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臨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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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頭島。
香料鎮,港口。
科利斯陰沉著臉,一遍遍巡視停泊的艦隊。
曆經過大戰,船隻多少伴有損傷。
每到這時,都是船匠勞心勞力的修補。
“科利斯,你在這啊。”
雷妮絲步伐輕快的走來,臉上露出無奈的笑意。
“我原本該在你侄子的禦前會議上。”
科利斯聲音平淡,夾雜著濃濃諷刺。
落選於一向看不慣的戴蒙,令他感覺到恥辱。
“你還像個孩子,垮著臉有**份。”
雷妮絲聽到了流言蜚語,特地來瞧瞧懊惱的丈夫。
“我沒垮著臉。”
科利斯別過頭,不自覺擰眉。
事實證明,憤怒是掩蓋不住的。
雷妮絲搖頭失笑“輸給了戴蒙,讓你顏麵掃地?”
“我是輸給了坦格利安的男人。”
科利斯一提就來氣,憤然道“一群過河拆橋的家夥,毫無信任可言。”
不論戴蒙還是雷加,包括退休養老的韋賽裏斯。
都對他充滿戒備之心。
“那是你表現的太激進。”
雷妮拉雙手抱胸,倚靠在搬運貨物的絞架上,淡然道“你該收斂自己的脾氣。”
沒人會喜歡一個狂妄自負的身邊人。
“你覺得我脾氣很差?”
科利斯立馬回頭,眼神滿是詫異。
妻子說這句話,他可不愛聽。
“我的意思是,你該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雷妮絲機智的扯開話題,輕笑道“你也一把年紀了,該為孩子們仔細想想。”
“看來你也覺得我老了。”
科利斯眼底閃過一絲落寞,隨後大方的摟過妻子,寬闊胸膛貼近那張似乎從未衰老的靚麗麵龐。
美麗、大方、高貴……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妻子時,腦海裏萌生的念頭。
縱使現在年華不複,眼角生出淡淡尾紋,依舊是馭龍乘風的無冕女王。
雷妮絲嘴角掛笑,拍了拍丈夫的胸膛。
她喜歡驕傲自大的男人,所以選擇了最狂妄的海蛇科利斯。
當然了,前提是有狂妄的資本。
“你剛才說的什麽意思,我沒將家族為重嗎?”
科利斯撫慰了心靈,故作平淡道“蘭尼諾都將那個平民出身的糟糠之妻接回**城,還有那個啞巴女孩兒。”
“我說的不是她們。”
雷妮絲挑了挑眉毛。
不知是不是諸神保佑。
蘭尼諾失憶後,反倒恢複了正常取向。
在塔斯島迎娶了一位漁夫的女兒,誕下了一個棕發慘雜銀金發絲的啞巴女兒。
回到潮頭島後,蘭尼諾迫不及待提出將妻女接回家。
科利斯貴為七國上下最富有、最有權勢的貴族,自然看不上一個趁虛而入的平民姑娘。
尤其那位姑娘噸位不輕,帶有純粹的鄉下土氣。
本想當作一個情婦對待,孫女也是非婚的私生女。
到時給兒子重新安排一位貴族女兒成婚,依然能生出血統高貴的後代。
奈何蘭尼諾對妻子感情深厚,多次央求將妻女按照正式待遇接回。
晚年喪子喪女,更晚年子複歸來。
科利斯拒絕不了兒子,忍著不情願同意接納一個平民兒媳。
“還能有誰,別說叫我給啞巴孫女安排一個王子訂婚?”
