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紙人動作間已經和活人沒有分別了，那泛著紅光的眸子牢牢鎖定了蕭乾，沈清秋，沈萬霖以及蕭暮雨，下手十分狠辣。
    蕭暮雨眉頭緊鎖，這紙人似乎對沈蕭兩家的人惡意最大，隻要他們四個人在，它們總會優先攻擊他們。
    這間屋子就像是與人世隔絕了，無論蕭乾和沈萬霖怎麽喊，也沒有人進來。
    蕭乾和沈萬霖都是有功夫在身，但是卻沒有武器，這兩個一身罪惡的人在此刻卻還是盡著做父親的責任，拚命護著蕭暮雨和沈清秋。
    陳楷傑和左甜甜幾個人使勁撞著門卻怎麽都打不開，那破掉門窗竟然也被封了起來，看來苗安裏早就做好了準備，要魚死網破。
    蕭乾和沈萬霖擋在最前麵，梅芊芊則是站在角落裏看著眼前的一切，眼裏神色掙紮不定。蕭暮雨看了她一眼，對方別過臉，低頭不再看她。
    蕭暮雨明白了，有些仇是必須報的，無論多麽掙紮，在梅芊芊眼裏，沈萬霖和蕭乾就是該死。
    紙人身手靈活，手裏的力道也大，這屋子本來就不大，他們根本躲不開避不了。
    其中一個紙人也就是董仲軒，他和蕭乾交手時硬生生扛了對方一腳，但是蕭乾這一腳明明用盡了全力，可是他也隻是晃了兩下，那用筆墨畫出來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然後雙手快如閃電狠狠抓住了蕭乾的腿。
    蕭乾意識到不對想要收回來，卻絲毫沒有用，下一秒表情猙獰著痛嚎起來。
    蕭暮雨正在和董仲軒的新娘子打了起來，剛用匕首削掉了她的鳳冠帶著沈清秋後退時，就聽到了蕭乾的慘叫聲。她看過去，心裏頓時一凜。
    那紙人抓著蕭乾的腿雙手正在用力，哪怕蕭乾騰空躍起用左腿狠踢他一腳都沒鬆開一分。
    於是蕭乾那條腿在紙人手裏竟就像是麵團捏成的一樣，整個被掐得扭曲變形，哢嚓之聲不絕於耳。
    他徒手捏碎了那條腿的骨頭，幾乎是瞬間，蕭乾右邊小腿就像被人抽掉了骨頭軟軟垂了下來。
    剛開始蕭乾還慘叫著不斷踢紙人，後來整個人趴在地上雙手摳著地麵，不斷哀嚎，那張臉從通紅變得慘白，臉上青筋暴起，滿頭大汗。
    這一場景無比駭人，梅芊芊看著蕭乾，對方在劇痛中朝著梅芊芊嘶聲道：“阿芊，我是真心對你的，我是真心對你的！你要恨我，怎麽樣我都認了，放了暮雨，求你放過暮雨。”
    陳楷傑三個人默契地沒有上前而是往沈清秋這邊靠。他們很清醒，這是npc之間的仇恨，此刻他們不參與才是最好的。
    蕭暮雨其實心裏並不好受，有了記憶後某種程度上也有了角色的感情，這個男人再怎麽壞，對蕭暮雨而言，他是個好父親。
    “爹。”蕭暮雨看著他，臉上表情萬分複雜，她需要維持人物設定，那此刻她就應該和蕭乾同進退，那最終的結果……
    “係統，我再問一次，你確定這是遊戲規則嗎？我要沉浸式參與其中嗎？”
    蕭暮雨叫了蕭乾一聲後，抬腳斜踢過去，手裏匕首再次揮動逼退過來的紙人，腳下快速移動就到了蕭乾身邊。
    “確定，請遵從角色設定，玩家表演不過關，你快要死爹了，不是這種表情！”
    蕭暮雨沒辦法，隻能咬著牙上。
    沈清秋恨得牙癢癢，那她現在就隻能被動等著別人救，蕭暮雨不能不管蕭乾，又要掛心她，這怎麽玩？
