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今天的視察秦少言確實是臨時起意，但是對周遠這番談話卻是有意為之。
    正巧趕上周遠自己跑過來，秦少言借著這個機會點周遠幾句。
    秦少言認識周遠時間不長，對他的品行人性也不熟悉，對他能走多遠走多高更說不好。
    說這麽幾句話隻是提前打個預防針，震懾一下這位堪稱公司封疆大吏的部門經理。
    采購和地推是貪腐高發部門，而且地推這些人天南海北到處跑，監管成本很高。
    對於處於擴張時期的公司來說，都是對這種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太過分再加上考慮對方的業績，一般都不會立刻追究。
    當然，秋後算賬這種事也不少見。
    快速擴張事情管理混亂，同時私企又缺乏有效監管機製，膽子大的趁著這個時候上下其手狠撈都是常態。
    就算周遠沒有什麽問題，但是他手下一定會有手腳不幹淨的。
    而且這些人也會想盡辦法拉周遠下水。
    畢竟你不拿，我們手底下人怎麽拿。
    周遠又不是久經考驗的幹部，經不起誘惑被拖下水是大概率的事情。
    不要拿金錢和權力去考驗幹部。
    人性經不起考驗。
    要不是校園的資金是熊瀟歌和紅杉的，秦少言自己都不敢保證會不會挪用。
    他不拿，是因為承擔風險和收益不成正比，完全沒必要。
    秦少言之所以叮囑周遠，一方麵確實是愛惜人才，希望能把他成長起來，做一個衝鋒陷陣的將才。
    另外一方麵，是警告他，別讓底下人太得意忘形，貪錢貪的把正事給耽誤了。
    秦少言可以不在乎他們拿了多少錢，反正不是自己的錢。
    他在乎的是拿錢你得辦事，事情辦不好還想拿錢。
    那就別怪秦總心狠手辣，送你去鐵窗裏反思人生了。
    “周遠啊。”秦少言語重心長說道，“過一陣，公司會給你配個副手。”
    “這副手不是監軍，他是專門負責網絡遊戲運營業務的，希望你們能精誠合作，把地推部門做大做強。”
    “網絡遊戲運營？”周遠愣了一下，忽然心中明白了什麽。
    秦總可是遊戲行業金牌製作人，“金鍵盤”獎都拿了兩個，而且還有一家專門的遊戲公司。
    現在網絡公司像網易啊、搜狐啊、新浪啊、企鵝啊，都在搞網遊撈金。
    秦總當然不可能放過這麽一個吸金利器，那豈不是浪費秦總的天賦了嗎？
    公司一直都有傳言要搞個網絡遊戲運營部門，大家都格外的眼熱。
    誰不知道秦總對遊戲業務特別關心，跟遊戲沾上邊的那屬於從庶出轉嫡子啊。
    周遠怎麽也沒想到，這麽大一塊蛋糕砸自己頭上了。
    讓負責網絡運營的人給自己做副手，那就意味著這個重點部門以後歸自己管了。
    “秦總。”周遠有些誠惶誠恐，“我不懂網絡遊戲運營啊，我怕管不好。”
    “沒事，我懂。”秦少言輕描淡寫的說道，“我會親自指導他們工作，你做好管理和配合工作就好。”
    “從下半年開始，你的工作重心要放到網遊運營的推廣上。”
    “除了挖一些有經驗的網遊運營人才過來之外，你多找一些熟悉網吧業務的。”
    “之後伱們的主要目標要對準二三線城市以下的網吧，不管有沒有執照，大網吧小網吧甚至黑網吧，都不要放過。”
    周遠狠狠點頭，“我明白了，秦總。”
    “我會抽調得力幹將，對這些網吧進行一個摸底調查。”
    秦少言露出了微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幹吧！”
    ……
    微風拂過樹枝，搖曳的嫩芽帶著一股春天的清香。
    安靜的校園內，柳元元一手將書本抱在懷裏，一手拖著好友，飛快的小跑。
    “元元你慢點，我要跟不上了。”明月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珠，細長的美腿有些跟不上自己好友的腳步。
    “再晚點就賣光了，咱們得趕快！”柳元元氣喘籲籲的一邊跑一邊說道。
    “奶茶哪天都有，也不必這麽著急吧。”明月十分詫異，她不理解柳元元為何這麽急躁，為了一杯奶茶至於這麽拚嗎？
    “賣奶茶那麽火，每天都不夠賣的。”柳元元悶頭跑著，腳下絲毫不慢，“昨天咱們下課晚就沒喝上，我去的時候都已經賣光了。”
    “哦。”明月被拉著一路小跑，終於趕到了大學生驛站門口，遠遠的就看見排著長隊。
    “哎呀。”柳元元驚叫一聲，拽著明月就往隊伍裏鑽，“今天終於趕上了。”
    明月有些不解，“這奶茶好喝嗎？”
    “當然好喝啦！”柳元元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飲料了。”