科利斯錯開視線,半開玩笑的明知故問。
他可沒那麽大的麵子。
年輕的國王懶得搭理一個半隻腳屬於人魚王的老家夥。
“是雷妮亞。”
雷妮絲麵色認真,歎息道“科利斯,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那孩子這麽多年都被當成潮頭島繼承人培養,現下卻躲在君臨不願回來。”
“潮頭島隻有一個。”
科利斯默默回應。
兒子的繼承權永遠優先於外孫女。
“那就給她補償。”
雷妮絲目標明確,闡明事實“雷妮亞從法理上已經是蘭尼諾的繼女,她是潮頭島的下下一任繼承人。”
聞言,科利斯沉聲道“蘭尼諾懂得品嚐女人,他的妻子那麽豐腴,總能生出一個兒子。”
血脈玷汙他都忍了。
一個男嗣繼承潮頭島的重擔,這並不過分。
“恕我不敢苟同。”
雷妮絲冷下臉色,推開丈夫後退一步。
科利斯見狀一愣,懊惱的一拍腦門。
妻子就是女兒身錯失鐵王座繼承資格,他當年可是最堅定的支持者。
一度扯出嶽母亞莉珊王後提倡的男女平權的大旗。
科利斯猶豫片刻,話沒說滿“給我一點時間,雷妮絲。”
他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沒兒子時除了這一點全都不在乎,有了兒子除了這一點全都是麻煩。
世事無常啊。
雷妮絲眼神犀利,鄭重道“現在,將雷妮亞從君臨接回來,不要寒了孩子的心。”
科利斯沉默不語。
“然後,你要準備好大船。”
科利斯抬起眼簾,有些疑惑不解。
“瓦列利安家族之所以能有今天的盛世,功歸於你的祖先甘願追隨流亡者伊納爾遷徙出古瓦雷利亞。”
雷妮絲這一刻彷佛全身籠罩一層智慧光輝,提點道“如今厄斯索斯大陸有了征服者雷加的土地,你也該一步不離的跟上。”
“……”
半響過去,妻子的身影漸漸遠去。
科利斯思緒歸攏,扭頭看向碼頭邊的船匠堆裏。
亞當腦袋低垂,認認真真的打磨工具。
“大人。”
埃林褪去了往日的華服,陪在哥哥身邊搬運一筐魚蝦。
蛇蜥群島戰役之前,貝爾隆留在瓦蘭提斯駐守,一手組建的臨時議會無用武之地。
埃林本是一支主力艦隊的大副,戰後明升暗降為輔佐艦隊的船長。
趁著返航修船,與麾下水手磨合關係。
科利斯見到兄弟倆,莫名的有些煩躁。
那是驕傲內心產生愧疚後的焦慮不安。
“你來一下,埃林。”
科利斯招了招手,叫來使用最順手的小夥子。
“有何吩咐,大人?”
埃林撂下籮筐,將手在衣服上擦幹淨。
科利斯上下打量一眼,拿出領主的威嚴“你率領一艘大船將雷妮亞接回來,順帶給你哥哥安排一個任務。”
“是什麽?”
一聽要重啟坐冷板凳的哥哥,埃林頓時露出笑容。
科利斯微微側頭,不願看到那雙滿含期盼的紫眸,悶聲悶氣“峽海對岸的金色原野正待開發,叫亞當去那邊開墾一塊沃土。”
眼前的小子英俊、挺拔、富有朝氣,就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
蘭尼諾經受貴族培養,少年時又養出偏差取向,性格偏向女兒家的溫潤如玉。
配合那張不遜色姐姐蘭娜爾的精致麵孔,比貴族女孩兒還貴族女孩兒。
相較之下,反倒不如私生子出身的亞當、埃林有股子爭先之氣。
“是,大人。”
埃林笑容滿麵,不失規矩“我會告訴亞當全力以赴。”
一邊說著,眼睛不留痕跡的瞥過方才雷妮絲離開的攤販小徑。
與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亞當不同,他更善於觀察環境。
……
北境,臨冬城。
皚皚白雪落下,巍巍城堡聳立。
曠闊的狼林之中,紅葉繁茂的魚梁木獨樹一幟,籠罩一汪清澈見底的泉眼。
“責任即犧牲。”
“責任勝過一切,甚至勝過血緣……”
“北境對七國肩負重大的責任,這責任比任何誓言都要古老……”
魚梁木下,身披漆黑皮襖的克雷根公爵麵色肅然,一字一句念誦傳統宣言。
粗麻袋裏掏出一枚枚黑白石子。
眾多身體強壯的年輕人圍成一個圈,依次從麻袋中取出屬於自己的那枚石子。
有人是白色,緊繃麵容鬆了口氣。
有人卻是黑色,本就肅穆的臉色愈發凝重。
克雷根的目光一一掃過,指節布滿老繭的大手拍在抽出黑色石子的年輕人肩頭。
那人黑發黑眼,長著一場標準的史塔克家族的長臉。
“都要去嗎?”
