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者在離開之前，留下了最後一句話：“王也，記住今天的教訓。”
    “界限行者最大的敵人，不是外部的威脅。”
    “而是內心的猶豫和恐懼。”
    “當你麵對艱難選擇時，不要被框架限製。”
    “永遠記得，還有第三條路。”
    “隻要你願意去尋找。”
    說完，他消失了。
    王也站在中央殿的觀察台上，看著真空層麵的星空。
    他現在是正式的界限行者了。
    意味著他能在不同層麵之間自由穿梭，承擔更大的責任。
    但也意味著，他離開真空層麵的時間會越來越多。
    “你會想念這裏嗎？”林清影問道。
    “會。”王也說道，“但我知道，這裏會一直在。”
    “而且，我隨時可以回來。”
    “這就是界限行者的好處——永遠有家可回。”
    “那就好。”林清影說道，“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我會在這裏，守護真空層麵。”
    “等你回來。”
    王也吻了她的額頭：“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帶著新的故事。”
    他啟動了界限行者的能力。
    不是量子跳躍，而是真正的跨層麵穿梭。
    空間在他麵前打開，露出了通往其他層麵的通道。
    無數的世界在召喚他，無數的故事在等待他。
    界限行者的旅程，正式開始了。
    但在離開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真空層麵。
    那裏有他的過去，他的回憶，他最珍視的人。
    “我會回來的。”他再次承諾。
    然後，踏入了通道。
    消失在真空層麵的星空中。
    穿過跨層麵通道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
    當王也還是候選人時，穿越層麵需要借助層間裂隙，過程混亂而危險。
    但現在，作為正式的界限行者，他能直接打開通道，平穩地穿梭。
    就像從一個房間走進另一個房間，自然而流暢。
    但這一次，通道的另一端傳來了奇怪的波動。
    那是一種破碎的、不完整的感覺。
    就像一幅畫被撕成了碎片，每一塊都在獨立存在，卻又隱約保持著聯係。
    “這是什麽層麵？”王也疑惑地想。
    他的界限行者感知告訴他，前方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層麵。
    不同於真空層麵的多元統一，也不同於流動層麵的連續整體。
    而是一個...破碎的層麵。
    通道盡頭，王也踏入了新的世界。
    眼前的景象讓他震驚。
    這個層麵確實破碎了。
    空間被撕裂成無數個碎片，每個碎片都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有的碎片隻有房間大小，有的有城市那麽大，有的甚至有整個星球那麽大。
    這些碎片漂浮在虛空中，通過能量鏈鬆散地連接。
    但連接隨時可能斷裂，讓碎片徹底孤立。
    更糟糕的是，每個碎片內部的規則都不相同。
    有的碎片重力是正常的，有的碎片重力倒轉。
    有的碎片時間流速正常，有的碎片時間幾乎靜止。
    有的碎片物理規律完整，有的碎片連基本的因果律都不存在。
    “這裏發生過什麽？”王也自言自語。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你是新來的界限行者？”
    王也轉身，看到一個漂浮在附近碎片上的身影。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性，穿著破舊的長袍，臉上帶著疲憊。
    “我是王也。”他說道，“你是？”
    “我是艾薇，這個層麵的...算是守護者吧。”女性苦笑，“雖然我守護的隻是一堆碎片。”
    “這個層麵怎麽了？”王也問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艾薇歎息：“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這個層麵原本叫做"統合層麵"，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層麵。”
    “它的特點是極致的統一——所有的區域、所有的文明、所有的規則都完全一致。”
    “統一到什麽程度？”
    “統一到你在這個層麵的任何一個角落，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都完全一樣。”艾薇說道，“沒有差異，沒有變化，沒有意外。”
    “這種統一讓層麵的效率達到了極致。”
    “能量利用率接近百分之百，社會運轉完美無缺，文明發展速度驚人。”
    “但代價呢？”王也問道。
    “代價是失去了適應性。”艾薇說道，“當一個外部威脅出現時，整個層麵用同一種方法應對。”
    “如果這個方法有效，很好。”
    “但如果這個方法無效...”