    “你也買一杯嚐嚐就知道了。”
    明月目光掃過門口的招牌，上麵寫著“兩元一杯”，心中有些驚訝，好貴哦。
    明月露出拘謹的笑容，“我喝不慣的。”
    “一開始喝不慣正常，多喝兩次就好了。”柳元元露出憨憨的笑容，“你不知道喝一杯奶茶有多快樂哦。”
    “才兩塊錢一杯，蠻便宜的。”
    “不了，你自己買吧。”明月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今天有活動哦。”柳元元開始慫恿哄著好友說道，“好明月，今天這杯算我請你的，我一個人喝不了兩杯的。”
    明月猶豫了一下，她不太喜歡欠朋友的人情。
    雖然她有些好奇奶茶是什麽味道的，但是多年來養成的節儉習慣讓她本能的抗拒這些額外的花銷，通常是能省則省。
    “不了，我喝不慣那個，不喜歡太甜的。”
    “那算了，我自己去了，幫我拿著。”柳元元把書本塞給明月，靈活的鑽進人群中。
    明月抱著書本正站在旁邊發呆，靜靜地看著人頭攢動的大學生驛站。
    在驛站門口掛著一個巨大的易拉寶海報，上麵排列著一個個花樣繁多的奶茶。
    “甜蜜約惠！”
    “奶茶，甜蜜你的另一半！”
    “山河浪漫，奶茶和他都是你的人間理想。”
    “情侶套餐99元：兩杯奶茶+兩張電影票+精美小禮物！”
    談戀愛也這麽費錢啊。
    明月笑了笑，對她來說，奶茶和愛情都是奢侈品。
    現在的她全部精力都要用來賺錢，哪有時間去享受浪漫。
    不僅要還助學貸款，還要攢錢給姥姥看病。
    倔強的姥姥一直說自己沒事，但是明月知道，姥姥身體越來越差了，她隻是不願意麻煩自己。
    明月正恍惚的時候，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高高的個子，穿著牛仔褲，套著一件灰色的普通外套。
    她回想起了初見時候的情形，他站在樹蔭下，對她露出那個溫暖和煦的笑容。
    還有那件純白色的T恤衫，大小尺碼正合適，穿起來很舒服。
    此時他正站在大學生驛站門口，望著奶茶櫃台出神，似乎在糾結什麽。
    咦，他要喝奶茶嗎？
    明月想了想立刻快步擠進人群，朝自己閨蜜喊道，“元元，給我也來一杯吧。”
    從兜裏掏出一個有些發白的布製錢包，紅白格子上邊繡著一個101nove.comlokitty，看起來似乎是自己縫上去的。
    “喏，來一杯珍珠奶茶吧。”
    明月從錢包裏掏出兩枚硬幣，遞了過去。
    “明月我們買情侶套餐吧，第二杯半價，這樣大家合起來省一塊錢。”柳元元眼睛亮閃閃的。
    “咦？是這樣嗎？”明月有些驚訝，“那就情侶套餐吧。”
    “那贈送的卡片能歸我嗎？”柳元元期待的問道。
    “嗯，你拿著吧。”明月很痛快的答應了。
    柳元元接過來之後興奮的撲上去，狠狠親了明月一口，“謝謝你月月。”
    轉頭朝著裏邊做奶茶的店員喊著，“情侶套餐謝謝，給我來那張淺藍色的卡，對，就是那個向左走向右走那張！”
    店員看著兩個擠在櫃台前的漂亮美女呆了一下，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情侶套餐，兩杯珍珠奶茶！要多糖還是少糖？”
    “正常就行。”柳元元催促道，“先把卡片給我。”
    兩杯熱乎乎的奶茶放到了櫃台上，明月馬上拿起一杯轉身就跑出了人群。
    她有些慌張的掃視了一圈，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依舊站在那裏，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快步跑了過去。
    “嗨，誠實正直小郎君！”
    明月帶著微笑朝著對方擺手，大聲喊道。
    秦少言嚇一個激靈，扭頭看去發現竟然是明月，“明月？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找朋友，她在這裏念研究生。”明月笑眯眯的看著秦少言，“你怎麽也在這？”
    “哦，公司在這邊有活動，我來看看。”秦少言打量了明月一眼，微笑的看著她，“好巧啊。”
    “是啊，好巧啊。”明月從背後拿出那杯溫熱的奶茶遞了過去，“喏，今天有緣，請你喝奶茶。”
    秦少言看著明月手上的奶茶格外的訝異。
    “你請我喝奶茶？”
    “對啊。”明月笑意盈盈，“你上次送我一件T恤，這次我請你喝奶茶，禮尚往來。”
    秦少言有些哭笑不得，“T恤是公司活動送的，不能算是我送的吧。”
