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完兩條魚，馬上又是四份一鍋的金蝦蛋炒飯。
    上周的食客還是周邊附近的上班族打工人。
    而這周，因為微博本地帖的擴散，客人明顯變多了。
    剛剛在主播的攝像頭麵前出了兩條魚，馬上就是跟著的一整鍋四份金蝦蛋炒飯。
    【街頭鬼勺】的稱號真不是假的。
    一旦開火，夏魚掌勺掂鍋完全就是個無他無我的狀態。
    手隨心動，心中唯有味道的調和與火候，眼睛則隻看著食材的翻滾。
    主播鏡頭對著他，竟然開始了解說——
    “這是來自江海炒飯隊的核心隊員。”
    “這應該是他職業生涯裏代表俱樂部的第一場正式比賽。”
    “好！風門打開，加入清油，加入豬油。好，一個滑鏟。啊不，一個滑鍋，讓熱油覆蓋鍋麵，這樣更好處理。”
    “我們可以看到，這位年輕小將的控球，啊對不起，控勺技術異常的熟練。我們知道，職業比賽是很殘酷的，每一個掌勺動作都需要長久刻苦的練習。”
    “比賽進入中段，加入雞蛋，謔！我第一次看到雞蛋還有這樣一種炒法，滑入鍋中的同時還爆出火焰。不過，這位隊員在場上的表現自是閑庭信步波瀾不驚，似胸有驚雷而麵如平湖！此子良將，可拜上將軍。”
    “好，加入米飯。好了我們可以看到這是帶著竹香的米飯，這位隊員撒入米飯的動作猶如天女散花繁星落九天。”
    “開大火猛炒，好，加入配菜！哇，他掂勺子的動作非常隱蔽，這是鹽。現在炒飯比賽已經進入了焦灼階段。等等，這位隊員要幹什麽？”
    “他單手拿起了裝滿了米飯的鐵鍋！這是天生神力嗎？等等，他竟然把米飯掂了起來，在比賽如此焦灼的階段他竟然能把整鍋米飯掂到如此的高度！竟然一粒不撒。”
    “這，就是炒星的作用！在一場五分鍾的炒飯比賽之中你可以隱身四分鍾，但隻有你掂起來的那一刻，就是你炒星價值的體現。”
    “好，他已經攻入一球。馬賽回旋，又來一個連續的馬賽回旋！再次馬賽回旋！看來此子的掌勺技術已入化境，我在街頭解說了那麽多場炒飯比賽，這應該是我解說生涯中見過的最精彩的一場。”
    “任他十麵埋伏！我自閑庭信步！平地一聲驚雷，孤鴻乍起，九萬裏扶搖直上，鯤鵬又何如？”
    “好，感謝這位隊員為我們帶來的精彩比賽，這是四份金蝦蛋炒飯，這裏是心悅廣場，晚十八點十六分。”
    “我是街頭美食解說陸小鳳爪，我們下次再見！”
    ……
    “好！”
    “精彩！”
    “炒得厲害，解說也精彩！”
    “就憑這，這四十八也值了！”
    “想看還有，老板後麵還有一堆十塊錢的要炒。”
    “十塊錢的除了沒蝦仁，觀賞性一樣不打折扣，太值了。”
    “就是啊，十塊錢給你看攢勁的表演，還要啥自行車……”
    ……
    夏魚出完餐，看著眼前的一對手機和雲台，臉上的表情是懵逼的，心裏的狀態是慌亂的，隻有淡淡地說一聲“你的炒飯”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還是街上的食客有文化，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果然是有紅的趨勢，沒有紅的經驗。
    在眾人的鼓掌聲中，夏魚覺得自己心跳有一點兒快，有一點兒緊張。但排隊買飯買魚的隊伍裏，卻看見襪子姐由衷鼓勵的笑臉，這點緊張也很快就不見了。
    上周積累了一些經驗，因此這一周的出餐規劃清晰了很多。
    緊張消除之後，即使一個人看攤子，麵對那麽多陌生食客，也逐漸放開了手腳，變得遊刃有餘起來……
    “老板，來點關東煮。”
    “老板，來五串裏脊。”
    “老板，來個炸雞。”
    果不其然，這天廣場上的人氣旺了一些之後，其他攤子上的生意也比上個星期好了許多。
    每一個地攤口岸，人氣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不知不覺，夏魚的六十斤米飯又賣光了。
    這時候，他才擦擦額上的一層汗水，甩了甩掂鍋掂得有些酸的膀子。
    孫哥遞過來一盒關東煮，“魚哥，來點。”
    “這……”
    “這什麽這？”孫文昊笑道，“我請客，你試試。當然了，我就不跟你比味道了，我有自知之明。”
    “說啥呢孫哥？”夏魚接過來，“正好，我也餓了。”
    這會兒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得有些過分了，心想一定是今天主播來得有點多的緣故。
    孫哥的高湯氣息比之前更有意思了，夏魚貪婪地聞了聞，“現在聞這個比啥都香，哈哈。”
    然後就拿出一串蝦餃咬了下去。
    “好吃！”他說，“新鮮！太好吃了。”
    “難得難得。”孫文昊也笑起來，“怎麽樣，這回吃不出來我是在哪兒買的了吧？”
    夏魚忙不迭地吃著，一邊吞，一邊吮著紙碗裏的溫熱湯汁。
    “這湯真是和別處的關東煮味道不一樣。”夏魚說，“孫哥你這幾天又改進過呢？”
    “那是咯。”孫文昊自己也拿著一串香菇，擱嘴裏嚼著，“華國廚師賣關東煮肯定要搞點自己的特色出來嘛，這幾天，吊那鍋老湯可是把我給累壞了。”
    “但是好吃！”
    “好吃就行！”孫文昊說，“廚子的最高追求，好吃！”
    夏魚豎了一個大拇指，孫哥卻撇了撇嘴，“師傅教的啦。好了，你慢慢吃，我那邊來客人了。”
    孫哥兩步挎了回去，這次來的是倆年輕妹子，挺漂亮的。
    “老板你這裏的關東煮，味道怎麽和別家不一樣？”
    “那是，”孫文昊半昂著頭，“我的湯汁是我自己的秘方，當然和別處不一樣。兩位美女來點什麽？”
    夏魚這會兒已經把紙碗裏的東西給清掃光了，胃裏已經滿足了八九分，剩下這一兩分自然是靠他那鮮香濃鬱的湯。
    正喝了一口，卻不小心瞥見了孫哥的樣子，擱那倆美女客人麵前竟然半昂著頭，眼神四顧，就是不看客人。
    夏魚反應慢，沒搞懂咋回事。
    他此時正對著襪子姐的攤位，喝完湯，他正好看見了襪子姐坐在自己的攤位後麵，一隻手斜撐著腦袋，帶著微笑望著這邊。
    不是望他，是在望孫哥。
    噢……
    他這才恍然大悟，似是而非的那種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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