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世事如棋莫推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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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來到雁門郡之前,都還沒走到馬邑呢,高順一家人就已經在別人口中聽到過好多次那個張少君的名字了。
    以前他們並不在意那些貴人的往事,不過在聽說了張泛後才曉得這個少年貴人身上是有多麽的耀眼!
    高順一家人來到雁門時已經是來年的春日了,這一年高順十六歲。
    不過他們本來確實要去馬邑的,但是在路上的時候,高順阿母崴了腳,阿父也感染了風寒,想著反正都已經來到雁門了,其實也沒必要一定要去馬邑投奔那個少年貴人。
    於是高順一家人便在平城附近的一處山穀中安了家,這裏原先就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而在高順父親了解下,居然發現這個百十來人的村子,居然有一半人是從別郡搬來的!
    這些搬來的人也是從近幾年才陸陸續續到的,而推薦他們來這的人,竟然也是那張泛張少君。
    張泛幾年中一直在往來奔走各處,主要還是為了談妥自家“四海號”經辦的生意,隨帶著就跟路上遇見的流民推薦雁門馬邑,雖然這山穀中的人也是同樣沒有去成,都在平城這裏停下了。
    高順父親見此情狀,當即竟然有些安心了…
    就這樣,在同村人的幫忙下,高順一家人很快就建起了新的房屋。
    鄉中的有秩、三老也都來過,不久之後那傳說中的馬邑張氏的“四海號”也來了。
    不過來的人並不是“四海號”的那個張少君,而是一個更為年輕,模樣長相都酷似張少君的少年貴人,高順一家人從同村人口中得知,原來這個貴人叫做張平,是張泛張少君的族弟。
    這個小張貴人也和張少君一樣的待人親切和善,縱使他們是不入流的氓首,臉上卻始終帶著和煦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小張貴人得知他們是剛從涼州北地那裏逃來的,路上還見著了自家兄長,便讓人給了些衣物和糧食。
    不僅如此,小張貴人還跟高順一家人說了他們今後的謀生法子,可以在田中耕作,張氏的“四海號”會有人高價收買,也可以去放養牛羊和駿馬,“四海號”也是照樣高價買入,反正並州這地不缺肥美的水草。
    聽得是高價買入,高順的阿父阿母都是下意識得不相信,但早先他們而來的村人都是不停頷首附和。
    這就由不得高順一家人不相信了…
    隻是,這種事情聽起來是那麽的虛幻…
    但事已至此,那就不妨照著“四海號”小張貴人說的那樣做好了,畢竟來都來了,而且那麽多鄉人作保,那應該就是真的了,馬邑張氏的名號擺在那,張泛張少君也不是個騙人的模樣。
    到底呢,還是要等到雙方交易買賣的時候才會徹底安下心來。
    非但如此,張平還推薦高順進入縣中的官學。
    雁門的官學和私學竟然也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樣,官學竟然是真的“有教無類”!
    無論身份高低,而且免除入學費用,所有人都能入官學讀書!據說官學還提供免費住宿。
    就算是私學,也隻是比官學多了個收費環節罷了,其他的教學完全一致,但是貧苦家庭的寒家子要想入讀難免有困難。
    高順一家人聽說,這一切似乎是前幾年開始的,這時候的雁門太守皇甫節便在馬邑縣大族兼富商張承的諫言下,在全郡整辦官學和私學!
    多說一句,這個皇甫節有個兄弟叫皇甫規,有個兒子叫皇甫嵩。
    沒錯,就是那個“涼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規,那個後來平定黃巾起義的三大名將之一皇甫嵩。
    ……
    後來的這其中的內情,是由在官學之中一個教導高順這些氓首的老者說起的。
    當時在課上,這年歲頗大的老師在講《荀子》:“玉在山而草木潤,淵生珠而崖不枯…”
    正說著呢,就是自己在那突然一陣感慨。
    “你們今日能坐在這安生讀書,靠的全是馬邑張承張公和府君皇甫公啊。”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那些氓首百姓都能讀書的,很多大族貴人想的還是他們這些寒門子弟就該待在田地裏…
    整頓官學和私學,是得罪人的活計!
    這是那時高順知道的。
    據老師所說,是馬邑的張承張公願意讓出一部分“四海號”的利潤,才換來雁門豪右大族的讓步,而府君皇甫公則沒那麽多顧慮,他本來就家世顯赫,所以在接受了張承的諫言後,凡是在此事上暗中搗鬼作亂者一律不饒!
    馬邑的張承張公,高順也是知曉了的,是大張少君的叔父,小張貴人的親父。
    高順也不懂為什麽大張少君與小張貴人的稱呼會不一樣,但身邊人都這麽叫,那自己也這麽叫好了,反正都是這底天下對他們家最好的人!
    因此,十六歲那年的高順,生活陡然一變!
