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馬蒂亞斯:又逗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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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嵐不明所以。
    “他誌在星海,不在仙舟。”
    華挑了挑眉。
    “是啊,他想要成為「巡海遊俠」。”
    仙舟人聽著「帝弓司命」的故事長大。
    除了父親這個特例,其餘人都會追隨星神,向神明獻上最赤誠的真心。
    他們仇視與「壽瘟禍祖」有關的一切事物,時刻關注身邊是否存在叛徒。
    若是在仙舟內部找出叛徒,他們便會收獲仙舟給出的獎勵。
    景元在眾人之中,顯得格外不同。
    他甚至沒有舉報父親是五十萬巡鏑。
    景元很聰明,但又太過年輕。
    他不滿二十歲,因長期跟隨雲騎出征,頻繁缺課、掛科,時至今日還沒從學宮畢業。
    少年敬仰星神,想要追隨其腳步,奔赴星海、懲惡揚善。
    他太年輕了,當他看到外族遭受的苦難與不公,他會共情、會難過。
    可是,僅憑他一人就能解決嗎?
    就算景元擁有卓越的頭腦,有能力撼動規則,更改外族沿用百年、千年的製度……也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
    那麽,其他等待「巡海遊俠」拯救的受害者呢?
    等景元長大後,他就會知道,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種族、星球乃至整個行業的努力,在星海理事會成員麵前,顯得太過渺小。
    一句話,便能決定他們的生死存亡。
    隻有接替華的位置,與各個文明的掌權者坐在一起,寰宇才能按照他的意願行進,才有可能解決這些問題。
    方才,華特意叮囑景元:“你心性未定,最好還是留在仙舟。”
    景元明顯沒有聽進去,轉頭他又遇上「帝弓司命」,沒聊幾句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說不定等到婚宴結束,騰驍就能收到景元打的報告?
    過個十年、百年,景元就會主動找上華。
    思及此處,華勾起唇角,連帶著語氣也輕快起來。
    “挺好的。”
    “他和父親有點像。”
    嵐沉默半晌,忍不住說:
    “……你再考慮考慮吧。”
    華無語凝噎。
    “不是那種像。”
    “父親隻要能做到某件事,他就一定會去做。”
    丹楓同樣如此。
    隻是兩人在本質上有著很大區別。
    父親意誌堅定,龍尊心高氣傲。
    而景元心中所崇敬的人、視作榜樣的人,正是丹楓。
    華彎起眼眸。
    “我覺得,景元也是這種人。”
    星神說:
    “你對他抱有很大期望。”
    華輕笑一聲。
    “是啊。”
    “我很期待。”
    期待他的聯盟。
    另一邊,羨魚和鏡流來到主桌。
    隻有一部分天才接受邀請,其餘人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讚達爾。
    為了湊人數,馬蒂亞斯領著他的學生,破例坐到了主桌。
    婚禮前,讚達爾多次提起「天才俱樂部」成員們為羨魚準備的新婚禮物,表示羨魚一定會喜歡,當他追問時,讚達爾又神神秘秘地不肯透露。
    “等到你結婚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是某項技術?還是某位成員願意加入仙舟?
    羨魚很期待這份禮物。
    他與鏡流手牽著手,向主桌的一眾天才微笑頷首,隨後開始敬酒。
    接著,讚達爾在他的注視下,掏出了一張紙。
    那張紙上密密麻麻印著十幾行字。
    羨魚接過,定睛一看,似乎是……文章的標題?
    讚達爾笑彎了眼,十分體貼地介紹這份禮物。
    “我們為你準備的新婚禮物,是論文。”
    “你是它們的第一作者。”
    羨魚:“……”
    新婚禮物不是天才,而是幾千年前、早已投入使用的技術成果。
    天才們很少會對外公開自己的研究內容,論文實際完成的時間,比發布時間早得多。
    興許是幾百年、上千年?
    時至今日,這一係列技術早已進行了一係列改進。
    是啊,讚達爾一直對仙舟抱有偏見。
    又怎麽會向他們分享研究成果?
    羨魚緩緩放下手中的紙張。
    讚達爾眉毛一挑,語氣聽起來意味深長:
    “你以為,這隻是十幾篇論文嗎?”
    “這可是信仰啊。”
    “你在多個領域取得卓越成果,卻沒有得到星神的注視。”
    “他們會怎麽想呢?”