    那邊苗安裏還在瘋狂笑著，七竅都開始往外湧著墨水，看起來詭異無比。而梅芊芊木然看著蕭乾，眼淚不停往下流。
    蕭暮雨同樣心急如焚，她手裏的匕首快速刺向抓住蕭乾的紙人，逼得對方鬆開了蕭乾。
    但是餘光裏沈萬霖已經不敵董家兩個夫婦紙人被一腳踹中心窩重重摔在了沈清秋他們腳下。
    沈清秋其實一點都不同情沈萬霖，但是她還是得擋在沈萬霖麵前，沒有一個女兒會在這時候任由自己的爹被殺。
    沈萬霖一把拽住她，他吐出一口血，雙目赤紅地看著苗安裏，“我承認，是我當年鬼迷心竅殺了董家十幾口人，奪了董家產。二十年來我膽戰心驚，夜不能寐。
    十幾年來，我和清秋她娘也因為這件事形同陌路。她吃齋念佛，供奉了董家一家十多年，就是為了給我贖罪。
    我知道我們罪無可恕，但是雨柔是無辜的，清秋更是無辜的。
    我束手就擒，你要怎麽樣就怎麽樣，我求你，求你放過清秋，她叫了你十年姑父，她是雨柔拚命要護下的人啊。
    雨柔真得沒有對不起過你，你可知道沒有孩子她對你有多愧疚，十年夫妻，你真的對她沒有一點點感情嗎？啊？”
    沈萬霖看了眼沈雨柔，痛不欲生，他少年喪父，家裏就沈雨柔和他娘，可是十多年前他娘也病逝了，當時的沈雨柔才十歲。
    那麽多年他如兄如父，和沈雨柔相依為命，和沈雨柔感情極好。
    沈雨柔的死對沈萬霖打擊格外大，看著苗安裏歇斯底裏的樣子，他真得害怕沈清秋也難逃一死。
    苗安裏已經像個木偶一般了，他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臉也越來越僵硬呆板。
    隻是在聽到沈萬霖說沈雨柔時，那雙已經眼白都被墨汁染成純粹的黑色的眼睛轉了下，看著倒在地上的沈雨柔，那順著眼眶流下來的黑色汁液也越發洶湧。
    他臉頰抽搐著，張了張嘴，卻是吐出一堆褐色液體，是泥沙混雜著水草。
    梅芊芊看得麵如土色，“你竟然，你竟然做到這種地步，我說過會被反噬的，死去的人怎麽可能再回來呢。
    安哥哥，你為什麽不聽我的。他不是二哥，那也不是爹娘，他們已經死了，強行帶回來隻會化作厲鬼。一旦殺了這些所謂的仇人，他們就會徹底失控！你糊塗，糊塗啊。”
    梅芊芊原本是痛苦，可是此刻她臉色煞白，眼裏滿是恐懼和絕望，還夾雜著難以置信，整個人再也沒辦法繼續旁觀了。
    蕭暮雨原本還可以和紙人對幾個來回，可是當時苗安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吐起泥沙時，這個本屬於白河郎君董仲軒的紙人身上的氣息都變了。
    他已經越來越鮮活了，當蕭暮雨匕首在他手臂劃過時，這次的觸感已經不是紙人了，她能感覺到這是劃破了皮肉。
    而她猛然抬頭看去，董仲軒傷口處滲出的竟然是紅色的血。
    “二娘，他做了什麽？”蕭暮雨心驚膽戰，心裏隱約有個念頭，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可是才問完，蕭乾嘶聲道：“暮雨，當心！”
    蕭暮雨還來不及反應，白河郎君已經速度奇快地逼近，幾乎是瞬移過來。
    蕭暮雨躲避不及，被他一掌拍在肩胛處。她頓時感覺被巨石砸中一般，整個左臂和肩膀痛到麻木，人也整個被打飛出去，撞在一張桌子上才摔在地上。
