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某些特殊的技術，可以把人類的意識轉化成數據，這可以是某種高科技手段，也可以是一些黑客在深潛衝浪時遭遇的意外，總之，那些數據化的意識跟龐大的數據基礎接觸、融合，就有幾率誕生出一個新的“數據靈魂”。】
    伴隨著空的講解……
    畫麵右邊的男孩粉碎成數據，像是汙染物一樣被左邊的數據河流吸收。
    數據流動開始阻塞、變得毫無規律，在自我矛盾中不斷重組，最終達成了動態平衡。
    它看起來不再是一條河流，而是一個不斷旋轉的立體幾何，變得複雜了無數倍。
    那些原本規律的運行方式沒有消失，而是在這個特殊的集合體內部繼續存在。
    這團融合後的數據在約翰麵前放大。
    【這就是我，完整的我，也是包括血清在內，大部分數字靈魂的存在形式。】
    “嗯……”
    約翰露出思索的表情。
    “你一開始是個人？”
    【不完全是，兄弟，不管看起來多像，數字靈魂都不是原本那個空健一，我知道你聽不懂，沒關係，這並不影響咱倆的合作。】
    這是一場合作。
    約翰也終於變得認真起來。
    “既然公事公辦，咱聊撂清楚，你會搞定那什麽方舟的救命手術，那我呢？我需要給你做什麽！”
    【根據殉道者GTX的程序預估，你最多還有114個小時的存活時間，然後就是循環崩潰，義體負擔瞬間壓迫腦神經導致死亡……】
    叮——
    公寓吧台上的微波爐定時結束。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焦香。
    【把身體租給我，三天，我想狠狠地過一把賽博雇傭兵的癮，嘖嘖，想想就他媽帶勁啊，這比什麽深潛遊戲都要刺激，關鍵是感官體驗啊~】
    呋——
    空操控著約翰的身體在沙發上伸展四肢，仰頭猛吸了一口空氣，仿佛在捕捉逸散的速食糊糊，卻隻嗅到了正在擴散的淡淡清香。
    丹妮街公寓的淨化係統造價不菲。
    香薰裏麵的生物技術產物能快速分解油腥味，維持著租客的高級感。
    空幹脆起身取出微波爐裏的糊糊。
    他把包裝袋徹底撕開，在兩坨互相拉絲的棕色膠狀物中間下嘴啃咬，口感有些複雜。
    【嗯……巧克力碎跟玉米卷打碎以後，用糖漿混合起來重新蒸了一遍，哇偶，好有層次的回味，我有一點點生理上的反胃和頭暈，這是正常現象嗎？】
    “不正常，這他媽是食物中毒。”
    約翰強忍嘔吐感出聲罵道。
    他及時接管身體，把手裏熱乎的膠狀物丟進垃圾桶，再從自動販賣機的金色管子裏接了杯高價純水，隻為了清理食道。
    一股清涼的液體席卷口腔，將那些黏膩的附著物全部淌進喉嚨。
    “呼~”
    約翰鬆了口氣。
    【食物還會中毒？我可是從會員專區裏選的，這兩個暢銷款呢！】
    空有些意外。
    它肯定不是故意要搞壞約翰的腸胃，而是知識庫裏的信息跟現實有些出入。
    “包裝袋上有標識，你沒注意看嗎？”
    約翰沒有移植全套的消化義體，部分速食品的成分對原生器官刺激太大，有些營養成分也不能靠血肉吸收。
    這些東西都有明確分類標識。
    但是空不知道。
    約翰買了一根解毒劑，紮進身體，在刺痛來襲的時候聽見腦海裏同步傳來“嘶”的輕哼。
    【哇偶~貨真價實的痛感，夥計，激素開始分泌和對抗，真複雜，人體本身的運行邏輯比AI核心還要複雜。】
    “法克，別在我腦子裏意淫，搞得像個變態的戀痛癮君子一樣。”
    約翰搖搖頭。
    “我還以為你們搞情報很厲害呢？怎麽連最基礎的生活常識都不知道。”
    空有些無奈。
    【咱倆的常識不太一樣，在我的記憶庫裏，純淨水價格沒有這麽離譜，食物種類也比終端機裏要豐富得多，抱歉，夥計，我會去搜索相關知識，補償你的~】
    空開始檢索賽博時代的食品演變史。
    約翰能感覺到它暫時脫離了自己的身體，沒有完全斷開連接，而是回到了近地軌道的衛星上，開始聯網查詢各種信息。
    【兄弟，我補償你！】
    【賬戶信息變動……】
    約翰剛把吧台上的食品包裝推進垃圾桶，就連續收到了兩條信息。
    有人給自己的電子賬戶轉了筆錢。
    金額不低。
    約翰冷笑一聲，把垃圾袋甩到旁邊。
    “操蛋的數據劫匪，你們賺錢真輕鬆，搞得我們開槍賣命像個笑話。”
    他沒有太多驚喜和意外。
    【怎麽不高興呢？樂一下，兄弟，這錢的來路保證幹淨，誰都查不出來！】
    空再度霸占約翰的身體，抬手撥動洗手池旁邊的一麵鏡子。
    映照出一張毫無喜色的臉。
    “我看起來是因為這點錢才不高興的嗎？”
    約翰沒有忘記正事。
    他擦拭弄濕的手，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話。
    “我不是傻子，治療腦子溶解的手術，聽起來就不像是路邊診所能搞定的，手續，流程，資格……光是想想就很複雜。”
    約翰撐著不鏽鋼的洗手池，湊近，皺眉，盯著鏡子裏閃爍的義眼，仿佛能在瞳孔反光裏看見一個活蹦亂跳的年輕人。
    “我相信你能搞定，但你得證明，你確實在認真操辦這件事兒。”
    【行！我保證一命通關！】
    空沒有被嚴肅的氛圍感染，甚至有點興奮。
    “法克……”
    約翰低聲咒罵，緊皺的眉頭還是鬆開了。
    沒辦法。
    命掌握在對方手上，警告無效，總不能繼續拉著個臉相處三天吧？
    叮——
    房間裏的氛圍燈輕輕閃爍。
    隱藏音響傳來智械管家的聲音，說是有一批快遞正在通過電梯轎廂送上來，需要授權解鎖門禁，還要用會員賬號核實簽收。
    空用約翰的賬號買了一堆花裏胡哨的衣服。
    亮麵夾克，彩色襯衫，還有外置的仿生昆蟲墨鏡……
    整整兩排套著塑料膜的新衣服，掛在鐵架子上，從電梯轎廂裏推到客廳中央擺著。
    這些東西華而不實，還貴得離譜，光靠約翰的存款根本不夠。
    “你到底哪兒來的非法資金，操蛋，有來錢快的路子帶我一個。”
    【你很缺錢嗎？】
    “那倒不是，反正你搞錢輕鬆，我給朋友留點遺產。”
    【真講義氣啊，但是很可惜，這些都是我用遊戲賬號變現來的，丟進黑市裏也就一錘子買賣。】
    “賣了多可惜啊，以後不玩了？”
    約翰反正快死了。
    但聽空健一的語氣，也有點“最後狂歡”的意思。
    【這也是代價的一部分，我能從遊戲服務器裏出來，除了跟你，還跟血清在內的其他人做了交易，等這件事兒結束，我要麽去公司服務器裏掛牌上崗，要麽就得跟流竄AI同流合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