    “從此以後,他們隻會信仰一位星神。”
    讚達爾說得天花亂墜,好似他是在為仙舟考慮。
    羨魚扯出一抹笑。
    “這還真是、一份大禮啊。”
    讚達爾嗬嗬一笑。
    “接下來,是我為你們準備的禮物。”
    學者聳了聳肩,拿出前不久持明族送到他手上的、其中一份房產證件。
    對讚達爾而言,錢不過是數字。
    一次實驗,就能燒掉令人瞠目的信用點。
    他不缺錢,但他不想在仙舟花錢。
    別說最終受益人是學生……隻要有仙舟人從中獲利,讚達爾一分錢都不願意掏。
    “我是一個普通人,隻能送你們一棟別墅。”
    白珩拎著包,跟在幾人身後,一時間大受震撼。
    出手就是別墅,這也算是普通?!
    狐人視線遊移,試圖找到與她觀念相同的人。
    她環顧一圈,發現無論是坐在主桌的賓客,還是陪同新人敬酒的伴郎,臉上都沒有任何情緒,好似他們談論的不是別墅,而是在說桌上的飯菜。
    白珩看向鏡流,友人低垂著眼,似乎也融入其中。
    想想也是,鏡流的聘禮可不隻是一棟別墅呢。
    肯定早就習慣了吧。
    讚達爾接著說:
    “等你有空了,記得去看看,裏麵有驚喜哦。”
    羨魚沉默了。
    讚達爾都能把論文當禮物送給他……
    那對方口中的驚喜,一定很特別。
    羨魚思量片刻,問:“裏麵有實驗室?”
    讚達爾搖頭。
    “不,是圖書館。”
    羨魚臉上險些沒掛住笑,學者見狀,又補充道:
    “放心,圖書館不大,也才放了幾萬本書。”
    羨魚:“……”
    你口中的幾萬本書,是不是九萬九千九百九本?
    謝謝,他這輩子都不會去的。
    羨魚強撐笑臉,接過房產證件,交給觀良保管。
    讚達爾站起身,微笑著說:
    “由於某些原因,不能對外公開你的身份。”
    “但我還是要說……”
    “我代表「天才俱樂部」歡迎第八席的回歸——”
    他微笑著伸出雙臂,環抱住羨魚。
    “歡迎回來,埃裏克。”
    讚達爾收回手,轉而向學生介紹其餘人的身份。
    最後一位,是坐在他右手邊的女人。
    “波爾卡·卡卡目。”
    波爾卡一身玫紅色晚禮服,佩戴黑色絲綢手套,手邊放著與禮服同色的手包。
    她坐在原處,拎起身後的禮品袋,遞給羨魚,說:
    “新婚快樂。”
    羨魚微笑著接過。
    “謝謝。”
    正當他準備遞給觀良時,波爾卡對他說:
    “不打開看看嗎?”
    羨魚手上動作停頓一瞬,依言拿出禮品袋的禮盒,打開這份禮物。
    禮盒正中央,放著一頂月桂花環。
    羨魚之前收到過幾頂類似的冠冕。
    例如由月桂葉編織的普通花環,再例如由黃金、寶石等珍貴材料點綴的冠冕。
    這一次,是玉石。
    葉片顏色透亮,成色極好,足以放在博物館珍藏。
    匠人打磨出葉片的形狀,又刻畫出脈絡,甚至還刻意留下了幾滴露水。
    羨魚收起禮物,道謝時的語氣多了幾分認真。
    “謝謝,我很喜歡這份禮物。”
    觀良見羨魚敬完主桌,給白珩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拿紅包。
    狐人翻出兩個紅包,遞給鏡流。
    馬蒂亞斯雙手揉捏著衣角。
    “……我可以喊您母親嗎?”
    鏡流注視著眼前這張過於稚嫩的臉龐,不由得放柔語調。
    “當然可以。”
    馬蒂亞斯接過紅包,小聲說:
    “謝謝母親。”
    鏡流把另一個紅包遞給馬蒂亞斯的學生。
    學生神情怯弱,接過紅包後,下意識跟著重複:
    “謝謝母親。”
    鏡流愣了愣,回以微笑。
    馬蒂亞斯連忙道:
    “Daddy,她是我的學生。”
    “她一直都很想再見您一麵。”
    羨魚朝那人望了過去。
    他凝視著這張忐忑不安、又滿懷期待的臉,片刻後,想起來了。
    馬蒂亞斯曾抱怨過他的學生過得拮據,來到仙舟仍不肯吃飯。
    機緣巧合下,兩人在研究所相遇。
    羨魚試著勸解馬蒂亞斯的學生,隻是學生不善社交,性子和馬蒂亞斯仿佛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當時,他勸了幾句,用玩笑話結束了對話。
    “你吃不了多少巡鏑的。”
    “想要吃垮仙舟的話,還得繼續努力哦。”
    羨魚考慮到對方的性格,沒有貿然拉近距離。
    他將手放在馬蒂亞斯的椅背上,輕聲說:
    “是你啊。”
    “好久不見。”
    “味道如何?應該比研究所的食堂好吃吧?”
