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上校神色複雜的掛掉電話，看向莫裏森將軍。
    副官毫不意外的看著馬修上校：“如何？是否已經確認了文書的真實性？”
    馬修上校狡辯一般的解釋：“我隻是在走正常該走的流程……”
    副官冷冷的截斷他的話：“我在問你，是否已經確認了文書的真實性。”
    馬修上校一愣，配合的點點頭：“是的，我確認了文書的真實性，稍後我會讓基地的人組織交接儀式，我會向莫裏森將軍正式移交交接證書以及基地的密鑰與檔案。”
    “不，沒必要這麽麻煩。”莫裏森將軍上前，揮了一下手。
    他身後的隨行官員立即行動。
    兩名身著常服但眼神銳利的文職官員從公文包中取出加密電子終端，徑直走向馬修上校的副官。
    馬修的副官手足無措的看了看馬修，見他沒有任何指示後，隻能臉色蒼白地交出了隨身佩戴的基地通行證和身份識別牌。
    與此同時，莫裏森將軍帶來的安全分隊已迅速散開，控製了吉普車周圍的出入口和瞭望哨位，動作幹淨利落，顯然早有預謀。
    “儀式和證書毫無意義，上校。”莫裏森將軍的聲音不高，但能壓過馬紹爾的海風：“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指揮鏈路和武器係統的實時控製權，帶我去指揮中心，就現在。”
    馬修上校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應道：“是，將軍。”
    通往指揮中心的通道戒備森嚴，但莫裏森將軍一行人的到來，以及馬修上校那強裝鎮定的神色，讓沿途衛兵紛紛肅立讓行，無人敢攔。
    進入圓形、布滿屏幕的指揮中心，忙碌的軍官和士官們瞬間安靜下來，目光聚焦在這位不速之客身上。
    “全體注意！”莫裏森將軍的副官上前一步，聲音洪亮：“根據太平洋司令部及國防部第7831ALPHA號緊急指令，自此刻起，羅納德·裏根測試場的所有指揮權、包括但不限於宙斯盾基線9係統、薩德AN/TPY2雷達陣列、以及所有SM3和SM6攔截彈的發射權限，移交莫裏森將軍及其作戰指揮組。
    原基地人員轉為支援配置，保留操作職責，但所有決策與發射指令需經指揮組授權，重複，所有火力決策權將立即上移。”
    一陣壓抑的嘩然，這道不同尋常的命令在此濺起了漣漪，因為即便是戰時狀態，這裏也壓根不需要一位將軍來控製這座軍事基地，他們這些人已經可以完美的控製這座島嶼。
    這些將軍應該在本土的國防部發號施令，然後由他們執行才對。
    一名在這裏長久工作的少校忍不住看向馬修上校：“長官，這……”
    “執行命令。”馬修上校頹然道。
    莫裏森將軍對反應視若無睹，徑直走向總指揮台：“係統狀態。”
    隨行官員中一名技術中校已經將自己的密鑰接入主控終端，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上流水般閃過各類狀態報告。
    “將軍，已確認最高權限覆蓋完成。宙斯盾係統在線，與薩德雷達數據鏈同步良好。當前戰備等級為DEFCON 2，庫存標準3 BlOCk IIA型攔截彈24枚，標準6型16枚，均處於待命狀態。薩德發射組可隨時激活。”
    DEFCON 2戰備等級是高度戒備狀態，因為深潛者的存在，目前所有的米軍軍事基地都處於此戰備狀態。
    “很好。”莫裏森將軍目光掃過雷達主屏幕，上麵顯示著廣闊的太平洋監視扇區：“目標參數載入了嗎？”
    “目標特征已經載入，暫時未能發現任何符合特征的信號。”
    莫裏森將軍滿意的點了點頭。
    “現在，我命令。係統進入一級戰備。薩德雷達集中掃描西北扇區，重點追蹤任何可疑的航空器。
    宙斯盾係統進入自動交戰序列模式，但最終發射指令保持手動控製。我需要三套獨立的彈道解算和攔截方案，分別使用標準3和標準6，計算最佳攔截點，務必保證攔截所有可疑飛行物。”
    “是！”技術團隊和部分被裹挾的原基地人員開始忙碌起來。鍵盤敲擊聲、指令複誦聲此起彼伏。
    馬修上校站在一旁，看著這些神秘團隊操作基地終端，感到脊背發涼。
    羅納德·裏根彈道導彈防禦測試場可並非隻有這些攔截彈，這裏還搭載了全阿米瑞肯最先進的武器實驗設備，戰鬥機，預警機以及轟炸機，甚至是向西太平洋投射軍事力量的樞紐。
    但他注意到莫裏森將軍帶來的技術團隊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衝著這個軍事基地的反導力量而來。
    這些專家團隊對這套複雜的聯合反導係統的操作熟練得過分，甚至繞過了部分基地固有的安全協議，他們的操作看的馬修上校冷汗津津。
    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打算做什麽。
