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2章 當塗韓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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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福山被以‘調查’的名義,帶離了太平府衙門。
雖然沒有直接給他定罪,但他也不能繼續留在太平府繼續辦差,而是留職去人,回南京配合京城辦案組調查。
調查的內容是王興洲自盡一案,以及陳留屠村一案,兩案並案調查。
在沒有定罪之前,沒有人敢拘禁童福山,但他也不得擅離暫住的小院,不得與外界通訊,算是被軟禁起來。
至於張釗源等人,雖然紀承平沒有直接拿問錦衣衛的權力,但陛下震怒,從京城南鎮撫司重新派了一個百戶下來,將張釗源替下。
至於張釗源的去向沒人知道,但最大的可能就是押回京城,讓亦失哈狠狠收拾。
無能和失職,就是他最大的罪過。
至於京裏,卻暫時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
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敢輕易跳出來咋呼,尤其是事涉江南的那些世家子弟。
在這一局棋上,他們算是小勝一手,自然不會跳出來隨便給朱棣施加壓力,生怕這位喜怒無常的陛下,直接掀了桌子不跟他們玩。
而太平府衙門內,欒有德正躺在後院的書房內,曬著冬日難得的暖陽,眯眼抽著煙袋,不時發出陣陣舒坦的呻吟。
隻是那臉上看不出有多少紅潤,反倒略顯蒼白和枯槁。
“老爺,當塗縣令韓吾來了。”
“嗯。”
舒坦的深深吸了口煙,欒有德眼睛都沒睜開,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擺了擺,帶著些許不耐:
“他不是來尋我的,瞧著他自行去辦事便可,老爺我什麽都不知道。”
“是,小的明白了。”
此時已接近下衙的時辰,韓吾得知欒府台沒功夫見他後也不以為意,心領神會的直奔了通判司衙門。
“你是?”
將鼻梁上的靉靆鏡輕輕推了推,華明有些疑惑的看著來人。
“下官當塗縣令韓吾,拜見通判大人!”
“‘大人’之稱可不敢當,韓知縣請坐。”
“多謝大人。”
華明讓衙吏給他斟了杯茶,移步從公案後走了出來,坐在韓吾上首:“韓知縣來尋本官,可是有什麽緊急要務?”
韓吾笑笑答道:“別駕(通判雅稱)赴任之時,下官恰在鄉裏處置一些公務,沒來得及拜會,這才趕來告罪,還望別駕勿怪。”
“不知者不怪。”
這韓吾遲遲沒有表明來意,華明也不著急,就這麽與他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做官的別的本事可能沒有,但耐心一定是十足十的。
韓吾也不著急,簡單寒暄過後,就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些卷案、考課,向華明慢慢匯報著工作。
畢竟知縣的工作有不少的部分和華明相交,向他匯報工作無可厚非。
簡單聊了許久,直到華明眼底露出疲態,手掌在茶碗邊上不斷摸索,韓吾知道時機到了。
“別駕,下官聽聞您是北方人,這南方冬日氣候陰冷,怕是有些不適應吧?”
“是啊”,華明笑著歎口氣:“這才來了幾日,就頗覺膝蓋有些酸痛,這江邊的風就是侵人。”
“別駕為太平百姓日夜操勞,卻讓別駕受此大罪,是下官的錯。”
“韓縣這是什麽話?過了,過了。”
看著華明笑嗬嗬的樣子,韓吾悄悄從袖裏摸出一個薄薄的信封,輕輕擱在桌上推向華明。
“韓縣,這是?”
“下官沒有他意”,韓吾笑著起身,躬身抱拳:
“別駕為百姓操勞,這不過是下官的一點表示,算是冬日的炭敬,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別駕勿要拂了下官和百姓的一點心意。”
“唉,你這是...唉,罷了罷了,下不為例,以後可不要這麽搞了,弄的本官好像是為了這點東西,才來這裏做官似的。”
見目的達到,躬著身子的韓吾微微一笑,起身馬上開口告辭:
“本想單獨再給別駕設宴接風,可也知別駕操勞一日甚是辛苦,不如改日別駕到當塗,再讓下官一盡地主之誼如何?”
“好,好,甚好!”
華明勉勵幾句,就起身送韓吾離開。
等他再回到公衙,從桌上撿起那個信封打開,嘴角微微揚起:
“居然還是蘇家商行的兌票,麵值一千兩,這個韓吾倒是大手筆啊。”
隨手就兌票放回信封,華明捏著信封就這麽一搖一晃的離開了衙門。
...................
“他收了?”
“是。”
當塗縣的王家大宅內,韓吾這個本地父母官,此刻卻如鵪鶉般乖乖站著,寒冬臘月額頭仍冒著冷汗,正在用袖口不停擦拭著。
坐在正屋堂上的五十歲許男人,身上並未穿著什麽羅衫,隻是普通的棉衣,樣貌也很平常。
隻是偶然不經意間的抬眸,眼底偶爾散出的威壓,就足以讓韓吾透不過氣。
“此人我已尋人在京裏問過底細,曾任山陰縣令、太原府推官,在刑部李侍郎下行走主事,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來路。”
韓吾疑惑的看著堂上之人,卻不敢貿然插話。
“嗯...華姓並不尋常,起源難判,這個華明是山西代州人,也不是什麽望族,保不齊祖上還是鮮卑人,這方麵就很難入手了。”
堂上之人一直沉吟著,韓吾也隻能乖乖聽著。
“這樣吧,過半旬你尋個由頭再去接觸接觸,既然此人敢收東西,不妨讓他去那裏轉轉。”
韓吾一愣:“也要碰‘那個’東西嗎?”
“不急”,堂上之人搖搖頭:“那個東西固然好用,但並非什麽人都有資格享用,在沒有確定這個華明可以為我所用之前,先觀察。”
“是,明白了。”
堂上之人看著韓吾躍躍欲試的眼神,頓時失笑:“這件事辦好了,你的份例這個月加一成。”
韓吾頓時大喜:“多謝先生!”
“去吧,你隻要好好做事,王家不會虧待你。”
“是。”
在韓吾帶著欣喜離開王家的同時,紀承平也帶人正在審問童福山。
“姓名?”
童福山笑眯眯的看著紀承平,肆無忌憚的坐在詢問桌後:
“紀禦史,你就不用給我上心理壓迫這些手段了,都是我玩剩下的,對我沒用。”
說著說著,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嬉皮笑臉:“我沒記錯的話,我這次是來配合三司調查的,而不是犯人,紀禦史要是沒有證據釘死我,那可別怪我不配合。”
說著,竟然腦袋一歪,直接呼呼大睡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