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養胎行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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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雪娘在淮陽這座小小的宅院裏,住了已有大半個月。
    最初幾日,有一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
    她本是孑然一身的孤女,突然擁有了滿院子的親人。
    雪娘常常坐在廊下,看四姨與霜潔表姐,靈兒做針線,聽著舅舅在裏屋哼唱昆曲。
    幸福感從胸腔往鼻子裏冒,讓她鼻頭發酸,眼眶發熱。
    可一想起許李兩家的血海深仇,身上便一陣熱,一陣涼。
    她想複仇,她要複仇。但複仇哪有那麽容易?
    那日親人見麵,抱頭痛哭一場後,雪娘終於問明白,李家遭遇了什麽。當年錦繡坊上貢的繡品,被浸了毒,送到宮裏。
    查出來之後,李家上下鋃鐺入獄,屈打成招。
    牛嬸子和她當家的上下打點,往衙門裏潑水般地送銀子,才保住了大爺一條命。
    若是沒這些銀子,恐怕大爺也會在牢裏被自縊。
    “被自縊?”雪娘一臉悲憤地問。
    “太太死後,我使了銀子,去收屍,裝殮時才看見太太手裏帕子上有兩個字,我偷偷藏下來,照樣子描了,去外麵找識字先生看,是救命兩個字。”
    牛嬸子抹著眼淚說。
    要不是那樣,他們還不知道,有人要在牢裏害死李家人。
    當初牛嬸子帶著大娘子的嫁妝回了蘇陽,外祖母沒讓往外聲張。
    讓她藏匿起來,打理李大娘子的嫁妝。
    之後做主把牛嬸子嫁給向管事。
    向管事本就是大娘子在蘇陽商鋪的總管,兩人自幼認識,也算情投意合。
    從此兩口子一心一意地打理大娘子的產業,等著有朝一日完璧歸趙。
    頭兩年往北疆送銀子東西,便是向管事安排的。
    他還親自往北疆走了一趟,見過雪娘。
    隻是那年雪娘年幼,還不記事。
    沒過兩年,李家遭人陷害,幾乎滅門。
    牛嬸子兩口子變賣了李大娘子的商鋪田產,上下打點。
    官府發賣李家人口,他倆又盯著人伢子,打聽李家幾個主子被發賣到何處。
    “主家這案子,後麵肯定有惹不起的大官在作怪,當時李家人口發賣時,有人打招呼,一定往遠了賣。”牛嬸子道。
    他們輾轉幾千裏,總算把李家還活著的幾位主子贖了回來。
    雖花錢把人贖回來,牛嬸子卻不敢去官府給他們放良籍。
    一是不認識官府裏的人,二是不敢打草驚蛇。
    李家四口到如今還是奴籍,不敢出門,隻能在這後院裏藏著。
    一藏近二十年。
    雪娘隻與牛嬸子說自己夫君早逝,婆家也沒了人,才南下投親。
    另找了個機會,私下裏與舅舅詳談一番。
    把實情告知於舅舅,自己身為罪戶,改姓羅,嫁給了侯府二公子,卻不得不和離出府。
    “雪娘這罪戶身份,不能告知與人,所幸在江南無人認識,不如就說我是向管事的外甥女吧?”
    雪娘本想說自己是牛嬸子的遠房親戚。
    但是牛嬸子生於牛裏村長於牛裏村,怕是很容易露餡。
    倒是向管事災荒年從北地逃難來的,扮作他的親戚來投親,更容易蒙混過關。
    李大爺良久不發一言,他在這院落裏藏匿了二十年,早就沒了鬥誌。
    隻不過牽掛著一雙兒女,苟延殘喘罷了。
    “也是命數,你離開侯府是對的,隴上許氏,絕對不可能與人為妾。便是我們江南李家,也做不出來這般自墮門風的事情。”
    舅舅提起二十年前江南李家,腰板都挺直了些。
    雪娘鬆了口氣,她還擔心舅舅迂腐,會責怪她自作主張,與洛子清和離。
    她又鼓起勇氣,說明自己有孕在身的事情。
    “舅舅,不瞞您說,雪娘如今有了四個月的身孕,孩子生下來,打算姓許。”
    這一路輾轉,從京城到淮陽,雪娘把事情前後反複捋了無數遍。
    心下知道,洛二爺霸道又固執,占有欲極強。
    他雖貶妻為妾,卻沒有一絲一毫與自己分手的打算。
    雪娘不過是利用了他的驕傲與自負,用激將法,拿到了這張和離書。
    若被他知曉孩子的存在,怕是強取豪奪,也要將她和孩子弄回清影院去。
    一想到二爺會把孩子記到薛清瀾名下,認她做嫡母,由她教養,雪娘便繃緊了身子。
    像草原上護崽的母狼一般,滿心都是戾氣。
    絕對不能讓洛子清知道有這個孩子!
    “舅舅,和離時,洛家大夫人以為我已落胎,洛二爺也不知有這孩子,若知道,怕是不能善罷甘休。雪娘打算瞞著孩子的身世,對外隻說夫君在北疆陣亡,南下投親,以未亡人的名義獨居,日後也好杜絕流言與不必要的麻煩。”
    雪娘聲音越說越小。
    這種事情若是舅母在世,本該與舅母商量,由她轉告家中男性長輩的。
    舅舅也有些尷尬,咳了兩聲才發話:
    “你做得對,隴上許氏的血脈得傳下去,姓許好,很好。你放心,孩子父親的身份,我會爛在肚子裏。你且好生住著,日後諸事都有我們料理,再也不可孤身一人,千裏跋涉了。”
    在舅舅眼裏,雪娘不過是個弱女子,既然來淮陽投親,自然要在此落腳,由李家人護著。
    雖然李家人如今自身比坐牢也好不了多少。
    雪娘鼻子一酸,祖父去世後這幾年,所有事情都是她自己扛著,自己做決定。
    可她也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女娘子,嫁人,和離,懷孕。
    瞞著洛家把孩子留下,逃離京城,南下尋親。
    這種種事端,她也常常惶恐,生怕自己做的不對。
    不知天上的祖父與爹娘,是否會責怪自己。
    如今聽過舅舅這長輩說一句,你做得對,雪娘眼淚嘩啦就流下來。
    舅舅也慌了,不知該怎麽安慰她,伸手在她肩上拍一拍。
    又想摸摸她的頭,驟然意識到雪娘快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又收回手來。
    雪娘很快止住了眼淚,對舅舅說:“您別擔心,雪娘這是高興的。”
    舅舅點頭,隻跟著說,高興,對,高興。
    如此,雪娘便與江嬸子在淮陽藏匿下來。
    歇了幾日,鄰居和車行的人都知道,向管事在北地的姐姐,有個女兒來投親。
    “可憐哦,才不到二十歲,婆家娘家人都沒了,千裏迢迢找到她舅舅來投親。”
    牛嬸子到處與人說,說著便撩起衣角抹眼淚。
    眾人都唏噓不已,陪著感慨一番。
    等雪娘的身份漸漸被人接受,她便找了家醫館。
    每日去坐堂看診,專治癤腫。
    淮陽縣城不像京城那般,規矩大約束多。
    聽說醫館有個女大夫,尤其擅長癤腫之症,很多為此症候所困的女子,紛紛來求醫。
    沒兩個月,雪娘的名聲便傳了出去。
    漸漸地,方圓幾十裏,都知道淮陽縣城裏,有個羅大夫善治癤腫。
    動起刀子,特別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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