸感。
    “嘶嘎？”
    偷羊賊趴在地上，龍尾戳了戳駕馭者。
    伊蒙德擺擺手，淡定道：“別鬧，咱們還有正事。”
    偷羊賊不屑甩頭，重重打了個鼻腔，不理會心機漸漲的駕馭者。
    伊蒙德猶豫一二，彎腰撿起僅存一塊的紙屑。
    指甲塊大小的紙屑，邊緣焦糊糊的發黑，依稀可見幾個蠅頭小字。
    “白蛆、慶祝。”
    伊蒙德皺著眉，分析這兩個詞的深意。
    結合潮頭島的見聞，王叔戴蒙多年的事件。
    不難猜出一定是白蛆有喜，王室內部要掀起波瀾。
    大哥雷加是他的榜樣，英明神武，無所畏懼。
    可惜，本質是個懼內的蠢蛋。
    雷妮拉壓在他頭頂那麽多年，怕是早就積累不少矛盾。
    在他看來，男人多娶並無不可，何況一國之君。
    若有可能，他也想多娶多得，找一位稱心如意的愛人。
    雷妮婭坑害鷹巢城的簡妮夫人，在他看來十足妒婦。
    這一點，正是他敵視雷妮拉的重要原因之一。
    大哥雷加不該有汙點。
    伊蒙德丟掉紙屑，笑容愉悅：“姐姐也該成婚了，王叔該出分力。”
    說罷，騎上偷羊賊的脊背。
    隨著體型日漸龐大的爛泥龍展開雙翼，他突然回想到三兄妹與布拉佛斯海王對峙的場景。
    大哥雷加手持真火，海倫娜拔出長夏。
    兩柄瓦雷利亞鋼劍，真是好大的排場。
    伊蒙德搖頭晃腦，沉吟道：“瓦雷利亞鋼武器，我該到哪兒尋找一柄。”
    摸了摸腰間的獨眼匕首。
    大哥送的，但不適合正麵戰場。
    家族有很多瓦雷利亞鋼武器。
    父親手裏的黑火、雷妮拉佩戴的王國之光，雷妮絲姑姑的暗黑姐妹……
    對了，大哥還有兩柄瓦雷利亞鋼武器。
    一杆不常使用的長槍“晨曦”，一柄丟失的長劍龍爪。
    想著想著，伊蒙德眼前一亮：“瓦列利安曾有一件彎刀海沫，同為瓦雷利亞人，賽提加貌似也有一件。”
    念頭升起，不可遏製的滋生。
    “嘶嘎……”
    偷羊賊騰空翱翔，棕色雙翼遮蓋皎月，轉眼消失夜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