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鬼乃是至陰之物，雖然可以助人達成所願，但終究極陰極邪，除了日常的供養之物，一旦不能讓它們滿意，小鬼就會反噬宿主，輕則損傷宿主的運勢，重則折損宿主的陽壽。這萬廣誌也不是心誠之人，最開始為了財富對小鬼還算盡心盡力，但漸漸的生意有了起色之後，他便每天忙進忙出，對小鬼也不像之前那般敬重，小鬼對他怨氣漸深，加之他整日聲色犬馬不注意保養，身子自然就被掏空了。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曾為他推算陽壽，雖說不算長壽之人，但也能活到六十九歲，可這一次和他見麵，卻發現他的陽壽足足縮短了十年。”達婆仿佛在說著一件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人不怕心有貪念，就怕無法控製這股欲望。”
    養小鬼這種事情我之前常聽萬事知提起，他當時常年在雍和宮和潭柘寺來往走動，認識不少三教九流，其中很多人都明裏暗裏地請教過他養小鬼的事情。
    所謂的小鬼其實就是靈嬰，一般是指無法正常出生胎死腹中的嬰兒靈魂。因為這種靈魂沒有被世俗汙染，所以靈魂純淨，又因為無法順利降生導致深有怨氣，所有就成為嬰靈。聽說很早之前專門有以捕捉靈嬰為職業的人，他們大多數會在深夜行動，在靈嬰出沒的地方搭上戲台，表演一些好玩的戲劇吸引靈嬰。其實戲台的周圍早已布置好結界和法陣，一旦靈嬰進入便會觸發機關，進而引天雷攻擊。靈嬰畢竟沒有長成，靈魂異常脆弱，隻要被天雷擊中便會瞬間灰飛煙滅。
    這個時候捉嬰人會在法陣之內放上幾個小壇子，靈嬰因為懼怕天雷尋找可躲避之物，便會立刻鑽入壇中，結果便被捉嬰人封死壇口，然後到黑市上賣給中間人或是宿主。
    靈嬰運營得當的話可保心想事成，更有轉危為安的能力。但因為嬰兒喜怒無常，一旦宿主無法滿足它的要求，便會反噬宿主，危害力極強，有些怨念深重的靈嬰甚至可以直接控製宿主，讓他們自取滅亡。而且靈嬰一旦被控製便很難再有投胎轉世的機會，直到靈力散盡，徹底煙消雲散。
    萬事知覺得這種買賣有違天道，所以麵對再高的價格也從來不會動心，為此還得罪了不少捉嬰人，好在他有些真本事，人脈又廣，所以才一直沒有被人動手除掉。
    我記得很早之前，好像我才在茶館生活沒多久之後，便總能看到一個嬰兒模樣的鬼魂出現在茶館之中，每次見了我都笑嗬嗬的，非常地討喜，沒事兒的時候我總喜歡逗逗他，然後那段時間的運勢便特別的好。經常能碰到出門撿錢，雨過天晴的好事。後來跟萬事知提了一嘴，他當時什麽也沒說，轉過天來就自作主張地在茶館的門前屋後貼上了符咒，那嬰兒的靈魂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為此我還跟萬事知鬧了很大的脾氣，萬事知毫不客氣地照著我的後腦袋拍了一巴掌，打得我暈頭轉向，還沒等發火便被他拉到身邊提醒道，“臭小子，你給我記清楚了！鬼魂是世上最會騙人的東西，無論大小都很危險，那靈嬰應該是附近誰家偷偷供養的，因為宿主無力滿足它的要求，這才偷偷溜了出來，妄圖引起你的主意，好能更換宿主。養小鬼是決定危險的事情，你要是想享常人之壽，趁早給我離他們遠點兒。”
    我被萬事知教訓得莫名其妙，不過後來那個靈嬰再也沒有出現，我又正值少年每天精力充沛，很快注意力就被別的事物轉移，這件事兒也就被我拋諸腦後了。不過是大概是事發三個月後，離茶館不到三條街外的一處人家卻出了大事，那家的男主人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用斧子將妻子和兒女全部都殺死了，然後上吊自殺了。
    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那段時間來茶館喝茶的人，寧可連戲不聽，也要湊在一起研究這件事兒，而且每一個都說得活靈活現，就像親眼所見一般。
    “就在床底發現的，一個拳頭大小的黑壇子。有人說那就是裝小鬼的東西，那戶人家也是被錢蒙蔽了心智，連這種事情都敢幹！”
    “起初的確是生意好轉賺了不少錢，可這錢來得多了，家裏的男人就有些不務正業了。大手大腳的不說，還學人開始賭博了！因為有小鬼護身，所以賭桌上的運勢也非常不錯，別人都是十賭九輸，他卻逢賭必贏。可惜賭博這東西最是害人不淺，有了這麽輕鬆就可以來錢的門路，他們家不但放著好好的買賣不做，更是全家都深陷賭桌，為此也不知道進了多少次看守所，可隻要前腳邁出大門，後腳必定跑去賭。這麽一來二去的，也就沒人再供養家裏的小鬼了。”
    “小鬼這東西可邪著呢，有好吃好喝的供著，它就願意保你順順利利，一旦沒了供給，它便開始不安分起來。這不家裏就惹出了滔天大禍，所以說錢得一分一分地賺，別總想著一夜暴富，命裏不帶這個，強求也是無用！”
    可總有不怕死的人寧可選擇這條危險的捷徑，也不願意一步一個腳印腳踏實地地走完自己的人生。
    想到萬廣誌的發家之路，我忍不住輕蔑地笑了笑。
    達婆繼續道，“萬廣誌近年來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不好，所以賣力地討好小鬼，為此還做了幾次道場。不過陽壽已消，就算現在哄得小鬼開心，卻也無力回天了。萬廣誌辛辛苦苦了一輩子才積攢下的家業，怎麽可能一點兒不享受就甘心死去呢？所以他隻好再次找到我，想要求接陽續命的辦法。我告訴他，辦法不是沒有，但要付出的代價卻非常之大。萬廣誌聽說之後，想也沒想地回答道他有的是錢，無論要什麽他都可以滿足。我便冷笑著問他，如果我要你兒子的命，你也肯嗎？我本以為身為人夫的萬廣誌聽我這樣說肯定要為難一陣子，沒想到他居然想也沒想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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