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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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上上次蕭延三兄弟帶回來的野雞,現在後院的籠子裏已經關了三隻野雞一隻兔了。
    那隻鹿都還沒吃完,老爺子交代先養著這幾隻小的,留著過陣子春耕時宰殺補身體。
    蕭家可是有一百畝田地,以前還能雇傭村裏鄉親幫忙,現在家家戶戶的男丁都不太夠用,老爺子決定帶著兒孫們親自下地,大不了多種幾天。
    籠子旁,蕭涉一手摁著雞腦袋一手攥著兩條雞腿,蕭野拿剪刀從根部剪斷最漂亮的那幾根尾羽,綿綿、齊耀這倆孩子蹲在旁邊等著玩雞毛毽。
    趁著還沒開飯,佟穗來騾棚喂兩匹騾子吃青草,騾子吃得香,佟穗瞧著也高興,拿起掛在圍欄外麵的馬梳圍著騾子梳起毛來。
    蕭野剪完一隻雞,抬頭看見二嫂這模樣,不禁對剛走過來的兄長道:“二哥,自打你教了二嫂學騎騾,我怎麽瞧著她看騾子的眼神比看你還含情脈脈?”
    蕭涉伸著脖子瞧瞧,困惑道:“有嗎?二嫂看騾子的眼神明明跟看二哥差不多。”
    蕭野大笑。
    佟穗聽見笑聲,朝他們這邊看來,見蕭縝也在,便又收回視線,因此沒瞧見蕭縝從後麵踢了蕭野一腳。
    三兄弟都在後院,隻有蕭延跑去找媳婦了。
    以前他回房,林凝芳要麽坐著發呆,要麽躺著發呆或睡覺,基本不會有其他變化,這次回來,蕭延驚訝地發現林凝芳居然在擺弄她隨身帶過來的那幾件首飾——一支白玉鐲、一對兒珍珠耳環、一支金玉簪、一支金鑲玉的鈿花以及一支鑲滿許多小珍珠的金釵珠花。
    看著華貴,其實她將後三樣首飾戴在頭上時,金質的簪身大多隱在發間,露在外麵的白玉珍珠都很清雅。
    這讓蕭延想到了初遇林凝芳的那一天。
    當時他就一個念頭,這麽個大美人,既然她想跟著他們,他不睡白不睡,睡完剛好帶回家當媳婦。
    可真的成了媳婦,看著每日她半死不活的樣子,蕭延再去回憶那晚,就知道自己幹的不是人事了。
    問題是,如果他那晚不那麽做,相府千金就不會變成他媳婦,不是媳婦,他管她開心還是難受?
    林凝芳徑自將母親留給她的白玉鐲用帕子包好放回匣子,其他幾樣全裹進蕭延送她的一方帕子。
    蕭延這才問:“你要做何?”
    林凝芳:“送給祖父。”
    蕭延皺眉:“為啥要給祖父?”
    林凝芳沒有回答,穿好鞋,雙手托著帕子往外走。
    蕭延下意識地去拉她胳膊。
    林凝芳垂眸看去。
    蕭延被燙一樣鬆開,既覺得窩囊又覺得可笑。
    說出去二哥他們可能都不信,自打林凝芳瘦成細竹竿後,他就再也沒有跟她睡過,摸哪都是骨頭,他實在下不去手。
    他不攔,林凝芳繼續往外走,蕭延自然跟著。
    中院的前院擺了兩張小板凳,蕭穆與蕭守義正坐在這裏閑聊。
    瞧見這對兒冤家,
    兩個長輩互視一眼,看著他們靠近。
    父子倆都是身形高大魁梧之人,坐這種矮矮的小板凳也很顯塊兒頭,就算林凝芳站到麵前,他們稍微仰首也就行了。
    林凝芳屈膝朝老爺子行禮,低聲道:“自我入門,沒為蕭家出過半分力,祖父還如此待我,凝芳實在受之有愧。
    ()”
    蕭守義、蕭延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好看向老爺子。
    蕭穆歎息一聲,一邊抬手虛扶她起來,一邊道:有些話其實早該說了,是我沒教好老三,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
    隻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你既已進了蕭家,便是我蕭家的媳婦,我將用不上的東西送給會用之人,也是免了浪費,你安心收著就是。
    ?[(()”
    林凝芳點點頭:“那孫媳就謝過祖父了。
    孫媳愚笨,做不來農事家務,這數月一直都是勞累婆母姑嫂照顧,如今願把這些身外之物交給祖父,多少貼補家裏,也算是盡了一份力。”
    蕭穆沒接,就著孫媳的手打開帕子,看到那幾樣首飾,他蓋好帕子道:“家裏暫且不缺錢花,這些舊物於你另有意義,好好收著吧。”
    林凝芳堅持道:“祖父不收,凝芳無顏再留在家中白吃白喝。”
    蕭穆:“如何算白吃白喝?你確實不會燒火做飯,眼下瞧著不如上麵兩個嫂子勤快能幹,可你自有長處,隻要你願意,你可以幫忙指點耀哥兒綿綿的功課,可以教綿綿女紅為人處世,包括你二嫂以後生的子女你都能幫忙教導,難道到了那時候,還要她們另教你一份束脩?”