    莫裏森將軍看向似乎有些驚恐的馬修上校，開口：“上校，你看起來似乎不舒服？”
    馬修上校瞬間激靈了一下，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看著將軍：“不不不，我很好……”
    他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問：“將軍，我能冒昧的問一下，你們究竟打算做什麽呢？”
    莫裏森將軍直視著馬修的瞳孔，那久居高位的強大的壓力瞬間壓住了馬修，以至於讓他有些戰栗。
    “做什麽？上校，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的職責現已轉為基地內部安保與後勤協調。我所指定的作戰決策，都無需你參與，明白嗎？”
    “是！”
    莫裏森將軍突然溫和的看著他：“我知道，你與我的兒子是朋友，他許多次提到過你，但這次的行動太重要了，因此隻能暫時把你排除在外……”
    馬修上校一愣，錯愕的看向將軍，但將軍已經看向了屏幕上的雷達，他的聲音平淡，但有帶著什麽：“你不必擔心，在回到阿米瑞肯，我會帶你見一個人，你屆時就會明白，我們，終將會建立一個什麽樣的新米國。”
    馬修上校無言。
    “去吧，去後勤，你不適合呆在這裏。”將軍頭也不回。
    馬修頓時如蒙大赦，步伐略顯急促地走出了指揮中心。
    當他重新見到陽光之後，才發覺這陽光是如此的刺眼。
    這時候，他快步走著，大腦飛速運轉。
    這次行動絕不簡單，雖然程序不符合規定，但是那些文書卻合法合規，就這已經讓他心頭不妙的感覺愈發濃烈。
    更何況，他的話中似乎有話。
    現在怎麽辦？難道就這麽放任他們做他們要做的事情嗎？
    他必須上報。
    但是他之前的電話中他的上級已經明確了這份命令的真實性，更何況還有文書。
    他是不是不該多管閑事？
    他們明顯是針對某個東方的大國，在這個節骨眼上，這是非常敏感的事情，絕對不應該出現。
    他應該，起碼應該確認一下。
    越級上報會讓他遭到處罰。
    他很在乎，但他更在乎基地出現紕漏，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那些鍋可不會甩在他的上司頭上。
    他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錯誤往往不可怕，可怕的是錯誤帶來的後果。
    很快，他想到了一個人——勞埃德·卡特中將，現任海軍作戰部副部長，也是他軍校時代最嚴厲也最受尊敬的戰術課教官。
    更重要的是，卡特將軍以古板、忠誠和厭惡政治陰謀著稱，其家族在海軍中根係深厚。
    他摸了一下口袋，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也可能是認為他絕不會再次確認，這些人並不限製對外聯係。
    馬修上校拿出衛星電話之後，一頓。
    他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也有可能那些高層都被滲透了，不管他向誰打電話，都會如此回複他。
    一切合法合規。
    馬修自嘲的笑了笑，這種情況絕無可能，於是，他撥通了電話。
    “海軍作戰部值班室，請講。”一個平穩的女聲傳來。
    “請轉接卡特將軍，我這裏有緊急情況。”馬修盡可能平靜的說。
    電話那頭停頓了不到一秒：“請稍等。”
    等待的每一秒都無比漫長，馬修能聽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沉重地跳動，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他本以為這種抉擇隻有掌控核彈發射按鈕的人才會出現如此複雜的情緒。
    終於，一個低沉、略顯不耐但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這裏是卡特。報上你的身份和事由，士兵。”
    沒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題，是卡特一貫的風格。
    馬修鬆了一口氣。
    “將軍，我是馬修·坎農上校，在羅納德·裏根試驗場的指揮官，莫裏森將軍剛剛解除了我的職務，並且控製了羅納德·裏根測試場的所有指揮權，我想知道，這次行動是否合規。”
    對麵卡特將軍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上帝看到了一切，他的羔羊無需擔心，你要將一切的憂慮卸給神，因為他顧念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