    “整個層麵會在同一時間崩潰。”
    “因為沒有備選方案，沒有不同的嚐試，沒有任何多樣性。”
    “就像一台設定好程序的機器，遇到程序外的情況，隻能死機。”
    “所以這個層麵崩潰了？”
    “對。”艾薇說道，“五百年前，一個特殊的能量病毒入侵了統合層麵。”
    “這個病毒專門攻擊統一的結構，在統一中製造混亂。”
    “如果是一個多元的層麵，病毒隻會感染部分區域，其他區域可以隔離防禦。”
    “但統合層麵是完全統一的，病毒瞬間擴散到了所有角落。”
    “層麵的防禦係統啟動，試圖消滅病毒。”
    “但防禦方法也是統一的，病毒很快就適應了。”
    “然後，防禦係統開始攻擊自己。”
    “認為層麵本身就是病毒，必須消滅。”
    “最終，層麵在自我攻擊中破碎了。”
    “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王也聽完，心情沉重。
    這是極端統一導致的悲劇。
    和他在規則之墓中看到的那些崩潰層麵類似，但更加慘烈。
    因為那些層麵至少徹底消亡了，而統合層麵還在痛苦地存在著。
    “現在這裏還有多少存在？”他問道。
    “大約三百萬。”艾薇說道，“曾經有三十億。”
    “其他的都在破碎過程中死去了。”
    “剩下的這些，分散在兩千多個碎片上。”
    “它們互相無法聯係，因為碎片之間的能量鏈隨時可能斷裂。”
    “一旦斷裂，那個碎片就會永遠漂流，直到能量耗盡，徹底死亡。”
    “我的工作，就是盡量維持這些能量鏈。”
    “讓碎片不要繼續分離。”
    “但我一個人的力量太有限了。”
    “每天都有碎片斷裂，漂向未知的虛空。”
    “我隻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王也能理解那種感覺——明知道災難在發生，卻無法阻止。
    隻能看著珍視的東西一點點消失。
    “界限行者議會知道這裏的情況嗎？”他問道。
    “知道。”艾薇說道，“但他們的決定是放棄。”
    “認為統合層麵已經無法修複，不值得投入資源。”
    “建議我放棄這裏，去其他層麵生活。”
    “但我不能。”
    “這裏是我的家，是我的族人，是我的一切。”
    “即使隻剩下碎片，我也要守護。”
    “直到最後一個碎片消失。”
    王也被她的堅持感動了。
    這種對家的執著，對族人的責任，他完全理解。
    因為他對真空層麵也是這樣。
    “也許我能幫你。”他說道。
    “幫我？”艾薇苦笑，“你是新晉的界限行者吧？”
    “連時序者都說這裏無法修複。”
    “你一個新人，能做什麽？”
    “我不知道。”王也誠實地說，“但我想試試。”
    “我的專長就是在看似無解的困境中，找到第三條路。”
    “也許這裏也有。”
    艾薇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你不明白這裏的情況有多糟。”她說道，“統合層麵破碎後，不僅空間破碎了，規則也破碎了。”
    “每個碎片的規則都在獨立演化，變得越來越奇怪。”
    “有些碎片已經完全無法居住，生命在裏麵會瞬間死亡。”
    “有些碎片的時間流速極端異常，進去一秒，外麵可能過了一年。”
    “還有些碎片，連基本的邏輯都不存在了。”
    “而且，碎片還在繼續分裂。”
    “大的碎片會裂成小碎片，小碎片會裂成微碎片。”
    “總有一天，所有的碎片都會小到無法維持任何生命。”
    “那時候，統合層麵就真的完全死亡了。”
    “碎片為什麽會繼續分裂？”王也問道。
    “因為缺乏統一的核心。”艾薇說道，“統合層麵的核心在破碎時被摧毀了。”
    “那個核心是維持層麵統一的關鍵，是所有規則的源頭。”
    “沒有核心，碎片就像失去引力的星球，隻會不斷飄散。”
    “核心能重建嗎？”