    “別，你動殺她，你衝我來，殺了你的人是我，和她沒關係，我求你，別動她！”
    蕭乾雙目充血，拖著廢了的腿拚命往前爬，不停祈求哭喊道。
    另一邊沈清秋看到了，頓時雙眸緊縮，臉色瞬間變了。她甚至想都沒想，一個縱身翻滾，轉眼就到了蕭暮雨身邊。
    她迅速扶起蕭暮雨，匆匆看了她一眼，再轉頭看著董仲軒時灰色眸子裏仿若淬了冰。
    隻見她抓起蕭暮雨脫手的匕首，臉色冷若冰霜，臉頰的肌肉因為牙關緊咬在憤怒中隱隱發顫。
    在董仲軒再一次五指彎曲抓過來時，沈清秋身體繃緊猶如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躍而起，錯開那隻爪子後，左手狠狠砸在他腹部，右手匕首自對方肩膀上猛然豁開。
    這一下雙方幾乎是硬碰硬撞在一起，董仲軒被沈清秋一拳砸得倒在地上，沈清秋也因為係統懲罰導致的劇痛，蜷縮跌在地上，但是即使身體不受控製發抖，她雙眸裏的狠厲和殺意也絲毫不減。
    透過著睫毛上掛著的汗珠，沈清秋狠狠瞪著對方，“再敢動她，我剁了你的頭！”
    蕭乾愣愣看著，癱在地上喘息著。
    陳楷傑見狀也是大驚失色，他側身避開這個紙人新娘的攻擊，一個高抬腿重重踢在她腦袋上，僅剩的半個鳳冠也被陳楷傑踢飛，紙人也重重摔在地上，淒厲尖叫著。
    蘇瑾毫不留情，上去一腳踢在她腰間，將她踹遠，然後趕緊拉著左甜甜圍在蕭暮雨和沈清秋身邊。
    蕭暮雨痛得半邊身體都動不了，可是看沈清秋強行違背係統，更是心急如焚，她右手捏著左手胳膊，壓在地上猛然一推，痛得她悶哼一聲。
    沈清秋背影在聽到這一聲後，輕輕一顫，差點忍不住轉過頭來。
    蕭暮雨掙紮著站起身，吐出一口血沫子，卻還是把手搭在沈清秋肩膀上，努力安撫沈清秋。
    “別，別硬來，我沒事的。清秋，違背規則不僅僅會被懲罰，太過了會判定失敗的。”
    蕭暮雨心裏又急又疼，她走進一步伸手扶著沈清秋的臉，“你得信我，明白嗎？”
    沈清秋急促喘息，她低下頭咬著唇咽下口裏的血腥味，“我信你，隻是我見不得他打你。”
    蕭暮雨嘴角揚了下，卻又說不出的難過，她越想護著她，卻越是折磨。
    蕭乾和沈萬霖已經被打擊得失魂落魄，看著自己的孩子暫且躲過一劫，又看到苗安裏這詭異的變化，都嚇呆了，根本沒心思想沈清秋的異常。
    看到苗安裏和紙人董仲軒的變化，梅芊芊麵如死灰道：“我以為他，他隻是用了那個陣法，他把二哥的冤魂招了回來。可我沒想到，他竟然獻祭，獻祭了自己，我做的紙人是給鬼魂寄居的容器，隻要不動用陣法，不點睛，他們隻會受香火，不會活過來。
    可是安哥哥，他和二哥交換了身體，二哥的紙做的身體會變得有血有肉，而安哥哥……他……”
    梅芊芊說不出話來，因為這種禁術的後果她並不清楚，她隻知道苗安裏會化作紙人，同時召回的靈魂因為得到了獻祭，將滯留在人間，借著紙人化成的肉身活下去。但是這世上，真的能有逆生死的方法嗎？
    梅芊芊看著眼前的董仲軒，記憶裏相差無幾的麵容一點點活轉，可是那張臉上卻絲毫沒有她二哥哥溫暖爽朗的笑意，那雙總是閃著星光，意氣風發的少年，此時的眸子裏隻有陰鷙和噬血，怨恨深不見底。
    董仲軒本來還想動手，但是他看到了沈清秋的眼神，有些許畏懼。