    “那正好，這杯奶茶也是朋友請我的，我借花獻佛。”明月晃了晃手上的奶茶。
    秦少言啞然失笑，“你朋友請你的，我喝了多不合適。”
    “沒事，我剛喝了一杯，這杯你幫我喝吧。”明月趁著秦少言有點懵，直接把奶茶塞進了他的手裏。
    手上握著熱乎乎的奶茶杯子，秦少言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明月，以他對明月的了解，可以輕鬆看穿對方在撒謊。
    “這奶茶甜不甜？”
    明月想也不想就點頭，“甜。”
    “真的嗎，我不信。”秦少言緊緊盯著明月。
    “是真的。”明月連忙補充了一句，“我剛喝過，很甜的。”
    秦少言微微一笑，明月還是那個記憶裏那個樣子，撒謊的時候喜歡攪手指。
    在他的記憶裏，奶茶這種飲料對明月來說，幾乎算是奢侈的享受了。
    尤其是剛畢業這段時間裏，囊中羞澀的她恐怕還沒養成喝奶茶的喜好。
    明月被秦少言目光看的心中有些發虛，連忙催促道，“快喝啊。”
    秦少言把吸管插進杯子裏，懟到明月麵前，“你喝一口。”
    “啊？！”明月有點慌。
    “你先喝一口我看看。”秦少言催促了一聲，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快點。”
    明月小心翼翼的含住吸管，吸了一口。
    暖暖的奶茶湧進嘴裏，甜膩的味道充斥著味蕾。
    好甜啊。
    這是明月的第一個反應。
    秦少言拿回了奶茶，張嘴就吸了一大口，然後就覺得一股暖流從體內擴散出來，就連多日未愈的咳嗽也好多了。
    明月呆呆的看著秦少言幾口喝下去大半杯，隨後反應過來。
    那是我用過的吸管，他竟然就這麽直接喝了……
    明月臉上升起一抹紅暈，隻覺得臉頰發燙。
    而秦少言絲毫不覺得尷尬，喝的津津有味，隨口問道：“最近怎麽沒在QQ上線啊，工作很忙嗎？給我發消息時間都沒有啊。”
    “對不起。”明月連忙解釋，“這兩月外包工作比較多，我們公司還接了一個大項目。”
    “還在動畫公司啊，動畫沒前途的。”秦少言調侃道，“不如去轉去遊戲行業吧，那邊缺人工資還高。”
    “咦。”明月有些驚訝，“真的嗎？”
    還沒等明月詢問細節，遠處柳元元在蹦蹦跳跳的喊道：“月月！”
    “對不起，我朋友叫我，我得走了。”明月神情有些慌亂，邁步就想離開。
    “等一下，你現在有手機嗎？”
    “啊，哦，我有一個小靈通。”明月拿出著名的小靈通晃了晃。
    “那你把我手機號存一下。”秦少言也掏出了熊嘉佳讚助的手機，兩人互留了號碼。
    明月轉身就跑了，隻留下秦少言在原地嘬著奶茶吸管。
    “月月你幹嘛呢？”柳元元有些狐疑的打量著明月。
    “沒，沒幹什麽。”明月有些尷尬，“咱們趕緊走吧？”
    “不對。”柳元元露出八卦的神色，“你的那杯奶茶呢？”
    “我喝了。”
    “杯子呢？”
    “丟掉了。”
    “我不信！”柳元元嘿嘿一笑，“那麽一大杯哪能這麽快就喝完，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送給情郎了？”
    “沒、沒有。”明月臉色有些發燙，辯解道，“我們就是普通朋友。”
    “啊？！”柳元元沒想到隨口一詐明月就招了，“你還真有男朋友了啊！好你個月月，可惡，竟然還對我保密！”
    “快說，那個人是誰？我認識嗎？帥不帥？！”
    “真沒有！”明月依舊不肯承認，“我們就是朋友！”
    “我不信！月月你竟然學會騙人了！”柳元元叫道，“可惡的戀愛，真讓人墮落！”
    兩個人笑鬧著奔跑起來。
    ……
    夜晚。
    一個十幾平的次臥，明月俯首在小桌子上，用一個小本子在記錄著什麽。
    這是她和同事合租的房子，小小的次臥每個月就要八百塊，這是她每個月最大的一筆支出。
    房子雖然老舊，但是離地鐵站不遠，隻需要步行幾分鍾。
    明月對這裏十分滿意，小小的房間被她收拾的很幹淨。
    一張單人床、一個老舊的衣櫃，一張小書桌，一把掉漆的椅子，這就是屋子裏所有的家具了。
    明月仔細的在小小記事本上記錄著今天的花銷，這是她的習慣。
    車費、早餐、晚餐、水電煤氣……
    每天都要詳細的記賬，控製自己的花銷。
    在最後一行，她寫下了——奶茶，1.5元。
    而在支出項目上，她原本想寫請客，但是她很快就劃掉了，認真的寫著：個人花銷。
    寫完後明月忽然露出了微笑，奶茶好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