    “理論上可以。”艾薇說道，“但需要收集所有碎片的規則殘片，重新整合。”
    “這需要極其強大的力量和極其精細的控製。”
    “就連界限行者議會的長老，也做不到。”
    “因為碎片太多了，規則太混亂了。”
    “而且，整合過程中如果出現任何錯誤，可能會引發更大的崩潰。”
    “到時候，連現在的碎片都保不住。”
    王也思考著。
    這確實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問題。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如果不是重建統一的核心，而是建立多元的連接呢？”他說道。
    “什麽意思？”艾薇不解。
    “統合層麵之所以崩潰，是因為過度統一導致缺乏彈性。”王也說道，“那麽在修複時，為什麽還要追求統一？”
    “為什麽不讓這些碎片保持獨立，但建立鬆散的聯邦？”
    “讓每個碎片有自己的規則，但通過某種協議相互聯係。”
    “這樣既保持了多樣性，又能維持基本的連接。”
    “不會再出現之前那種一損俱損的情況。”
    艾薇愣住了。
    “把破碎的統一層麵，改造成多元的聯邦層麵？”她喃喃自語，“這...從來沒人這樣想過。”
    “因為所有人都在想著如何恢複原狀。”王也說道，“但也許，原狀本身就是問題的根源。”
    “統合層麵需要的不是修複，而是重生。”
    “以一種全新的形態。”
    艾薇的眼睛亮了起來：“你說得對！”
    “如果能建立這樣的聯邦...”
    “碎片之間就不會再斷裂，因為它們有互相需要的理由。”
    “每個碎片都是獨特的，都能為聯邦提供不同的價值。”
    “這樣的結構，比原來的統一更穩定！”
    “但具體怎麽做？”
    “首先，需要建立一個核心協議。”王也說道，“這個協議不規定碎片內部的規則，隻規定碎片之間的交流規則。”
    “類似真空層麵的"容器規則"。”
    “其次，需要在碎片之間建立穩定的能量通道。”
    “不是脆弱的能量鏈，而是相互支撐的能量網絡。”
    “即使部分通道斷裂，整體網絡依然運作。”
    “最後，需要給每個碎片賦予功能。”
    “有的碎片負責能量生產，有的負責資源儲存，有的負責文化傳承。”
    “分工合作，互相依存。”
    “這樣，聯邦就有了存在的意義。”
    艾薇越聽越興奮：“這個方案可行！”
    “而且，比重建統一核心要簡單得多。”
    “我們不需要強行整合所有規則，隻需要建立連接就行。”
    “問題是，這需要說服所有碎片上的存在。”
    “他們習慣了統一，能接受多元嗎？”
    “這正是關鍵。”王也說道，“我們需要展示多元的優勢。”
    “讓他們明白，獨立不是孤立，而是自主。”
    “聯邦不是約束，而是保護。”
    “我有經驗。”
    “真空層麵就是這樣從對立走向融合的。”
    兩人開始行動。
    首先，他們訪問了最大的幾個碎片。
    這些碎片上有數萬到數十萬的居民，是聯邦的潛在核心。
    第一個碎片叫做“記憶碎片”。
    那裏保存著統合層麵破碎前的所有曆史記錄。
    居民們世代守護著這些記錄，將其視為聖物。
    “改變？”碎片的長老聽完提議後搖頭，“我們不需要改變。”
    “我們要做的是恢複，恢複統合層麵曾經的輝煌。”
    “而不是變成一個四不像的多元聯邦。”
    “但恢複不可能。”王也說道，“統一的核心已經摧毀了，而且那個核心本身就有致命缺陷。”
    “如果恢複，隻會重蹈覆轍。”
    “那也不能改變！”長老固執地說，“統合層麵的特質就是統一。”
    “失去統一，我們就失去了身份。”
    “寧願破碎著死去，也不要變成別的什麽東西。”
    王也意識到，說服這些人比想象的更難。
    他們對統一有近乎宗教般的執著。
    不是理性的選擇，而是信念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