    原先以為將去司隸或者荊州避難,卻方向一轉,到了這雁門宛如桃花運桃花源的地方。
    當然,時不時南下打草穀的鮮卑人也還是會有的,鄉中的官吏偶爾會刁難,但這些都並沒有影響到高順的生活。
    春去秋來,阿父耕種的糧食果然被“四海號”高價收購,高順親手牧養長大的羊羔、牛馬也都被買走了。
    阿父阿母很久沒笑的這麽開心了,連帶著高順也是…
    高順聽縣中的同窗說,那些“四海號”從百姓家中收購而來的糧食,成色不好的會高價賣給鮮卑、烏桓和匈奴人。
    而成色好的,則會和高大駿馬,以及“四海號”從別處收購的蜀錦布帛等貴重物品,都會要麽低價,要麽贈送給州中以及司隸京畿那邊的貴人。
    這愈發有盼頭的生活,讓高順再一次對馬邑張氏一族的貴人有了投效之心,雖然有點可惜沒能再見到大張少君。
    日子一天天過去,村口的楊樹長了一茬又一茬,這年高順二十歲了,尚未娶妻。
    這春日間,村子口放了木柵欄,村中的好多漢子都騎著馬,持著刀或矛在村口巡視--因為“四海號”派人來說近日可能會有鮮卑人南下。
    除了這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疫病傳過來了。
    疫病即瘟疫,或是類似“傷寒”。
    對於這疫病,住在村頭的孫地主說這是由惡鬼帶來的“災異”,隻有通過逐儺和祓禊,就是祭祀和洗濯的方法才能消除。
    對於這點高順卻是不認同,因為以前入學時官學中有老師說過,這是因為“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則饑”,用祭祀和洗濯方法不可能驅逐致病的厲鬼,應該積極隔離、藥物預防和治療才是救治之道。
    對了,官學中的老師說這其實是馬邑張氏的張泛張少君說的,而他隻是轉述。
    因此高順根本不相信孫地主的胡言亂語,隻是走到那棵村頭楊樹前坐下。
    雖然高順不相信防治疫病要靠祭祀,但相比鮮卑人來襲而言,他卻是更害怕疫病的傳播。
    沒辦法,這病看不清摸不著,得了就幾乎是必死,因此還是好好看住村口,不讓外人進來才是最佳的辦法。
    就在此時,村外一聲馬兒嘶鳴,高順驟然警惕,執刀抬頭,發現竟是一匹全身潔白的高大駿馬朝他們這裏疾馳而來!
    等等,馬上並非沒有人!
    還有個十來歲的少年正緊緊抱著馬首趴在上麵!那樣子似乎是隨時都要跌落下來!
    高順在這雁門養馬多年,看得出這高大白馬的神俊,知曉此等駿馬肯定是大族所有,而且心中下意識地冒出一個想法來,這白馬和身上的少年莫非是馬邑張氏的家人…
    畢竟自從張氏少君張泛在並州聲名鵲起之後,他喜乘白馬的習慣便被眾人所知曉,久而久之,張氏族人出行也就時不時會乘白馬而行。
    但如今的情況下,乘了白馬的人就並不一定是馬邑張氏子弟,因為也有很多高門大戶子弟喜歡模仿張泛,這在並州特別是雁門已經成了一個風尚。
    但不管這白馬和上麵的少年是何家何人,當務之急都是要讓這烈馬安靜下來。
    高順的目光緊緊盯著那狂奔而來的白馬,他心中清楚,這種情況下想要馴服這匹狂馬,必須用些非常手段。
    他騎上自己的坐騎,握緊手中的韁繩,眼神堅定,雙腿一夾馬腹,朝白馬飛馳而去。他的坐騎是一匹黑色的烏孫馬,雖然比不上白馬的速度,但耐力極強。
    兩匹馬的距離迅速拉近,高順的眼中隻有那一匹狂奔的白馬。就在即將接近的一刹那,高順猛地一拉韁繩,烏孫馬驟然減速,而白馬則在慣性下繼續向前衝去。
    白馬的速度瞬間超過高順,但在它超過的那一瞬間,高順憑借著出色的騎術,一把抓住了白馬的韁繩!
    白馬的速度並未減慢,但高順已經緊緊地拉住韁繩,整個人幾乎被拖離了馬背。他用盡全身力氣,終於將白馬的方向稍微調整了一些。
    這一刻,高順的心中充滿了決心。他用力一拉韁繩,白馬的長嘶聲響徹天際,它驟然停下腳步,揚起一陣灰塵。
    高順在馬背上晃了晃,終於穩住了身形。他回過頭,看到那十來歲的少年正驚恐地望著他,但總算還安全地坐在馬上。
    “多謝相救!”少年朝高順喊道,聲音中充滿了敬意和感激。
    “四海號,太祖與太祖叔父承所營商,所營數跨並、涼、幽、冀及司隸,並塞外鮮卑,亦內屬焉。”————《後晉書》卷1《高祖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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