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跟著隊伍走出派出所小院，發現街對麵已經聚集了另一群人，大多背著畫板或提著工具箱，一看就是美術專業的學生。
    幾位年紀稍長的老師站在隊伍前麵，李老師上前與相識的教授寒暄。
    李老師剛與對方握了手，目光看似隨意的掠過人群，忽然在某處定住。
    她微微頓了一下：“那是歐陽先生？”
    與李老師交談的教授愣了一下，隨即讚許的點點頭：“不錯，畢竟這次是林書生的弟子辦展。他們兩個老相識，總愛在一些事上較勁。
    李老師眼神微微一凝：“您認識舉辦畫展的人？”
    這個教授感慨：“是啊，林書生的門生，我也算見過幾麵吧，不過雖然出自林書生門下，但是畫風卻跟他的老師相差甚遠，甚至可以說是特立獨行，更偏向於後印象與表現主義，有點蒙克的味道在裏麵。
    這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道路，還差一些就能青出於藍，雖然不至於開宗立派，但是在在國際畫壇上割據一席之地還是沒問題的。
    這一次大張旗鼓邀請了這麽多人，保不齊是有什麽突破，不然也不會把歐陽先生也給吸引過來了。”
    許晨在旁邊旁聽，扭頭看向李老師剛剛看的地方。
    一處樹蔭下，一位老者身著簡樸的灰色棉麻外套，銀發梳理得一絲不苟，正低頭看著一個學生展示的速寫本。
    他讚許的點點頭，將速寫本交還給出去。
    史強跟他解釋：“那位是歐陽江心先生，央美院長，國美協會理事，南華省美術家協會成員，之前對策部就差點邀請到他，不過當時因為不在本地，因此最後邀請了林書生來谘詢。”
    又一個國寶級人物。
    李老師穿過三三兩兩交談的人群，走向不遠處梧桐樹蔭下的歐陽先生身邊。
    很快，她在歐陽先生麵前兩步處停住，語氣帶著敬意：“歐陽老師？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您。”
    老者聞聲抬頭，金絲邊眼鏡後的目光敏銳而明亮。他端詳了李教授片刻，唇角浮現淡淡的笑意：“是文瑾啊，好久不見。”
    李老師略顯拘謹：“老師，您還認識我？”
    歐陽江心慈祥的看著李老師：“怎麽不認識，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我這個老人家的記憶了，話說你當年不辭而別，可讓你的同學傷心了很久……怎麽，是誌不在此？”
    李老師眼中有些歉意。
    但歐陽江心卻看向了她胸口的掛牌，是學院發的身份牌。
    “唔……南華大學？你現在是南華大學的老師？也是帶學生來參觀美術展的？”
    李老師點點頭，絲毫沒有遲疑。
    歐陽江心鬆了一口氣：“既然能當老師教學生，看起來你也算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這樣也好，總算沒有埋沒你的才華，”
    他看向藝術館：“這次是林書生那家夥的弟子開辦的畫展，雖然我跟他確實有點不對付，覺得他不好好鑽研，一直沒有進步，但是不得不說，他培養學生確實是有一手。
    特別是他這個叫華野的學生，我見過他的話，畫的非常有靈性。
    帶你的學生去看一看吧，注意他的畫，如果能讓你的學生學到什麽，一定會不虛此行。”
    許晨現在有點好奇李老師身上的故事了。
    史強像是看出了許晨在想什麽，直接解釋：“李文瑾的出身有點特別，之前確實在歐陽先生門下學過一段時間，不過後麵……”
    史強頓了一下，無奈搖頭：“具體情況我就不說了，你如果感興趣的話，自己去問吧，還有別覺得她真是去敘舊的，雖然我們事先會調查清楚行動的一切細節，但是終究不如交流得來的情報詳細。”
    美術館的大門被緩緩打開，有保安開始站在門口。
    許晨看了過去，卻發現史強一把脫下了自己外層衣服，露出了裏麵的保安製服。
    “你就跟著隊伍走就行，有什麽突發情況直接呼救，有什麽不好明著喊的情況也可以直接跟李老師反饋……”
    “那你呢？”
    史強咧嘴一笑：“我當然是去當保安啊，你看我這個體格，像是有藝術細胞的人嗎？”
    許晨看著史強健碩的身材，無語。
    他確實混不進來，這支偽裝隊伍最大的破綻就是史強這個格格不入的猛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體育生進來學藝。
    “美術館的安保人員我們也都安插完畢，理論上來說，你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所以，我就先離開了。”
    說完，史強匆匆離開。
    這時候，大門中走出來一個人。
    他身形高而瘦削，穿著一件沾了些許顏料痕跡的寬鬆亞麻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小臂。
    頭發有些長，微微卷曲，淩亂地搭在額前，麵色蒼白，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從中能看出些許的狂熱。
    許晨愣神。
    這位是誰？
    這個人快步來到歐陽江心麵前，誠懇但是又像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樣，不合時宜的笑著：“抱歉，抱歉，歐陽老師，我昨天突然有了靈感，直到剛剛，我終於完成了那幅作品，擺放在了展館裏麵。”
    嗯？這位就是華野？看上去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啊？
    跟上夜班上到精神失常的社畜沒啥兩樣。
    “無礙。”歐陽江心看著他：“你老師呢？我最近聯係不到他，你應該有他的個人電話吧。”
    華野搖頭，嘿嘿的笑著：“非常遺憾，我也不知道我的老師去了哪裏。”
    歐陽江心歎了一口氣：“唉，既然如此，等他回來之後，就給我打個招呼……你說你剛剛才完成了一幅畫？”
    “是的是的，沒錯沒錯！”華野不斷點頭，生怕被聽錯一樣：“我相信這幅畫會是一個偉大的作品，你們一定會震撼的。”
    歐陽江心看了看他身上沾染的染料，還有他憔悴卻又明亮的目光，點了點頭。
    無論畫作如何，起碼這份對藝術的執著與熱忱，已讓他相當滿意了。
    “搞藝術創作也要注意身體……”
    華野一怔，眼中迅速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危險神色。
    但歐陽江心並未察覺，仍溫和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