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4章 朱老四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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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朱棣是皇帝,不如說他更像個太上皇。
他現在和朱高熾相處的模式,有點像乾隆和嘉慶,但又不甚相同。
嘉慶那就是個純傀儡,別說是議政、提拔、簡用官員,召集官員開個會都得被乾隆開大會痛斥。
咋,你小子開會想幹啥?你爹還活著呢!
這玉璽又大又方,好看不?
瞅瞅可以,敢碰?剁了你的爪子!
但朱棣完全不一樣,放任朱高熾去幹他常務副皇帝的活去,隻要不過分,都由他處置。
而朱高熾也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對於老爹任用的官員一個不動,隻要做到善用即可。
而且這套班子是朱棣和蘇謹一起擬定下來的,用起來十分順手,也沒動的必要。
除非朱棣百年之後,他才需要適時調整人選,重新任用。
如今內閣官員的數量遠超前世,但權力卻又小了很多,隻有擬策權,沒有決議權。
所有結果最後隻有到了朱棣手上,才能做出決定。
朱老四自問沒他爹那麽大的精力,日夜批改奏疏,但勞累一下自己的傻胖兒子,還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
“回父皇,今日主要是議一議司天監所奏,關於河南、山東及黃河流域可能遭災的事情。”
“嗯”,朱棣點點頭:“新渠不是已經開始修建了嗎,何時完工?”
“工部上奏,尚需年餘。”
朱棣有些不滿:“年餘?鄭賜是幹什麽吃的?”
“回父皇,此事怪不得鄭尚書,工部大部工匠、財銀調往西域、烏斯藏修建鐵路,新渠難免受到影響。”
聞言朱棣也不再多說。
新渠是蘇謹當年提出的奏議,就是要解決澇時分流、旱時蓄水的問題,保證農田少為天災所毀,也能大大減少流民、災民。
不過並沒有嚴格規定工期,因為類似於這樣的人工渠,很多地方都在建,戶部和工部的壓力也很大。
朱棣的性子有些急躁,雖然明知道短時間內完不成,可是總想著迅速解決內憂,才好騰出手處置外患。
說白了,還是想跑。
“下道旨意給你周王叔,朕會提前給開封常平倉備足糧食,一旦出現災情,命他手執天子劍濟賑災民,代天子行事,可行便宜之權。”
自打朱棣登基以後,周王朱橚的權力雖然沒有增加多少,但卻是大明醫館的總牽頭人。
這也隻蘇謹舉薦後的決議。
朱橚性子淡泊,對權力和金錢壓根沒什麽興趣,不然也不可能幹出變賣家產濟賑災民的事來。
朱棣想讓他這個五弟進京幫他,可朱橚卻堅決不同意。
不過蘇謹知人善用,和朱橚促膝長談一夜之後,他就擔起了大明醫館的建設工作。
雖然沒有在戶部握權,也沒有正式朝中職司,但卻統管著醫館建設、醫生培養、附屬醫書院教育等等工作,權限極大,但事務繁瑣,也很累人。
但朱橚卻樂此不疲,直言蘇謹乃在世華佗,此舉功德無量。
卻不知他早被蘇謹當了免費勞力,還在那感恩呢...
朱棣心裏很清楚,賑災的時候,就是某些貪官大發橫財的機會。
這種事永遠不可避免,這是人性。
但有朱橚拿天子劍鎮著,至少不會出現上行下效,爛成一片的情況。
偶有不幹淨之人,拿下打殺了便是。
“太子”,安頓完賑災的事,朱棣忽然問道:
“前日兵部劉雋上書,戶部北伐第三批軍餉尚未撥付到位,此為何故?”
“回父皇”,朱高熾臉現躊躇之色:“鬱尚書方才已對兒臣說明,如今漠北大軍與敵對峙,所需軍餉並不著急,預備將銀先撥付地方。”
“胡鬧!”
朱棣登時大怒:“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還用朕多講?十萬將士在漠北忍饑挨餓,嘩變了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
朱高熾咽咽口水,趕緊解釋:“兒臣亦未同意,這才與父皇商議,兒臣想著...想著...”
“想什麽,如實道來。”
聽著朱棣冷冷的語氣,朱高熾隻能無奈開口:“兒臣想著,不如先撥付一月所用,下個月市舶司的稅銀就收上來了,再行補足。”
“如果收不上來呢?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欠著?知不知道拖欠軍餉,此乃亡國之策!”
說到這裏,已是疾言厲色。
“太子,不要被那些地方文官蒙蔽視聽,國有大事之前,首應籌足糧餉,大軍禦侮於外,地方的那些蠅營狗苟,必須放在一邊,明白嗎!”
“是,兒臣謹記。”
朱棣少見的沒有罵娘,也是心疼兒子這段時間的疲憊,可身為皇家血脈,又是帝國下一任繼承人,不罵醒是不行的。
“軍餉三日之內如數備足,交由鐵路司運往漠北,不可耽擱。”
“兒臣遵旨。”
“鬱新要是不服,你讓他來找朕,看老子抽不死他!”
“是。”
接下來的事情,朱高熾隻撿重要的說了說。
比如西域的鐵道已經快修到亦力把裏,就是現在伊寧一帶。
不過工程隊麵臨同樣的問題,就是天氣酷寒,大雪封山,尤其是亦力把裏那邊已經完全停工,隻能等開春之後才能複工。
“保證西域施工隊的基礎物資,將其他支應暫時劃撥四川。”
朱棣沉吟半晌:“開春之後,務必保證烏斯藏到川西的鐵路修建完成,朕有大用。”
“是,兒臣遵旨。”
“行了,優先去籌措漠北大軍的軍餉和物資,不得有誤。”
“是。”
“還有”,朱棣忽然露出慈祥之色:“回去之後,讓人帶瞻基來見朕,真有點想小孫孫了。”
“是。”
離開禦書房的時候,朱高熾忍不住肚裏暗暗吐槽:
“隔輩親,隔輩親,還真不是假話,對孫子慈祥有加,對兒子就重拳出擊?唉,小叔叔啊,要不你回來把我也帶走吧,這宮裏的日子實在是苦也,苦煞我也...”
漠北唐麓嶺大營中,將士們奇怪的聽著營中咽咽吠吠的聲音,無不漏出奇怪之色。
徐輝祖卻不在營中,而是在後山外的雪路上,不斷試乘試駕著一架奇怪的爬犁。
厚重的軍大衣裹不住他臉上的喜色,許久之後徐輝祖才滿意的走下爬犁,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備兵,準備出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