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轉彎正常！”
    “跟蹤正常，遙測信號穩定！”
    “助推器分離……正常！”
    “一二級分離……正常！”
    “拋整流罩……正常！”
    火箭已經消失在天際，但火箭工位上空還有那些未散的煙霧飄蕩。
    許晨這才感覺到自己掌心全是汗。
    在發射之後，發射台周邊的自動消防噴淋係統立刻啟動，向高溫區域噴灑大量消防用水和專用冷卻劑，防止餘熱引發火災或結構損傷。
    水流在灼熱的金屬上嘶嘶作響，蒸騰起新的水霧。
    有害氣體監測設備開始全速運行，排放係統加大功率，那些工業風扇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抽走工位上殘留的火箭廢氣。
    “器箭組合體，上麵級發動機點火正常！”
    當火箭第三級成功點火，將探測器送入地猶格斯星轉移軌道的消息傳來時，大廳裏並未立刻歡呼。
    因為對於控製中心而言，火箭發射成功隻是第一步，屏幕上，軌道工程師已開始緊鑼密鼓地計算入軌參數，並與理論軌道進行比對。
    “豐西衛星測控中心報告，器箭分離！衛星太陽翼展開正常！”
    直到這時，指揮大廳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01指揮和洛總工握手，很多人眼中興奮不已，甚至有人泛起淚光。
    掌聲很快平息，因為大屏幕的主視角，已從火箭切換到了天問二號探測器的模擬動畫上，它正沿著一條漫長的橢圓軌道，踏上了前往小行星的遙遠旅程。
    然後，許晨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探測器飛的怎麽這麽慢？
    許晨扭過頭，看向洛總工：“洛教授，冒昧問一下，我們的探測器大概要等多久才能接觸猶格斯星呢？”
    “喏，那裏有倒計時。”
    許晨抬頭看向上方的數字鍾，發現時間已經改為了年月日的計時方法。
    他看到了時間，又看到了上麵的日期倒計時。
    “……”
    “啥？三個月？”
    許晨懵逼的看著洛總工：“居然需要這麽久？”
    洛總工反而奇怪的看著許晨：“這還久？看來你是對大距離一點概念都沒有吧？給你一個參考，天問一號用了七個月才堪堪抵達火星。”
    惹，這飛行費時都半年了。
    “不對啊，你不是說，猶格斯星正在靠近我們，而且你們還換了新燃料……”
    “我還說這顆行星在黃道麵之外，探測高傾角或逆行小天體，還有太陽極區一直以來都是航天學界的難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什麽？”許晨好奇。
    “這麽說吧，人類上一次大幅改變軌道傾角的航天任務，在千禧年前。”
    千禧年前……即便是阿米瑞肯想要再次重複這類高傾角航天計劃，恐怕也需要依靠考古才能做到。
    “那我們……”
    “天問二號本身就是用來探測高傾角小行星的，其實這次任務本來就是驗證高傾角航天的關鍵任務，按照正常情況發展，我們甚至也可以進行太陽極區的探索計劃。”
    這麽一說，許晨倒開始覺得三個月並不長。
    隻不過，他看了看指揮顯示大屏，上麵的探測器劃出了一個完美的橢圓軌道奔向猶格斯星。
    這次發射唯一的意外就是時間問題，他確實沒想到居然要三個月之久才能看到猶格斯星。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探測器又不會閃現傳送躍遷。
    至於其它的事情，這個發射流程倒是順風順水，沒有一點波瀾，他想象中的密教團夥攻打航天基地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那些密教團夥就這？還是說白馬騎士他們太強了？
    ……
    然而，發射沒有發生意外並不代表襲擊沒有發生。
    羅納德·裏根測試場指揮中心。
    這裏的空氣無比沉悶，就像是雷雨將至。
    巨型雷達屏幕占據整麵弧形牆壁，上麵是反導係統雷達在不斷掃描的西方天區。
    其上，一片被特意標注為深紅色的西北扇區內，一個微小的、穩定的光點正沿著預定的軌道緩緩移動，旁邊不斷刷新的數據流顯示著它的高度、速度和航向。
    薩德AN/TPY2是先進的相控陣雷達，它不像是機械雷達掃描一樣，雨刮掃過才會顯示目標，而是會持續不斷的監視那片天區。
