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1章 滅口的大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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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福山趕到通判司衙門的時候,欒有德和新任通判正在有說有笑。
“沒想到賢弟是刑部李侍郎的舊部,說起來本官科考那年,李侍郎就是那年主考,本官當麵也要稱呼一聲座師。”
“哦?那真是巧了,學生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曾有幸聽過李侍郎講義,也算是半個學生。”
“哈哈哈哈,愚兄與賢弟實乃緣分也,當浮一大白!”
恰在這時,欒有德注意到了童福山進來,趕緊笑著擺擺手:“童同知如何現在才到?這位是新任通判華明,華北瑲,以後就要一衙共事了,童老弟快來熟絡熟絡。”
童福山老遠就抱起了拳,笑眯眯的拱著手:“華老弟是吧?本官可算把你盼來了,這通判的差事今日總算有了著落。”
誰知方才還笑眯眯的華明,忽然變了臉色,看到童福山的時候瞬間沉下了臉,不鹹不淡的拱了拱手:“見過童同知。”
童福山一愣,腦子裏快速把這個華明過了一遍,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更別提得罪過他,頓時老大納悶。
欒有德也帶著疑惑:“華賢弟,你這是...”
“府台”,華明沉著臉衝他行了一禮:
“此等惡賊挾公謀私,縱兵戮民,下官羞於與之為伍!更曾為媚上邀功,逼死同僚,恕下官失禮,實乃胸中一口浩然正氣鼓蕩,不得不言!”
“臥槽...”
童福山直接傻眼,心說紀承平還沒給老子定案呢,你這老小子倒是先把罪名給老子扣的死死的,生怕老子不死啊?
“這個...”
欒有德還在打圓場:“華賢弟,雖然石臼湖一案,童老弟確有嫌疑,但現在南京都察院還沒給出結論,咱可不好這麽說,萬一冤枉了童老弟,豈不讓人心寒?”
“哼,若真是冤枉,下官自會向童同知負荊請罪!但下官的彈劾奏疏已經上呈陛下,請陛下嚴查!”
說著眼睛死死盯著童福山:“童同知,還望你最好不要犯錯,本官會一直盯著你的!現在,請童同知交割公務吧,不要影響下官拜印!”
欒有德和童福山心裏同時冒出一個問題————這家夥到底是誰的人?
怎麽大有一言不合,就想要把勞資(姓童的)弄死的意思?
若是以前的童福山,現在指定一頓老拳上去,教教這個華明怎麽做人。
但現在他早沒了那份衝動,忍著氣和華明開始交割公務、卷宗,心裏打定主意讓張釗源好好查查這家夥的底。
至於欒有德,為了避免引火燒身,早就‘聰明’的借公務纏身的借口閃了。
華明交割公務的時候極其謹慎,哪怕卷宗上有一個字不夠詳實,也必刨根問底,好像童福山不是還在太平府坐衙,明日一早就要打包袱滾蛋一樣,生怕有一絲錯漏。
這公務交割的讓童福山很是生氣,好不容易弄完了,連手都懶得擺直接轉身走人。
既然兩看相厭,也沒必要和這個華明搞什麽表麵禮節。
望著童福山氣呼呼離去的背影,華明的嘴角劃起一道狡黠的弧度...
急衝衝回到同知衙,童福山抓起案上涼透的茶碗,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才算壓下胸口憋悶的火氣。
可這火氣才剛剛壓下去一點,急匆匆趕回來的張釗源,開口才說了幾個字,就讓他的怒火再次直衝天靈蓋!
“什麽!你說陳留死了!?”
童福山感覺一萬個帶著*號的字眼將要噴薄而出,指著張釗源的手都在抖:
“你們南鎮撫司的人是幹什麽吃的!不是讓你們看好了人嗎?怎麽還能死了!說,怎麽死的!別跟老子說是自殺,你猜我信不信!”
張釗源臉色同樣難看。
他也算是倒了血黴了,上一次王興洲‘自盡’的案子還沒解決,這次又死一個,他覺得他這百戶也算是當到了頭。
“大人...不是自殺,是,是...他殺。”
童福山眼睛眯著,滿是恨其不爭和怨毒:“他殺?真真笑死個人,南直隸大理寺衙門,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錦衣衛四家看押,還能被人殺了?來來來你告訴我,刺客是怎麽接近陳留的?”
“殺人者,乃南京大理寺衙門負責問案的左少丞管少庸,卑職屬實也沒有想到...”
童福山一聽,連火都發不出來了...
“怎麽回事?”
“這個管少庸負責初審,隻是沒想到他借著靠近陳留問話的機會,直接一刀封了喉,手法幹脆利落!
事後卑職查看凶器,才發現是淬了毒的,看來一早就做好了準備。”
“那個管少庸呢?”
“殺了陳留,馬上舉刀自盡。”
“哼!”
童福山狠狠一拍桌子,震的茶杯都跳了起來:“好啊,好啊!朝廷堂堂三品少丞,都能被拿來當殺人滅口的工具!好,好,好!”
用一個朝廷五品武官千總給自己潑髒水,然後用一個南京閑置三品少丞滅口,真是好大的手筆!
什麽時候朝廷五品以上大員這麽不值錢了?都能隨時被當做可以丟棄的棄子、工具?
“陳留臨死前,有沒有問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張釗源搖搖頭:“沒有,隻有一份...一份...”
“說!”
童福山眼珠子一瞪:“還有什麽能比這個消息更壞?”
張釗源咽了咽口水:“陳留臨死前交給紀承平一份信件,據說信件是...大人您的親筆,內容是讓陳留務必屠盡漁島村民,不留活口。”
“好啊,連本官的親筆信都搞出來了?讓我猜猜,是不是字跡和我的十分相像,甚至細節都能模仿?”
“是。”
童福山這時候已經顧不上生氣了,蹙眉想著背後之人的目的何在。
逼自己離開?
到了現在,任誰都看得出來,童福山就是朱棣和蘇謹安插到江南的一顆釘子,早成了這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拔不快。
幕後之人心中想要的最好結果,恐怕不是要給自己定多大的罪,而是一定要把自己攆出江南,趕回京城。
童福山不覺得憑一份捏造的書信,就能將自己徹底定了死罪。
但卻能把他死死拖住,捆住他的手腳。
果然,他才剛剛想通這個問題,南直隸道禦史王顯,就帶著人來了衙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