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事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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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爺這才半信半疑地爬起來,披了衣裳,走出門去,又轉身回來。
    從銅盆裏捧了涼水,澆到自己臉上,醒了醒神,才問道:
    “真是我妹子家的女兒來了?”
    牛嬸子站在門外,掀起衣角,擦著眼角說:
    “可不是嗎,這麽多年,終於有了消息……”
    說著便忍不住嗚嗚哭起來。
    李大爺匆匆地理了下衣著與頭發,踉踉蹌蹌衝到正堂。
    雪娘遲疑地站起身來,她從未見過外祖家人。
    眼前這位男子,有四十開外年紀,形容有些憔悴。
    身形倒是高大威猛,長相依稀有娘親的影子。
    李大爺站在門口,愣愣地喚道:“蕊娘……”
    眼前恍然便是妹妹出嫁前的模樣,二月春光斜照下,形容綺麗,身姿修長。
    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從外麵回到家中,自家妹子在廳堂裏笑吟吟侯著他,遞上一碗熱茶。
    眼淚模糊了雙眼,李大爺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幹眼淚,哽咽著說:
    “你是,蕊娘的女兒?”
    雪娘也淚眼模糊,蹲身行了個大禮,口中說道:
    “雪娘給舅舅見禮了!”
    李大爺幾步走上前去,伸手托起雪娘:“好孩子,坐,快坐!”
    幾人都忍不住,各自掩麵痛哭起來。
    被攆到院裏的靈兒和木頭不明所以,見大人們在正堂裏哭得那般傷心,也跟著淚眼婆娑。
    各自垂淚好一陣子,還是江嬸子先平複了情緒。
    拉著牛嬸子打了水,給大爺和雪娘淨了麵,又上了熱茶。
    進了廚房,牛嬸子忍不住,拉著江嬸子問:
    “我怎麽看著,大小姐像是有了身子的模樣?”
    江嬸子點頭,卻又抿著嘴,不發一言,不作解釋。
    雪娘叮囑了,她肚子孩子父親是誰,最好瞞著,除了舅舅,誰也別告訴。
    牛嬸子歎一口氣,知道此事多有蹊蹺。
    大小姐既然有了身孕,那應是嫁了人。
    婆家怎會讓她一個懷了身子的媳婦,千裏迢迢,到這江南地界兒來尋親?
    隻是牛嬸子做下人的,不好多問,滿腹狐疑,隻能埋在心裏。
    雪娘千裏奔赴,總算找到外祖家親人且不提,京城裏也天翻地覆。
    除夕那幾日,洛子清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雖說侯爺過世,府裏的人情來往不如往年那麽熱鬧,但也迎來送往,
    年前送節禮,祭祖,年後拜年。
    從年前忙到年後,等閑下來,已經過了初十。
    柳夫人不願意回府過除夕,侯府上下一家子去了別院,給柳夫人磕頭。
    又在別院吃了中飯,算是陪長輩過了年。
    飯後,柳夫人特意把洛子清叫到書房,仔細問他求娶薛清瀾一事。
    “你這麽做,實在有點莽撞,可考慮過雪娘的感受?”
    柳夫人憂心忡忡地問道。
    “孫兒知道她委屈,可是局勢不由人,我不救清瀾,實在過不去心裏這關,兩害相較取其輕,一邊是要命的事情,一邊不過名分上受點委屈,雪娘不是那種輕狂的人,孫兒想,過段時日,她也就明白了。”
    柳夫人搖搖頭,洛子清還是不懂人心,更不了解雪娘的性情,寧肯玉碎不肯瓦全。
    她嫁給侯爺時,子清剛滿八歲。
    柳夫人覺著這孩子太嚴肅了,常日板著一張臉,不言不語,不哭不笑。
    她曾提醒侯爺,對孩子不能太嚴苛,還是要剛柔並濟。
    不然他性情上,怕是過剛則催。
    侯爺不以為然,說洛家兒郎,以後是要上疆場廝殺的,太過溫情,會失了銳氣。
    等洛子清十幾歲時,已養成孤僻固執,心思深沉,難以觸動的性情。
    侯爺也有些後悔,可惜為時已晚。
    柳夫人歎一口氣,罷罷罷,她說再多也無用。
    總是要他自己撞了南牆,才會落淚。
    他怕是還不知道雪娘已經離開了京城吧?
    柳夫人看洛子清的眼神裏,帶了幾絲悲憫。
    洛子清毫無察覺,雪娘不辭而別帶來的那股不安與難過,漸漸平息。
    他又在內心較起勁來。
    一想到雪娘臨走那日,歡天喜地的模樣,他便覺著心寒。
    倒好似迫不及待要離開自己似的。
    想著就算去學府街,見了雪娘也沒意思,他就一直拖著。
    年前太傅病重時,洛子清便與他言明自己打算求娶清瀾。
    太傅老淚縱橫,暗歎這個關門弟子實在沒有看錯。
    人間多的是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能有幾個?
    可見洛子清人品端方,是可以托付之人,自然首肯。
    隻是羅雪娘?薛太傅有些躊躇。
    洛子清隻簡單一句:
    “我已與羅雪娘和離,將來以貴妾之禮迎她入門,想來清瀾也會善待她的。”
    太傅點頭,他本就覺得子清娶那個北疆孤女太過委屈。
    如今局麵,洛子清的辦法倒是周全,麵麵俱到。
    因了這個消息,太傅的病也好了幾分。
    隻沒有人想過,羅雪娘又是何種心境與處境。
    又到一年花燈節,徐氏年前已急不可耐地請了媒人,上薛家提親,換了庚帖。
    隻待過完節便去下聘,兩家都怕夜長夢多,想趕在三月裏將親事辦了。
    花燈節這日,洛子清在府中坐立不安。
    想去看看雪娘,又怕去了被她冷淡。
    若是她與自己哭鬧癡纏呢?洛子清最怕女子不講理。
    幾次出門,往學府街去,又打馬回頭。
    算了,左右再冷她幾個月,也就好了。
    等清瀾進門,木已成舟,再去見她。
    到時她提出什麽樣的要求,自己一一滿足就是了。
    她總不至於無理取鬧,要自己休了清瀾吧?
    雪娘不在,清影院孤燈寒窗,簡直催人心肝。
    若是平日,洛子清還可以去軍營,可花燈節這種日子……
    辛如其曾約他去遊湖看燈,說是花船上叫幾個娘子,吹拉彈唱,好不快活。
    洛子清成親前還偶爾去一兩次這樣的聚會。
    跟雪娘圓房後,這種場合便避之不及。
    那些花娘身上脂粉味太濃,聞著惡心,他說。
    洛子清不想去花船上找辛如其,決定去看看薛清瀾。
    薛文進入了大獄,就剩她一個女子在家支撐門庭。
    這個年想來也不好過。
    洛子清年前年後派人過來幾趟,送銀子送東西。
    隻是他太忙,也為了避嫌,一次都沒親自來過。
    正好今夜無事,去薛府問候一二也好。
    等過了花燈節,下了聘,他與清瀾就不好再見麵。
    到了薛府,卻被門房告知,小姐出門賞花燈去了。
    洛子清很詫異,今年如此情勢,清瀾怎會有興致看花燈?
    他心懷疑惑,離了薛府,緩步往街市行去,想著也許能遇見清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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