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陳平安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得知許小風和死胖子的計劃後，我把身價全部貼了上去，現在兜裏就剩下幾百萬，夠養老婆孩子就行了。”
    李振東聲音再起，“這些年，沒少跟國外企業打交道，忒麽的都是一幫畜生，艸！”
    提到外企，一向沉穩老練的李振東，也爆了粗口。
    吧嗒吧嗒狠狠抽著煙，眼裏滿是厲色。
    “老哥，跟外企有過節？”
    陳平安有些詫異，過去很少聽李振東提起，認識李振東的時候，他的產業就是白雲藥業，基本隻在國內銷售。
    因為很多藥納入了醫療保險，李振東隻需要把控好藥品質量即可，剩下的時間等著數錢就行了。
    今天來看，李振東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啊。
    “唔。”
    李振東點點頭，“老哥我當年靠老丈人，靠著挖煤發家，年輕的時候呢，多少有點年少輕狂，眼高於頂。”
    “掙了一百萬的時候，想著掙一千萬，後來自認為國內市場已經容不下自己了，就去國外找機會去了。”
    “最早去的國家就兩個，一個是腳盆雞，一個是袋鼠國。”
    “單從做生意的角度上講，老子更痛恨袋鼠國。”
    “哦？為什麽？”
    這一點，陳平安就不太理解了，大夏國人最痛恨的不應該是腳盆雞嗎？
    袋鼠國到底幹了什麽，讓李振東恨成這樣？
    “袋鼠國屬於戰犯國，國內五花八門的種族，什麽人都有，可他們所處的地方資源豐富，我當年也是想去袋鼠國淘金。”
    “剛到袋鼠國，還沒怎麽著呢，當地人一聽我是大夏國人，一個個嫌棄的直咧嘴，在袋鼠國，腳盆雞地位都比大夏國人地位高。”
    “他們骨子裏瞧不起大夏國。可為了掙錢，我忍了。”
    “他媽的，跟他們談合作，老子還得給他們的司機開門倒茶，為了拿到低價糧食，運回國好好賺一筆。”
    “三十年前，你應該了解，大夏國有超過一半的農民，那都是吃不上飯的，哪怕是城裏人，也有不少餓死的。”
    頓了頓，李振國繼續聊了起來，臉上怒色更重了幾分。
    “我買了兩百多萬噸糧食，有大米，有黃豆和玉米，表麵上看都是好好的，可是送回來才知道，下麵全都是爛貨。”
    “途中淋了雨，水稻都他媽的發芽了，那一單血本無歸。”
    “尤其下麵的劣質糧食，喂牲口，牲口都不吃。”
    陳平安聽得直皺眉，“當時沒檢查嗎？”
    做生意嘛，肯定是要謹慎的，甭管什麽樣的合作夥伴，程序不能少，產品出現質量問題，再好的關係都不行。
    何況跟外國人做生意，李振東怎麽會沒防備呢？
    “廢話，你當是傻子嗎？”
    李振東翻了個白眼，“不僅檢查了，每一車都挨著檢查過了，可事後我才知道，人家準備了兩份。”
    “隻等我這邊檢查完，確認無誤後，就把殘次品換了過來。”
    “事後，這幫狗東西還說咱們大夏國人錢多人傻，差點沒把老子活活給氣死，艸了！”
    “難怪你如此仇視袋鼠國。”
    陳平安明白了，不就是李代桃僵嗎？在李振東的眼皮子下麵，玩了一出狸貓換太子。
    “最氣人的在後麵，老子打電話過去質問他們，他們不僅不否認，還故意羞辱老子，說咱們活該被餓死。”
    “他們的糧食，就算倒進海裏，都不會賣給大夏國！”
    李振東咬著牙，眼裏噴著怒火。
    “後來，白雲藥業成立，在大夏國內站穩腳跟，並且很多藥納入醫療保險，不誇張地說，老子天天睡覺都在撿錢，賺了不老少。”
    “除了袋鼠國，鷹醬、腳盆雞，包括歐洲的約翰牛，高盧雄雞等等，很多人都想入股我的白雲藥業。”
    “老子一個沒答應，鼓動我上市，我也無動於衷，甚至白雲藥業的藥品幾乎都不出國的。”
    “一來是體質問題，外國人不一定適合咱們的藥，二來，老子就不賣藥，因為他們在研究咱們的中藥藥方。”
    說到這兒，李振東臉上浮現一抹獰笑，“但白雲藥業的醫療器材是出口的，但都是品質一般的。”
    “這個黑心錢，老子賺定了。”
    說著，李振東咬了咬煙屁股。
    “理解。”
    陳平安點點頭，“不過，這點算計咱們還是吃虧，要幹就幹一票大的，這一票下去，要讓袋鼠國幾十年都翻不了身。”
    “所以，我幾乎把所有身家，全部給了許小風，有了足夠的錢，他的操作空間也就更大了。”李振東也是這一層意思。
    搞袋鼠國的機會來了，他沒理由錯過。
    “還有一件事，你可能有所不知，前年的時候，那時候咱們還不認識，不過咱們國家的新能源大巴車，在國際上頗有市場。”
    李振東嘿嘿笑了起來，“袋鼠國一次性從大夏國采購了一百五十輛新能源大巴車，先支付了百分之七十。”