    隨後他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被這個女人劃開了一道大口子，他泛著妖豔紅光的眸子愈發陰鬱起來。
    很快，他喉嚨裏發出一陣嗬哧聲，頓時其他三個紙人都停了下來。
    陳楷傑，左甜，蘇瑾以及沈萬霖還有倒在地上的蕭乾，紛紛看著董仲軒。
    沈萬霖和蕭乾此刻已經明白了，苗安裏控製不住這個紙人了。他們再怎麽求也沒有用，他們可能都得死在這裏。
    蕭乾發絲淩亂，雙眼發直，他看了眼沈萬霖，哈哈笑了起來，笑到最後又痛哭出聲，“報應，報應，是我們活該，是我們該死，可是不關她們的事，大哥，不關她們得事啊。”
    “阿芊，你想想辦法，至少打開門，打開門你帶這群孩子走好不好。我們該死，我們留下來受死，求你，求你！你知道那麽多，你一定有辦法的。”他趴在地上，看了眼蕭暮雨，使勁朝梅芊芊磕頭。
    梅芊芊扭過頭，看著這個男人，心裏絞著痛。她得知真相後厭惡地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她難以想象這個把她捧在手心，不善於表達的男人竟然是滅了董家的劊子手。
    可是最初對蕭乾，她是真的有過感激的，她恨不得他死，卻又看不下去他對自己磕頭的樣子。
    她看了眼蕭暮雨，更是止不住心酸。蕭暮雨那麽小就沒了娘親，懂事的她怨恨蕭乾，對她也總是別扭著，但是卻從來沒有怪自己。
    蕭暮雨脾氣看似壞，對她卻很尊重，這麽多年雖然不肯叫她娘，卻也沒有因為她娘的事遷怒她，梅芊芊沒想害死她。
    隻是時間不等她繼續掙紮，那邊董仲軒轉頭看了眼苗安裏，伸出手淩空一握，苗安裏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落在了他手裏。
    他低頭打量著苗安裏，咧嘴笑道，那張臉從白紙一樣竟然變得有了氣色，而苗安裏的臉卻越來越像紙人。
    苗安裏剛開始還抽搐著，最後一點點僵硬，那雙眼睛愣愣盯著沈雨柔，到最後失去了光澤。
    蕭暮雨心裏一緊，“快阻止他！”說完她一躍而起，抬腳朝董仲軒胳膊踢去。陳楷傑和蘇瑾拎著椅子，也衝了上去。
    董仲軒頭旋轉九十度，看著蕭暮雨和沈清秋，雙眸興致盎然，“殺了他們。”
    他是對紙人說的，瞬間三個紙人撲了上去，攔住了陳楷傑。
    而這次蕭乾和沈萬霖兩個人像提線木偶一樣被拎了起來。
    在董仲軒手裏赫然多了兩個紙人，上麵的生辰八字，寫的是沈萬霖和蕭乾。
    他抬手擋住了蕭暮雨的一擊，苗安裏被他毫不留情丟在一邊，四肢也一點點變成了紙紮的，最後輕飄飄落在沈雨柔身邊。
    三個紙人笑著，叫著，在這叫聲中，董仲軒抬起手指著蕭乾的左腿，隨後狠狠掰斷，揉麵一樣把他另一條碾碎。
    而沈萬霖，也被他一隻手破開肚子，在他肚腹裏攪動，兩個人都還活著，嘶聲慘叫著。
    蕭暮雨和沈清秋兩個人僵在原地，生辰八字，她們兩個的生辰八字已經泄露了，那麽接下來她們就是待宰的羔羊，他在玩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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