    林凝芳怔住了。
    蕭穆瞧瞧她瘦骨嶙峋的手腕,再歎道:“少胡思亂想,先把身體調理好吧,現在家裏人手足,不用你做那些,哪天她們有個頭疼腦熱或是出了什麽事,或許隻能靠你操持,那時候再不頂用,不提我們怎麽想,你自己都要慚愧。”
    林凝芳想到自己畫幅畫都要酸上半晌,再無言可對。
    蕭延扯她的袖子:“好了,放回去吧,祖父那還好多首飾等著送老四老五未來的媳婦,真不差你這幾樣。”
    老爺子手裏到底有多少好東西連他都不知道,用母親的話講,每次覺得家裏馬上就要揭不開鍋的時候,祖父總能又拿出一兩樣物件去換錢糧。
    晚飯快結束時,蕭縝提起他明日要去鎮上,問一家人是否有東西需要捎帶。
    賀氏瞄眼老爺子,小聲道:“除了去年過年大家都做了一套冬衣,家裏好幾年沒做過春夏秋的新衣了,我這把歲數倒不在意這個,像柳兒阿滿凝芳她們都還年輕,正是好打扮的年紀……”
    亂的時候她絕不會惦記新衣裳,這不是太平大半年了,四兄弟回家後靠打獵也攢了些錢。
    被她拉出來當借口的佟穗三妯娌:……
    柳初:“我就算了,往年的衣裳都還能穿。”
    佟穗:“我成親前才做了幾套新的,也不用。”
    林凝芳看看身上,她隻穿了一身衣裳進蕭家,後來添置的幾套都是新衣。
    賀氏還為此跟蕭延
    ()吵過(),問蕭延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錢?()?[(),蕭延說是老爺子給的錢,具體如何那會兒林凝芳也無心過問。
    三個媳婦都來拆台,把賀氏噎得不輕。
    蕭玉蟬一溜瞪過去,理直氣壯道:“你們都不要是吧?我要!”
    說完跑到老爺子身後捏肩捶背撒嬌去了。
    蕭穆被孫女捏得晃了兩下,把人攆走後道:“你們娘幾個跟倆孩子都添一套衣裳鞋襪,需要多少布老二算算。”
    蕭縝點頭。
    老爺子這麽好說話,蕭延瞅瞅蕭野,試著道:“給我來個花瓶?我最近喜歡上賞花了。”
    賀氏瞪過來:“你會賞個屁!”
    蕭野不想聽嬸子叨叨,緊接著道:“我想買把劍。”
    家裏有幾杆好槍,劍就一把,屬於二哥,上次二哥殺了流民草寇倒是帶回來兩把砍刀,都缺刃,他看不上。
    蕭涉不甘示弱:“給我買匹騾子,我不想再跟三哥騎一匹。”
    蕭穆掃眼這仨孫子,依次回道:“花瓶書房裏有閑置的,我給你拿一個。
    劍跟騾子都沒有。”
    蕭延樂了,蕭野、蕭涉連哼兩聲。
    蕭守義囑咐侄子:“再買一壇酒。”
    老爺子好酒。
    蕭縝都記下了,對蕭涉道:“明早五弟跟我們一起去,三弟四弟守家。”
    蕭野反對:“我去,叫五弟守家。”
    蕭縝:“不用。”
    蕭涉嘿嘿笑,覺得二哥果然更喜歡自己。
    蕭野不服,吃完飯追在兄長身後要個解釋。
    蕭縝看眼柳初、佟穗的方向,道:“明早我們吃完飯就出發,大嫂刷碗,你幫她喂喂豬騾。”
    蕭野:“就這?讓五弟幫忙不一樣嗎?”
    蕭縝:“二嬸看見又要擠兌大嫂。”
    蕭野:“……”
    蕭縝去找老爺子拿錢。
    佟穗、柳初陪綿綿在後院踢毽子,天黑了才各自回屋。
    見蕭縝竟坐在北鍋前燒水,佟穗有點不好意思:“以後你歇著就是,我回來再燒也快的。”
    她已經知道了,蕭縝這季節根本不用熱水擦洗,燒水隻是為了照顧她。
    蕭縝抬頭,看到她因為才踢過毽子而變得紅撲撲的臉頰,額頭、鬢邊甚至被灶膛裏的火映出隱隱汗光。
    他道:“歇了一天了,不如你累。”
    這話好像在調侃人,佟穗耳根發熱,自去後門外搬浴桶。
    泡澡洗頭,她在南屋待了好一陣,剛打開門就見蕭縝從北屋出來了,隻穿一條中褲,上半身一覽無餘。
    佟穗才邁出去的一隻腳立即縮回來,側身問他:“你洗過了?”
    蕭縝:“嗯,你去歇著,我來收拾。”
    佟穗:“我多倒幾次水就是,你胳膊帶傷,還是別做力氣活吧。”
    蕭縝:“那就一人抬一邊,早點忙完早睡覺。”
    佟穗不清楚他是單純想幫忙還是急著做什麽,隻是這人堅持,她也就應了。
    夫妻合力,一次就把裝了半滿的浴桶抬出去了,嘩啦啦一通傾倒,蕭縝攬下衝洗浴桶的事,佟穗便先回屋。
    頭發還濕著,佟穗特意留了一扇大窗沒放,她坐在炕的另一頭,正好能看見天邊的月亮。
    三月十二,月亮又快圓了,明晃晃地掛在半空,不看書不做針線的話,屋裏都不用點燈。
    蕭縝進來了,見她坐在對麵,問:“怎麽在那邊?”
    佟穗指指頭發:“還沒幹,我在這邊晾一會兒,你先睡吧。”
    蕭縝沉默,單手插好門閂,然後直接走到佟穗這邊,脫鞋上炕。
    月光同樣照亮他寬厚結實的胸膛,逼著佟穗歪頭回避。
    人卻不好躲,小小一個坐在那,顯得很乖。
    蕭縝將她抱到懷裏,摸摸她潮濕的發,再摸上她熱乎乎的臉頰。
    佟穗早閉上了眼睛。
    蕭縝同樣是一個在戰場廝殺了六年才返鄉的男人,再加上年長幾歲,他對女人的火隻會比蕭延更熾。
    佟穗對這些無從了解,隻是低低地嗚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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