    在這個扇形區域內，所有空情信息，飛機、導彈、鳥類、雲團雜波，都是幾乎實時出現和更新的，隻不過現在這扇屏幕因為對這些因素進行了屏蔽，隻有一個特別的目標點在雷達上顯示。
    “目標確認，符合特征，確定為東大航天飛行器，於34分鍾前發射，現已進入近地轉移軌道，軌道參數與我們接收到的預報信息完全吻合。”技術員匯報。
    莫裏森將軍站在總指揮台前，背對著眾人，身影被屏幕的冷光勾勒出黑影。
    “是嗎？如果我們現在進行攔截，成功率有多少？”
    “將軍，目標即將進入最佳理論攔截窗口，薩德雷達持續追蹤，信號穩定，宙斯盾係統授權模式已就緒，三套獨立彈道解算完畢，方案A，B，C均顯示成功率均超過98.7%。”
    戴著眼鏡、隸屬莫裏森團隊的文職官員匯報道，他是戰略評估組的組長，負責評估毀傷。
    莫裏森將軍頓了一下。
    “成功率最高的是……”
    “方案C，飽和火力發射！我們將會發射基地內的所有反導導彈，並在航空器的各個階段分別進行攔截，此方案的成功率在99.9%，但如果動用這套方案，我們很難向國防部解釋，因為這不可能靠意外糊弄過去。”
    “不要緊，我們亦有盟友，他們會為我掃平國會上的障礙，為了新米國，為了我們的未來……”莫裏森將軍看向屏幕上那個代表航天器的光點：“我命令，執行方案C，飽和火力發射。”
    “授權代碼通過！執行方案C！飽和火力發射！”
    操作員重複了一遍，手指重重敲下。
    命令通過最高權限鏈路，瞬間傳達到地下發射井和艦載垂直發射單元。
    理論上，接下來將是導彈點火、衝破發射井蓋、尾焰劃破長空的景象，以及雷達屏幕上預測攔截軌跡的生成。
    然而——
    什麽都沒發生。
    預想中的震動沒有傳來，雷達屏幕上，代表已方攔截彈的預測發射軌跡沒有出現，隻有代表航天器的光點正在一閃一閃，依舊沿著它的軌道穩步攀升。
    死寂。
    “報告！” 剛才還鎮定的技術官員聲音立馬焦急起來：“發射指令被拒絕了！係統提示，我們的導彈被指令鎖死了！”
    “什麽？！”莫裏森將軍猛地跨步到主控台前，臉色劇變：“鎖定？從哪裏來的鎖定？我們用的不是從MDA搞來的隔離版本係統嗎？他們保證過這套係統的通信協議獨立，絕不可能被國防部監控！”
    “與覆寫的程序無關，係統確實正在生效，並且發出了指令。” 另一名技術專家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迅速找出了故障，但他看懂這個故障的一瞬間，額角就沁出了冷汗。
    “是指令源被鎖死了……信號特征識別……是夏延山防空司令部！不！不！他們做不到這一點，這是太平洋反導係統的跳板，該死的，這絕對是五角大樓國防信息係統局的親自發送過來的鎖死協議！
    全米所有的導彈都有連我們也不知道的超級後門，他們激活了埋設在所有戰略反導係統最底層的後門程序！不說我們真理，甚至有可能全阿米瑞肯的所有遠程攻擊性武器發射功能都被遠程強製鎖死了！”
    指揮中心一片嘩然，莫裏森將軍則如遭雷擊。
    “再嚐試繞過一下！不論用什麽方法！我隻要那個航天器墜落！”
    莫裏森低吼，引的他的衛隊側目，之前從未有人見到他如此失態的樣子。
    “是，我們正在嚐試覆寫係統，這可能繞過鎖止協議！”
    “就這麽做！”
    片刻之後，技術專家露出絕望的神色。
    “覆寫嚐試失敗了，所有覆蓋嚐試均被駁回！這個後門是物理層麵獨立於係統的，這套武器在研發之初就考慮出一個完全脫離控製係統的終止程序，這套的協議優先級高於一切戰時指令，它能直接切斷發射單元的物理激發鏈路！甚至奪回控製權。
    我們，我們的技術對此無能為力。”
    莫裏森將軍猛地看向通訊台：“立刻聯係我們在夏威夷司令部，我需要……”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所有對外的保密通訊線路狀態指示燈，不知何時已全部變成了代表“斷開或監控中”的紅色。
    指揮中心成了一座信息孤島，或者說捕鼠籠。
    就在這時，主雷達屏幕旁一塊次要屏幕自動亮起，一行簡潔的加粗文字滾動出現：
    【致羅納德·裏根測試場所有人員：】
    【根據《國防授權法》緊急條款及總統行政令，檢測到基地指揮係統異常指令序列。‘守護者’協議已激活，以確保戰略資產安全。】
    【所有作戰單位設備保持待命與鎖定狀態。請原地待命，等待進一步指示。】
    【——阿米瑞肯國防部，聯合參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