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巧了,你也是來跳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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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的半身?鑰匙?”
    “諾頓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夏亞適時地提出了疑問,表現出了一位一無所知者的應有姿態。
    “嗬。”
    “整個公國的絕大部分無知平民,都隻以為我那侄女是引起十六年前那場天災的元凶,是災厄的化身。”
    “可是,他們又怎麽會清楚,若非是她,這些人又怎麽能過上如今安穩的生活。”
    果不其然,諾頓長老也順勢吐露出了幾句消息。
    雖然,他所流露出的信息依舊很謎語。
    “這裏麵的水很深,你也不用知道的太多,隻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
    “蒼庭公國即將會有一場大變,等到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曉一切。”
    所以謎語人能不能趕緊死一死。
    夏亞腹誹了一句,不過表麵上卻並未表現出分毫,而是在恭敬地應了一聲後離開。
    打探情報這種事情,自然不用急於一時。
    反正在諾頓眼中,自己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還被布下了後手,已經算是純粹的自己人了。
    等到之後計劃展開,自己早晚也能知曉其中的隱秘。
    夏亞一路邊走邊看。
    直到離開了大公宅邸,來到了人流熙熙攘攘的王都街道上之時,他方才無聲無息地召喚出了銀和閃閃。
    “席爾薇雅.布倫斯塔特......”
    這位自己任務的目標,未來的蒼銀魔女,也是時候去見一見了。
    ......
    “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大公冕下一生英明,但是布倫斯塔特家族的名號,卻完全被你所玷汙了。”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話,我的哥哥和父親根本就不會死!蒼庭公國的無數百姓根本就不會流離失所!”
    “你的母親就是因為你而死的!像你這樣的災厄之女,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席爾薇雅行走在陡峭的山壁之上,身側是十數米高的懸崖,耳畔則是海浪奔湧的轟然鳴響。
    寒風吹拂在她的臉頰上,淩冽刺骨。
    即便已經竭盡所能地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但是那一聲聲刺耳的話語,卻還是時時在午夜夢回時分縈繞於她的耳畔。
    倘若僅僅隻是如此,那也就罷了。
    如果隻是被斥責,被責罵的話,那至少說明自己的存在還有意義。
    至少,還有人願意花心思在自己身上。
    哪怕這份心思,隻是單純的憎惡與厭煩。
    但是,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被忽視。
    本來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家族宴會,隻要自己一到場便會氣氛大變,變得陌生而疏遠,隻留下那無數打量著自己的異樣眼神。
    原本正在花園中歡笑嬉戲的同齡人,隻要一發現自己的到來便會收起原先的笑顏,沉默地離去。
    縱然自己隱瞞身份交到了朋友,但是隻要被對方的長輩發現,迎接她的,便隻剩下了一封冷冰冰的斷絕往來的書信。
    她畢竟是大公的獨生女,並非所有人都敢忽略這層身份對她口出不遜。
    甚至恰恰相反,至少公爵府邸中的絕大部分人,在麵對她時都顯得禮儀周全,彬彬有禮。
    但是,在那畢恭畢敬的表麵之下——
    那份不動聲色的冰冷與疏遠,方才最為傷人。
    “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我真的是他們口中......”
    “那個不該存在於世上的,災厄的化身嗎?”
    在無數個沒有星星的無眠長夜裏,席爾薇雅都曾經這樣問過自己。
    也許,是因為寄宿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那個東西吧......
    那是自從席爾薇雅記事時便存在於內心的深處,被釘在了巨大青銅十字架上的扭曲黑影。
    平日裏看起來毫無波瀾,隻是偶爾會傳出一些席爾薇雅所無法聽懂的囈語。
    但是——
    每當席爾薇雅陷入了巨大的情緒波動,亦或者是意誌力出現動搖之時。
    那道扭曲的漆黑,便會悄無聲息地侵蝕出稍許,將她的意識所吞沒。
    然後,當席爾薇雅的意識再次複蘇之時。
    迎接她的,便是那充斥著鐵鏽味的殷紅液體。
    還有族中長輩們那更冷漠了幾分,憎惡與畏懼交織的複雜眼神。
    那眼神是那麽的鑽心剜骨,以至於從第一次以後,席爾薇雅的每一個夜晚都與噩夢和惶恐為伴。
    她生怕當自己醒來之時,出現在自己視野中的,便是一具具匍匐在地的冰冷屍體。
    “可是,我也不想這樣的啊......”
    少女的呢喃聲消散在晚風中,無人聽聞。
    此刻已是傍晚時分,巨大的日輪觸及了海麵。
    數千萬噸的海水在懸崖之下翻湧著,浪潮在黑色的山石下碎成白色的水花。
    席爾薇雅怔怔地注視著那漆黑的海潮,陷入了無言的沉默。
    良久之後,似乎是終於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
    席爾薇雅輕輕咬著被寒風凍得有些發紫的嘴唇,輕輕邁出了一步,將半個身子探出了崖壁之外,
    僅僅一步之遙,她便將墜入冰冷的格蘭特海之中。
    格蘭特海距離蒼庭王都足有數裏之遙,人跡罕至。
    更別提這般日落時分,王都的居民們大多都早已回返家中,圍著火爐和魔導燈的溫暖,與家人們一起其樂融融地享用著晚餐。
    一旦此刻落水,別說是被救上岸了,即使是被人發現恐怕都隻是奢望。
    但是,這也正是席爾薇雅的目的。
    她心存死意。
    自從記事之時起,便如履薄冰一般,哪怕是一刻的精神都不敢放鬆。
    可是哪怕如此,在那青銅十字架上模糊身影的囈語之下,席爾薇雅卻也好幾次險些失去自我,牽連了許多無辜的民眾。
    最嚴重的一次失控,更是直接將小半個街道夷為了平地。
    她已經厭倦了這般漆黑而沒有光亮的生活。
    更厭倦了那個時不時便會傷害無辜者的自己。
    於是,在這樣一個冬日傍晚,她偷偷地溜出了大公府邸,來到了這裏。
    也許,那些人說的並沒有錯。
    如同自己這樣的災厄之女,從一開始起,就不應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傍晚的寒風冰冷徹骨,讓席爾薇雅的手腳都變得麻木,就連意識也變得有些恍惚。
    “神明大人......”
    席爾薇雅幹裂的嘴唇微微張開,發出了無聲的自嘲。
    在年幼之時,席爾薇雅也曾在暗地裏祈求過神明。
    也曾幻想著會有人像吟遊詩人的故事裏那般,沐浴著光芒,將她從這片黑暗而看不見光亮的泥沼中解救。
    可是她心中清楚,那僅僅隻是幻想而已。
    這個世界上也許確實存在著所謂神明。
    大陸西方那神聖教國中高高在上的教廷,更是自詡為神明意誌在凡間的代行者。
    但是自己內心深處那寄宿的東西倘若被對方察覺,那自己隻會成為教廷所討伐的對象,被肅清的異端,絕無意外。
    她誰也沒有等。
    誰也不會來。
    席爾薇雅閉上了眼,嬌弱的身軀微微顫了顫。
    在她墜下懸崖的前一刻,席爾薇雅聽到了一道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
    “巧了,你也是來跳海的嗎?”
    話語中並沒有席爾薇雅所習以為常的敬畏與戒備,亦或者是憎惡。
    而僅僅隻是夾帶著一絲好奇。
    她順著聲音的來源側頭,隻看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不遠處。
    淡金色的夕陽餘暉落在對方的側臉上,輪廓分明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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