    學生忙不迭點頭。
    羨魚歪了歪頭,調笑道:
    “那就多吃點,爭取……”
    “爭取吃垮我。”
    學生呆愣愣地目送一行人離開。
    她猛地低下頭,一手緊緊捂住嘴,一手扣住馬蒂亞斯的胳膊。
    馬蒂亞斯歎了口氣。
    “哎呀,父親還是這麽喜歡逗小孩……”
    現如今,仙舟是太女的。
    父親要是讓人吃垮仙舟……
    那就不合適了。
    馬蒂亞斯試圖掙脫,對方無聲發出尖叫,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
    他略感不適。
    如果他們不是偃偶,自己的胳膊恐怕都要青了。
    哦,學生的臉也要紅透了。
    學生喃喃道:“他還記得我——”
    馬蒂亞斯艱難地抽回手,拿起公筷為學生夾菜。
    “是啊,他記得你。”
    他哄小孩似的拍拍學生的腦袋。
    “來,吃菜,我們一起吃垮他。”
    學生努了努嘴,再次無聲發出尖叫。
    馬蒂亞斯倍感心累。
    他主動伸出胳膊,遞到學生手邊。
    “我們現在是偃偶,你小心些,別把我胳膊拽斷了。”
    距離主桌幾米之外,坐著羅浮高層。
    騰驍如坐針氈。
    他是這一桌裏唯一知曉前任元帥身份的人。
    就算他們是太卜司卜者明麵上的上司……
    他還真能讓對方挨個敬酒嗎?!
    騰驍拿起酒杯,主動起身,樂嗬嗬地說:
    “咱們沒那麽多講究,從這桌開始,一桌敬一杯就夠了。”
    將軍發話,其他下屬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其餘人也跟著起了身,依次送上祝福。
    “祝兩位新婚快樂。”
    “兩位真是天作之合啊!”
    騰驍看著前任元帥仰頭,將酒水一飲而盡,心裏長出一口氣。
    喝完這杯酒,他們就該去下一桌了。
    騰驍前腳剛放鬆下來,後腳他耳提麵命、反複暗示過的蕭林,出了狀況。
    蕭林冷不丁抬手,拍上前任元帥的肩膀。
    “結了婚,可別忘了工作啊。”
    觀良下意識看向白珩的包。
    哦,差點忘了。
    他早就關掉了羨魚的玉兆。
    問題不大。
    等羨魚發現時,自己早就回曜青了。
    羨魚怔愣一瞬,旋即笑道:“怎麽會呢?”
    聽完這句,蕭林徹底證實了心中的猜想。
    仙舟針對高層及其配偶,有著一定限製。
    例如不能隨意離開仙舟,再例如不能在星網上暴露身份……
    仙舟不會限製其配偶的職位。
    沒有一個是高層,另一個必須退出六司的規矩。
    蕭林聽到羨魚的回答後,發現對方從頭到尾都被人蒙在鼓裏。
    羨魚並不知道自己早已被人辭退。
    蕭林忍不住在心裏發出歎息。
    當真是神仙在打架啊。
    現任元帥就這麽容不下前任元帥的後人嗎?
    羨魚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卜者啊。
    到點就下班,毫無上進心。
    太卜司需要人手時,羨魚從未報過名、從未主動加過班。
    給羨魚和鏡流牽紅線就算了,怎麽還給人開了呢?
    就算兩人是真心相愛,就算羨魚有了鏡流的助力……
    鏡流的年齡擺在那裏,又能幫他多久呢?
    想想也是。
    那可是前任元帥啊。
    蕭林唏噓不已,沒再多說什麽。
    自此一別,兩人恐怕再無相見的機會。
    蕭林拍拍羨魚的肩膀。
    他沒有祝福眼前的兩位新人,隻對下屬說:
    “祝你新婚快樂。”
    騰驍神色一凝,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題。
    為什麽不祝福鏡流,隻祝福前任元帥?
    等等、他不是已經暗示過很多次了嗎?!
    蕭林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騰驍神情複雜極了。
    等四人離開,他連忙拽住蕭林。
    正要詢問時,蕭林先一步開口,諱莫如深道:
    “別說了,我懂。”
    騰驍:“……”
    你到底懂什麽了?
    蕭林指了指天花板。
    “無非就是那點兒事,我還能不懂嗎?”
    騰驍:“…………”
    你最好是真的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