一個聲音從旁響起,沉悶中透著不解。
貝爾隆擰著小眉頭,環顧在場每一位北境男兒。
“子先民時代起,我們就是王國的守衛者,抵禦寒冷與黑暗。”
克雷根低下頭顱,黑色眼眸無比認真“按照古老的傳統,凜冬來臨之際,我們家中每十個男兒就要抽取一位成為守夜人。”
“這不是懲罰,而是榮譽。”
談吐溫和,字字有力。
貝爾隆認真傾聽,對這位相處幾日的北境公爵愈發敬佩。
或許隻有這樣溫和與勇敢相結合,將理智與個人魅力發揮到極致的人,才能統治即使在寒冬中依舊血液不冷的北境人。
這樣的人,才能與父親同時代秤論。
“下一個,抽選不要停。”
克雷根收回視線,注視著每一個等待命運決策的年輕人。
貝爾隆安靜旁觀,口中呼出一道道哈氣。
“嘎嘎嘎……”
渡鴉的尖銳鳴叫,伴隨少女踩雪的腳步。
克雷根回過頭,抬手供一隻黑漆漆的渡鴉落在手臂上。
摘下鴉腿上的信筒,查看信上內容。
貝爾隆緊了緊黑色長袍,驚訝道“貝妮拉,你怎麽不在城堡待著?”
紅裙黑襖的銀發少女走到狼林,肩頭絨毛落下一層雪花。
“我待不住,跟著渡鴉來了。”
貝妮拉吸了吸鼻子,臉色不自然紅暈“學士說多活動活動,有助於風寒恢複。”
兩人來到北境數日。
對於北境的寒冷,有了具象化的認知。
“嘶吼——”
悠揚的龍吼驀然響起,狼林一角掀起慘雜積雪的冷風。
一條苔蘚色鱗片的粗獷老龍從林子裏支撐起身,脊背搖晃甩落霜雪,豎瞳流露一抹倦怠之色。
“它也在抱怨。”
貝爾隆哈了口熱氣,搓搓手“寒冷的氣候,巨龍也不適應。”
“烏拉加斯已經很給你麵子了。”
貝妮拉嗓音發啞,無奈道“月舞躲到哪兒我都不知道。”
年輕巨龍受不了嚴寒,自覺尋找暖和的地方築巢。
“陛下。”
正說著,克雷肯突然開口。
“可是哪塊貴族城堡被風雪壓塌了?”
貝爾隆細心詢問,對此見怪不怪。
這是一場席卷整個北境的寒冬,七月份便將大地掩埋,令各家各戶節衣縮食。
“是野人!”
克雷根麵帶慎重,將信件遞給王儲“野人遊蕩在絕境長城之外,又有大舉進攻的意圖。”
算上這一次,長城已經遭到三輪進攻。
守夜人損失慘重。
為此,一半是遵從傳統,一半是給守夜人提供人員。
方才在狼林召開抽取成為守夜人的集會。
“可咱們還沒走遍整個北境。”
貝爾隆明白對方的意思,也做好了準備。
“長城更重要。”
克雷根不容拒絕,風行雷厲道“新的守夜人選拔完成,明天開拔前往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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