    “袋鼠國還想賴掉百分之三十的尾款，可惜，咱們壓根就沒給他發電池。”
    “再支付完尾款後，我說服自己造車那位朋友，遠程鎖定了他們的汽車電池，直接行駛過程中拋錨。”
    “為了解鎖，含淚又賺了一筆黑心錢。”
    “所以，袋鼠國現在對大夏國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大夏國發展起來了，市場更大了，賺錢的機會更多了。”
    “恨的是，大夏國的市場已經沒有他們可容納的地方了。”
    “至少，天海市沒有。”
    李振東臉上透著自信，“從第一次被袋鼠國坑了之後，老子就加入了國內各大商會，去商會不一定要給自己拉來訂單，但一定要給袋鼠國上上眼藥。”
    自己不一定要掙錢，但一定要讓袋鼠國賺大夏國的錢。
    “幹得漂亮。”
    陳平安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衝李振東豎起了大拇指。
    “我這算個屁！”
    李振東擺擺手，自嘲一笑，“跟你們年輕人一比，我李振東就是個大老粗，煤老板出生，沒什麽大智慧。”
    “看看人家許小風，左右手一倒騰，在腳盆雞股市興風作浪，卷走大筆資金，據說，腳盆雞已經調查出來了，對他下達了江湖追殺令。”
    “這才叫本事，這才叫能耐！”
    李振東是打心眼裏佩服啊，“別看我平日裏罵死胖子，可死胖子比我強，寧肯背上賣國賊的罵名，也要幹袋鼠國，就衝這，我服。”
    “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計劃，但我絕對無條件支持。”
    “但他們所需要承擔的風險也很大，一旦計劃失敗……”陳平安搖搖頭，沒有明說，但可以預料到兩人的結局了。
    商業上的事情，陳平安真幫不上什麽大忙。
    “無所謂，哪怕是虧了，他們還年輕，又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李振東倒是看得很開，這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啊。
    兩人閑扯了一陣，不知不覺到了午飯節點，李振東請陳平安去公司附近一家中餐館，對付了一口。
    兩個大老爺們兒要了一個小包間，也沒要酒，邊吃邊聊。
    “白雲藥業的業務，我打算慢慢轉到仁和藥業，等所有業務交接完畢後，再把空殼公司賣給袋鼠國，狠狠撈上一筆，你幫我參謀一下，這個計劃怎麽樣？”
    李振東摸了摸肚子，麵色如常，陳平安卻分明注意到，李振東眼底略過一抹陰狠。
    艸，這一招有點太狠了吧。
    這就相當於什麽？
    隔壁鄰居家辛辛苦苦蓋好房子，買了豪車，給彩禮，辦酒席，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新郎脫了衣服，光溜溜鑽進婚房。
    得，一掀被子，新娘子跑了，不僅跑了，還帶上錢跑了。
    床上就給新郎擺了一個充氣娃娃。
    李振東就充當了那個不要臉的新娘子。
    袋鼠國花了天價來買白雲藥業的股份，最後就隻得到一個充氣娃娃……
    這就是李振東的計劃。
    “一來呢，仁和藥業本來就有我的股份，沒必要分家；二來，我也沒時間管理公司，不如索性在完全退出之前，再坑袋鼠國一把。”
    李振東道出心裏想法，這也是今天李振東聯係陳平安的主要原因。
    “計劃沒問題，我讚成。”
    陳平安深深吸了一口煙，“唯一一個問題，仁和藥業這邊的股份，你得占大頭……”
    “平安老弟，咱們是兄弟，你嫂子的命，我兒子的命，都是你給的，你跟我說錢？是看不起我李振東嗎？”
    不等陳平安說完，李振東毫不客氣將其打斷。
    “我李振東商場浮沉大半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錢這東西，什麽叫夠？我若是在乎錢，我還用得著退出嗎？”
    “我隻是想用錢，做一些有用的事情，你我是兄弟，你要跟我談錢，我可就生氣了啊。”
    “還有，如果我占了股份，萬一袋鼠國反應過來，反過來找仁和藥業麻煩，這不是弄巧成拙了嗎？”
    李振東又給了一條，讓陳平安無法拒絕的理由。
    “行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若是再推辭，就見外了。”
    陳平安苦笑一聲，點點頭應了下來，心裏更佩服李振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