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納斯無奈答應。
    吩咐豢龍人將兩條幼龍分開關押，牽著小王子的手進入一座龍坑。
    ……
    外界連接隧道，腳下是粗糙磚石。
    梅卡細細觀察，踩在破損的磚石上，四周很快變成洞窟。
    哢噠！
    史蒂芬點燃一根火把，走在前麵小心開路。
    梅納斯麵露苦澀：“那條幼龍正在休眠，最好不要輕易打攪。”
    幼龍也是龍。
    一旦發怒，不是普通人能夠承擔。
    梅卡不言不語，眨巴著一雙藍色大眼睛，對周遭一切充滿好奇。
    哢嚓——
    史蒂芬動作一頓，踩碎一根羊肋骨似的骸骨。
    梅卡嗅了嗅，皺起鼻尖：“我聞到龍的味道了。”
    散不盡的硫磺味，加上一股龍糞堆積的腐臭味。
    聞上一口，一言難盡。
    “接下來，要更加小心。”
    梅納斯拽住小家夥，提議史蒂芬爵士：“幼龍很凶猛，不要冒然靠近。”
    他已經看出，小王子是來嚐試馴龍。
    這一幕仿佛回到十幾年前，陛下第一次進入夢火巢穴。
    梅納斯人過中年，不想再發生意外。
    史蒂芬肌肉緊繃，腰間長劍出鞘半分，踢開攔路的骸骨繼續前行。
    梅卡夾在兩人中間，乖巧道：“我不會吵到它的。”
    不多時。
    空氣中彌漫的龍臭味愈發濃鬱，火把在氧氣稀缺的地下來回搖曳。
    梅卡屏住呼吸，大眼睛死死盯著黑咕隆咚的洞窟深處。
    嘩啦——
    一道龍影輪廓若隱若現，鎖鏈晃動輕響。
    透過昏暗的光線，依稀可見一個大家夥趴在地上，四周鋪滿各種殘羹剩飯。
    稍遠一些距離，一坨坨排泄物幹燥發硬。
    像紮地的鍾乳石一般，將那條幼龍保護中間。
    “你們不要緊張。”
    梅卡拿出一個火折子，大膽的往裏走。
    “王子……”
    史蒂芬大驚，想要伸手阻攔。
    “噓！”梅卡小聲提醒，側身躲開。
    他感覺到了。
    那隻大家夥，睡龍猛醒。
    “嘶嘎！！”
    仿佛接收到某種指引，深處的龍影猛然竄出，扯動鎖鏈繃緊作響。
    梅卡止住腳步，希冀的注視怒獸。
    一條通體銀黑色鱗片，側脊渲染青色鱗片，翼膜呈霧靄色澤的幼龍。
    幼龍龍體型不小，頭尾相連超出7米，成長速度優勝於同齡。
    此刻，幼龍探出一顆碩大的龍首，張口對著石壁噴灑龍焰。
    “嘶嘎！”
    如煙似霧的灰色龍焰，附著在焦黑的石壁上，滋啦滋啦刮下一層石皮。
    梅卡抬手遮擋，一隻藍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
    “保持冷靜，斯拉克斯！”
    梅納斯從後邊走出，一手抱起小王子，以高等瓦雷利亞語進行溝通。
    史蒂芬揮舞火把，將兩人護至身後。
    “吼……”
    斯拉克斯低吼一聲，伴隨鎖鏈剮蹭地麵的噪音，雙翼撐地一步一步爬出地穴。
    頭頂石壁還有灰色龍焰黏連，逼仄空間內的光線增強。
    斯拉克斯豎瞳一片冷漠，獠牙堪比一根根鋸齒，凝視著突然闖入的三人。
    梅卡被梅納斯夾在腋下，費力探出腦袋。
    很快，他看清了。
    一條銀黑色的龍，龍焰是稀有的黏連性質。
    最最關鍵的是。
    這條幼龍的腦袋，好大！
    梅卡雙眼瞪圓，反複打量與眾不同的幼龍。
    龍首又大又寬，像一座安插長矛的鋼鐵閘門。
