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今日之恩 來世必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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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正午時分,梁塵與許三才等人告別之後,再次動身趕往北狄。
    梁塵走出村子,回望一眼,想到了早年在書上讀過的一篇文章,上麵有段話,“貧家事富擔難當。”極見世情,像許三才這樣的人家,市井中不乏少數,但有此淳樸家風的卻不多,遠比錢財更加來得珍貴。想到這兒,小王爺輕輕一笑,少年時代揮霍無度,豪擲千金隻為博美人一笑,換來得盡是些煙花柳巷中最不值一提的假意恭維。如今回過頭再看,還是類似清淡白粥的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茫茫白原,雪已經停了,小王爺一人一騎,啃著臨走前許家小娘塞給自己的熱乎乎大餅,緩慢趕路。
    吳錢塘不愧是從二十年春秋戰場走下來的梟雄,心性狠辣,做事雷厲風行,非常人所能及,那日在蓬萊客棧,半句求情的話都沒說,隔天就砍了吳盞的頭顱吊在軍帳門口梟首示眾,能在猛將如林的北境做到這個位子的人,果然有他自己的獨到之處。但最讓梁塵信服的一點,不是他的六親不認,而是此人臨走前最後說出口的那句話。
    梁塵啃完大餅之後,拍了拍腰間踏雪劍,灑然一笑。
    除去跟靖北王府走動比較多的辛右安和嶽岩,北境諸多將領,知道小王爺所佩“踏雪”的人並不多,吳錢塘之所以得知此事,還是嶽岩特意放出了點兒風聲給他,從這不難看出,這位“虛日鼠”的心思機敏,好像早就料到梁塵會在虎門關會跟吳家起一場不小衝突似的。當然,小王爺也十分相信,踏雪這個詞匯絕對出不了虎門關。
    再者說了,梁塵既然敢單槍匹馬奔赴北狄這塊凶險之地,顯然不止這一門保命手段傍身,不然豈不是白闖了幾年江湖?
    飽腹之後,趕路的速度自然事半功倍,不知不覺過去了半日,日頭漸漸落下原野,梁塵找了處避風的小土坡,插根木棍拴住馬匹,又撿了些隨地可見的枯草點燃,坐在旁邊兒取暖。
    梁塵背靠土坡倚坐,雙手烤著火,想到了用這炭布燧石取火的細致功夫,還是在昆侖山那會兒陳青山教給自己的,本以為這輩子都再難用上,沒成想竟在此處解了燃眉之急。
    “三個統兵校尉,兩個金身境高手,一個六品將軍,能做到麽?”
    就在小王爺自言自語之時,土坡不遠處傳來了些細微動靜。
    梁塵耳力極聰,盡管隔著幾裏地,照樣聽出了這是馬蹄聲響,於是身形一掠,躲在了土坡背麵。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有約莫三十位身穿貂皮黑衣,手持火把的馬匪走到了那堆尚在燃燒的篝火旁。
    其中一位年紀較輕的男子皺了皺眉頭,縱馬走上前,操著一口濃重的鄉音,朝領頭那人問道:“大哥,這火勢正旺,想必人還沒走遠,別再是那股斥候回去搬救兵了,要不我去前邊兒探探?”
    領頭那人是一名大髯漢子,腰胯巨斧,火光照映下的麵龐,依稀可見左眼有一道醒目刀疤,額頭沾有森森血跡。
    大髯漢子席地而坐,擺了擺手,“不用,你沒瞧見麽,這就栓了一匹馬,肯定不是那撥龍驤軍斥候,估計是哪個掉了隊的商家夥計,聽見咱們的聲響,匆匆丟下馬匹跑路了。”
    漢子伸出手烤火,滿目猙獰道:“奶奶的,不過十幾人,竟在中了埋伏的情況下殺了老子四十多個弟兄,這北境邊軍果然跟傳聞一樣,是真他娘的不講理啊!”
    年輕男子點點頭,神情肅穆道:“最令人生畏的,是那些斥候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之後,沒有一人後退迂回,個個跟不要命似的往前衝,光是那個領頭老兵,臨死前就殺了咱們十幾個弟兄。”
    大髯漢子呸了一聲,“真他娘晦氣!”
    年輕男子拿出挎著的水囊,遞給漢子,問道:“大哥,另外一撥弟兄適才已經全派出去了,估摸著現在也快該到地方了,咱們什麽時候跟上?”
    大髯漢子灌了口水,擦了擦嘴道:“事不宜遲,現在就動身趕路,這趟買賣要是砸了,咱們弟兄幾個也別等拓跋大人動手,尋塊風水好的地界把自個兒埋了算了。”
    說完,漢子站起來,翻身上了馬,帶著一眾手持火把的黑衣男子,朝後邊兒疾馳奔去。
    這幫人剛沒走多遠,聽到了他們所有談話內容的梁塵思量片刻,繞過漢子他們所走的路,朝同一方向身形急掠。
    等到甩遠這一行人之後,梁塵趴下身子,貼地而聽,這是老閣主教的諦聽術。
    小王爺心中默念,“千萬別是那個地方...”
    可終究是事與願違。
    在那個最不想聽見馬蹄聲的地方,梁塵聽見了細碎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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