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很快就過去了。
    冬天快過年的時候，爸爸媽媽總算回來了。
    小花可高興了。
    高興壞了。
    她鑽進媽媽的懷裏撒嬌，隻字不提過往。琇書蛧
    媽媽問什麽，她都說很好。
    媽媽給她買了好多新衣服。
    可她有些穿不著了。
    她高了。
    也瘦了。
    媽媽還給她買了好多玩具。
    她歡喜得不得了。
    隻是這樣的歡喜也是短暫的。
    年後沒多久，爸爸媽媽又要去打工了。
    小花今年徹底不哭了。
    送走爸爸媽媽的時候沒哭。
    等爸爸媽媽走遠了也不哭。
    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揮了揮手，就回到院子裏拿起掃把掃地。
    堂哥們故意把奶奶家弄得亂七八糟的。
    果皮、瓜子皮、牛奶盒子、糖果包裝紙等等，扔得到處都是。
    小花為了避免挨打，就隻能拿著垃圾鏟跟掃把跟在堂哥們身後。
    一邊看著他們吃奶奶家的各種零食，一邊默默的掃地。
    但即便如此，小花還是要挨打。
    因為奶奶覺得，那些擺在桌麵上的零食瓜果都是小花吃的。
    “如果不是你吃的，你為什麽要掃地？”
    奶奶一邊打她，一邊質問。
    “小小年紀就撒謊，看來我平時還是打太輕了！”
    說著，奶奶手上的力道就真的加重了許多。
    小花疼得厲害，隻能哭著喊著說道：
    “奶奶，真的不是我吃的！”
    “是哥哥們吃的！”
    “我一個都沒吃！”
    “嗚嗚嗚。”
    看到小花居然敢告狀，男孩子們都生氣了。
    非但不承認事實，還要反過來集體指證小花偷吃零食。
    “就是你吃的，我剛才都看到了！”
    “對，我也看到了，就是你吃的！”
    “你吃了還不承認！”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
    後來他們做壞事，就喜歡往小花身上賴。
    他們趁著大人不在家，偷偷煮雞蛋吃。
    吃完了，就把雞蛋殼藏到小花的床底下。
    他們偷偷摘剛剛變成瓜的小黃瓜兒吃，吃完了，也賴到小花頭上。
    他們不管做什麽壞事，一旦被發現，就會集體指證小花。
    每一次，小花都不可避免的遭受一頓打。
    漸漸的，小花習慣了。
    其實在奶奶家裏，男女本就是不平等的。
    即便沒有這些事，但隻要奶奶的態度明確，堂哥們也會下意識的覺得小花本就低人一等。
    今天也是這樣的。
    昨晚上他們趁著馮老太睡著了，大半夜的時候就悄悄溜進馮老太的房間裏，偷了馮老太五十塊錢。
    早上馮老太發現錢不見了，到處翻找的時候，他們擔心自己偷錢的事情會暴露，就又集體指證小花。
    說是親眼看到小花偷錢了。
    如此，馮老太就氣勢洶洶的來到了小花的房間門口。
    “李小花，你在幹什麽？”
    馮老太的一聲暴喝嚇了小花一跳。
    小花本能向後退的時候，被袋子角絆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仰頭看著忽然出現的奶奶。
    見凶神惡煞的奶奶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小花身上的肌肉本能的繃緊。
    往日被打的一幕幕瞬間躍上腦海。
    整個人都僵硬無比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隨便動彈。
    馮老太雙手叉腰，見李小花被自己喊一聲就摔倒了。
    覺得她一定是心虛了。
    錢一定就是她偷的！
    不然為什麽自己喊她一聲，她都能摔倒？
    馮老太此時心裏已經有了七八分肯定。
    於是就上前使勁踢了踢小花的腳，尖聲問道：
    “我房間裏的五十塊錢丟了，是不是你偷的？”
    小花一愣，隨即使勁的搖了搖頭道：“沒有，奶奶，我、我沒有偷錢。”
    別說偷錢了，她甚至連奶奶的房間都不敢靠近。
    “哼，沒偷？沒偷你怕什麽？”馮老太可不相信。
    打量了一番小花後，隨即就將視線落在小花那狹小單薄的被窩裏。
    立馬快步走上前去，將床上的破棉被扔地上。
    抖了抖，沒找到錢。
    就又去翻床上的衣服。
    一件一件的翻。
    還是沒找到。
    奇怪，她把錢藏哪兒了？
    馮老太疑惑，遂又將目光落在小花身上。
    見小花將書包緊緊抱在懷裏，眸光一閃，立馬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奪小花的書包。
    小花慌了。
    看奶奶這個架勢，難道是知道她有錢，所以又要來拿走她的錢嗎？
    偷錢隻是借口？
    不管偷錢或者沒偷錢，隻要奶奶發現她的錢，就一定會拿走！
    想到這裏，小花愈發的慌亂。
    小手使勁的抱緊了懷裏的書包，身子因為太過緊張而微微顫栗起來。
    不可以！
    不能這樣！
    這是她賣田螺的錢。
    這是她買鞋子的錢。
    今天有體育課。
    她不能再穿著冬鞋上體育課了。
    她早早將錢藏入書包裏，就是想待會兒到了外麵村子的時候買一雙鞋子。
    那村裏有一家很小的百貨商店，裏頭有很多解放鞋賣。
    有大人的，有小孩的。
    她得買一雙新鞋子上體育課穿。
    她真的不能再穿著厚厚的冬鞋上體育課了。
    越是這麽想，小花的小手就愈發使勁的抱著書包不肯撒手。
    身子也顫栗得愈發厲害。
    可這樣一來，馮老太就愈發確定小花的書包裏一定是藏了錢的。
    一定是藏了偷來的錢！
    拉扯了一番之後，見小花還是不肯撒手，馮老太就抬手使勁揪著小花的耳朵罵道：
    “小賤人，快鬆手，不然把你耳朵揪下來。”
    “你鬆不鬆？”
    “快點鬆手！”
    小花原本還可以忍受耳朵傳來的疼痛，但隨著疼痛加劇，實在受不了了，就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懷裏的書包鬆開。
    捂著耳朵，仰著小腦袋，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但卻沒有哭出聲來。
    隻是央求似的說道：“奶奶，我、我真的沒有偷你的錢！”
    “偷沒偷不是你說的算！”
    馮老太瞪了她一眼，隨即就將書包裏的東西一股腦的傾倒在地麵上。
    書包裏全是書本，還有文具盒。
    她撇了一眼地上的東西，然後就將書包的外袋裏袋翻了個遍。
    但是，沒找到錢！
    怎麽會沒有錢呢？
    疑惑的打量了一眼小花。
    見她目光瑟縮的盯著地上的書本看，冷笑一聲，便又將地上的書本一本本打開。
    不出意外的，她從一本厚厚的字典裏找到了夾在書頁間的紙鈔。
    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元。
    此時，幾個男孩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原本見奶奶翻不出錢來，還有些緊張。
    但這會兒見奶奶居然真的從李小花那個傻逼的書本裏翻出錢來了，便紛紛暗自鬆了口氣。
    小花正要解釋，卻聽到門口的一個堂哥指著奶奶手裏的錢說道：
    “奶奶，你看，就是她偷的，我親眼看到她偷的！”
    “我也看到了！”
    “就是她偷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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