    沒有強化飛行能力的背鱗，腦後、下顎、龍頸生長密集的荊棘角刺。
    隻一眼，這條幼龍便是天生為了戰鬥而生。
    梅納斯與史蒂芬神情緊張，緊盯著斯拉克斯，一步一步往後退。
    突然，梅卡一聲大喊：“斯拉克斯！”
    兩個大人嚇出一身冷汗，做好幼龍被激怒的準備。
    好在為了防範幼龍互相廝殺，龍坑裏的龍都佩戴枷鎖。
    隻有陛下放牧龍群時，才會解開鐐銬。
    小家夥一聲吼，同樣驚動了保持高冷的斯拉克斯。
    斯拉克斯眼瞼微眨，猙獰龍首對向梅卡，琥珀色豎瞳流露出一抹疑竇。
    梅卡掙脫束縛，小跑著衝向幼龍，伸出一隻手：“斯拉克斯，你屬於我了！”
    “嘎？”
    斯拉克斯性格謹慎，往後縮了一段距離。
    梅卡膽子極大，直接撲到幼龍跟前，仰頭對視：“跟我走，離開龍穴。”
    斯拉克斯低下頭，豎瞳恰好與之對上。
    一人一龍相視，微弱的聯係逐漸產生。
    梅卡咬緊下唇，目光炯炯有神。
    父親說過，馴龍就要大膽。
    不是你騎在龍身上，就是龍騎在你頭上。
    斯拉克斯放鬆警惕，龍首一點點下落，直至與梅卡保持平行。
    繼承莫古爾的血統，它的龍首格外大。
    是尋常幼龍的三倍大小。
    梅卡站在它麵前，稍微張開龍吻便能一口吞掉。
    但，斯拉克斯沒有那麽做。
    嗅著熟悉的臭味，斯拉克斯陷入某種回憶，被驚醒的煩躁悄然消失。
    琥珀色的豎瞳裏，代表獸性的憤怒與殘酷斂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白金短發，藍色瞳孔的可愛男孩兒。
    嗡——
    梅卡不自覺打了個冷顫，感覺心底多出一股莫名的聯係。
    這種聯係的韌性，隨著一人一龍對視迅速上漲。
    “斯拉克斯。”
    梅卡呢喃一聲，眼神朦懂。
    “嘶嘎！”
    斯拉克斯悍然起身，巨大龍吻逼近，獠牙刺破衣衫，將梅卡整個人叼起來。
    噗通——
    龍頸後轉，梅卡雙腿岔開，穩穩騎在龍背上。
    “等等，鎖鏈……”
    梅納斯變了臉色，看出幼龍打算離開龍坑。
    “嘶嘎！”
    斯拉克斯全然不在意，一口灰色龍焰吐在束縛後足的鎖鏈上。
    滋啦滋啦……
    龍焰迅速附著，將碗口粗的鎖鏈融化成鐵水。
    旋即，霧靄色的龍翼伸展。
    梅卡趴在龍背上，小短腿使勁加緊，激動的紅了臉：“斯拉克斯，飛翔！”
    指令以口音純正的束縛魔咒說出。
    斯拉克斯秒懂，龐大身軀撞開梅納斯和史蒂芬，在狹窄的隧道中邊飛邊跑。
    一路龍翼亂蹭，撞下許許多多石渣。
    梅卡雙手抱頭，鱗片硌的小胸脯生疼。
    然而，小家夥沒有害怕或怕疼。
    他在笑，大大咧開嘴角。
    “斯拉克斯，衝啊！”
    “嘶嘎！”
    斯拉克斯一口氣衝出隧道，銀黑色的龍軀宛若一輛戰車，撞破龍坑前的篝火盆。
    此刻，暴雪和伊拉加斯的情緒趨於平穩，各持一方按兵不動。
    斯拉克斯一登場，瞬間打破兩龍對峙的場麵。
    不等兩條幼龍動作，斯拉克斯不顧豢龍人的阻攔，拍打翅膀飛出青銅大門。
    夜幕幽深，明月皎潔。
    斯拉克斯一飛衝天，背上夾雜梅卡的驚聲歡呼。
    梅卡咯咯直樂，下意識摟緊龍頸，俯瞰著夜色下的君臨。
    “龍焰！”
    一聲令下，灰色龍焰噴灑。
    梅卡興奮極了，摟著斯拉克斯繞著龍穴上空幾經盤旋。
    他就知道，貝勒裏恩不會撒謊騙小孩兒。
    暗紅龍蛋孵化不出幼龍，那就自己馴服一條。
    從今往後，他也是一名偉大的龍騎士。
    ……
    龍穴。
    大批龍衛被驚動，紛紛跑出大門，眺望夜空翱翔的幼龍。
    梅納斯拄著竹杖，一撅一蹦躂的跳出，仰天長歎：“還好還好，小王子一切平安。”
    上次陛下的教訓，讓他失去一隻腳。
    可不好再有第二次啦。
    史蒂芬捂著胸口，臉色慘白：“抓緊通知紅堡，別讓王後擔心。”
    斯拉克斯撞的一下可不輕。
    擦著點邊，晚飯差點吐出來。
    ……
    紅堡。
    雷妮拉告別伊蓮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聲尖銳的龍吼響起，引起她的注意。
    翻身下床，站在窗前遠眺。
    雷妮絲丘陵上，一簇簇火光點亮。
    一條完美融入黑夜的龍影穿梭烏雲，載著一個銀發小男孩兒翱翔。
    “梅卡！？”
    雷妮拉瞪大眼睛，一眼認出自己的孩子。
    ……
    翌日，密爾。
    雷加赤著上身，端坐在桌案上，迎著清晨第一縷陽光揮灑筆墨。
    巨大的琉璃落地窗就在眼前，清晰可見總督府外的美景。
    長達數年的整改，密爾正式進入發力期。
    各種手工業興盛，港口收取大量稅收。
    背靠爭議之地的千裏沃野，開發出大大小小的種植園和農田、果樹林。
    輕輕鬆鬆養活城邦內的上百萬人口。
    星羅棋布的大街上，隨處可見果農和商販，討價還價的做生意。
    一改當年的奴役與壓迫。
    雷加瞥了一眼，沒什麽太大興趣，繼續書寫傳信。
    刨開手頭這份寫到一半的信件，桌邊還有三份入封的信件。
    唰唰唰……
    羽毛筆一停一頓，信件末端落款。
    雷加將其塞入信封，露出滿意微笑。
    合計四封信，分別派渡鴉傳往北境的臨冬城、白港，穀地的鷹巢城、海鷗鎮。
    言簡意賅的講，叮囑白港和海鷗鎮派出巡邏艦，監視布拉佛斯的一舉一動。
    臨冬城與鷹巢城作為封君，有必要注重此事。
    一場針對瓦蘭提斯的戰爭即將打響。
    有些時候，協議就是一張廢紙。
    布拉佛斯家底豐厚，不得不防。
    “由白港和海鷗鎮牽製布拉佛斯，想來威懾作用勝過實質效果。”
    雷加縝密分析，手裏的羽毛筆換成一柄刻刀。
    挑選一塊石料，模仿空間項鏈的銘刻，認認真真的纂刻。
    石雕手藝，他一直沒有落下。
    辦公用的圓木桌案上，分門別類拜訪一件件雕刻品。
    其中最顯眼的一組，居然是破損的長夏之地版圖。
    可以明顯找到傾塌的十四火峰，以及長夏之地務必富饒的遼闊平原。
    靠海的一角，一枚龍形石雕突兀駐足。
    仔細看，石雕的龍首神似貝勒裏恩。
    石雕壓住的區域，正是流亡者伊納爾標注的坦格利安族地。
    雷加反複偵查過。
    那塊區域地處偏僻，毗鄰悲痛海灣，應該沒有完全摧毀。
    如有必要，說不準能夠重返族地，取回一些先輩留下的遺產。
    例如，特殊礦產、還魂蘭之類的。
    嗡——
    刻刀小心雕琢，石料纂刻出銘刻，閃爍微微光暈。
    雷加愈發認真，屏氣凝神。
    每一次落刀，確保不會輕一分，更不能重一分。
    細水綿綿的輸送火魔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