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完整的，也不是破碎的。
    而是一種介於兩者之間的狀態——半實半虛。
    有時候它清晰可見，有時候它模糊不清。
    就像一個不穩定的影像，在不停地閃爍。
    “這是什麽情況？”王也疑惑地接近。
    剛觸碰到邊界，他就被一股力量吸了進去。
    沒有通道，沒有過渡，直接被拉入其中。
    眼前的景象讓他震驚。
    這個層麵裏，所有的東西都在不停地重複。
    一個人走過街道，走到盡頭，然後突然回到起點，重新走一遍。
    一滴水從屋簷滴落，落到地上，然後突然回到屋簷，重新滴落。
    所有的動作，所有的事件，都在無限循環。
    像是一段被設置成循環播放的視頻。
    王也走向最近的一個人，一個看起來像是商人的中年男子。
    男子正在和一個顧客討價還價。
    “這個東西三十枚金幣，不能再便宜了。”
    “二十五枚，多一枚我都不買。”
    “那不行，最低二十八枚。”
    “二十五枚，成交不成交？”
    “好吧，二十五枚。”
    然後，兩人完成交易，顧客離開。
    下一秒，顧客突然出現在商人麵前，對話重新開始。
    完全一樣的對話，完全一樣的表情，完全一樣的結果。
    “這個東西三十枚金幣，不能再便宜了...”
    循環。
    王也伸手攔住商人：“等等，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商人愣了一下，打量著王也：“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我是王也，一個界限行者。”王也說道，“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發生了什麽？”商人困惑，“什麽都沒發生啊，我在做生意...”
    他說著說著，突然停住了。
    表情變得恐懼：“等等，我剛才是不是說過同樣的話？”
    “而且...已經說了很多次？”
    “對。”王也說道，“你一直在重複同樣的對話。”
    “這怎麽可能！”商人驚恐地看著周圍，“我...我記得我今天早上起床，吃早飯，開店...”
    “但好像...這些事情重複了很多次？”
    “到底重複了多久？”
    “我不知道。”王也說道，“但這個層麵的所有人都在重複。”
    “時間在這裏循環，沒有前進。”
    商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那我...已經重複了多久？”
    “一天？一個月？一年？”
    “還是...永遠？”
    就在這時，商人的身體突然變得透明。
    然後，他消失了。
    下一秒，他重新出現在原來的位置。
    表情變得茫然，剛才的恐懼完全消失。
    顧客走上前：“老板，這個東西多少錢？”
    “三十枚金幣，不能再便宜了。”
    循環重新開始。
    商人忘記了剛才的對話，忘記了王也的存在。
    回到了重複的循環中。
    “他被循環重置了。”王也意識到，“一旦意識到循環，就會被強製重置。”
    “失去記憶，重新開始循環。”
    “這就是這個層麵的機製。”
    他環顧四周，尋找沒有陷入循環的存在。
    終於，在一個角落裏，他看到了一個年輕女性。
    她沒有重複任何動作，而是蹲在牆角，抱著膝蓋，眼神空洞。
    王也走過去：“你沒有陷入循環。”
    女性抬起頭，看著他：“又來了一個清醒的人。”
    “你能維持多久？”
    “什麽意思？”
    “我是說，你能保持清醒多久。”女性說道，“這個層麵會不停地試圖把你拉入循環。”
    “一開始，你能抵抗。”
    “但越來越難。”
    “最終，你會屈服。”
    “忘記自己是誰，忘記自己在循環。”
    “變成那些重複者中的一員。”
    “你堅持了多久？”王也問道。
    “我不知道。”女性苦笑，“時間在這裏沒有意義。”
    “也許一年，也許一百年。”
    “我隻知道，我快撐不住了。”
    “每次循環重置，我都要用更大的力氣保持記憶。”
    “總有一天，我會失敗。”
    “然後永遠地陷入循環。”
    王也坐到她旁邊：“這個層麵怎麽變成這樣的？”
    女性沉默了很久，然後開始講述。
    “這裏原本叫做"永恒層麵"。”她說道，“是一個非常和平的層麵。”
    “居民們過著簡單而滿足的生活。”
    “沒有戰爭，沒有衝突，一切都很平靜。”
    “但有一天，層麵的統治者提出了一個想法。”
    “他說，既然我們已經達到了完美的狀態。”
    “為什麽不讓這個狀態永遠持續下去？”
    “為什麽要讓時間繼續流動，帶來變化和不確定性？”
    “不如，我們停止時間。”
    “讓這個完美的時刻永恒。”
    “大多數人讚同這個想法。”
    “因為他們害怕變化，害怕未來可能帶來的壞消息。”
    “既然現在很好，為什麽要冒險改變？”
    “所以，統治者啟動了時間鎖定裝置。”
    “試圖凍結整個層麵的時間。”
    “但出了差錯。”
    “時間沒有被凍結，而是被扭曲成了循環。”
    “所有的事件開始重複，所有的人開始重複。”
    “統治者試圖修複，但失敗了。”
    “他自己也陷入了循環。”
    “現在，整個層麵都困在這個無盡的重複中。”
    “沒有人記得過去，沒有人知道未來。”
    “隻有永恒的現在。”
    “永恒的重複。”
    王也聽完，沉重地歎息：“又是一個因為追求完美而導致災難的故事。”
    “統治者想要的永恒，隻是停滯。”
    “真正的永恒，應該是在變化中保持本質。”
    “而不是拒絕一切變化。”
    “你能拯救這個層麵嗎？”女性問道，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我不知道。”王也誠實地說，“但我會試試。”
    “時間鎖定裝置在哪裏？”
    “在中央塔。”女性指向遠處一座高塔，“那是統治者的宮殿。”
    “但你去不了。”
    “為什麽？”
    “因為通往中央塔的路也在循環。”女性說道，“你走一段距離，就會被傳送回起點。”
    “永遠無法到達。”
    “這是循環的一部分，保護核心不被破壞。”
    王也思考著。
    如果空間也在循環，普通的移動確實無法到達中央塔。
    但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界限行者。
    “我有辦法。”他說道。
    他啟動量子跳躍，試圖直接傳送到中央塔。
    但跳躍失敗了。
    他還在原地。
    “量子跳躍也不行？”他驚訝。
    “因為中央塔在循環之外。”女性說道，“或者說，在循環的核心。”
    “從循環內部，無法直接到達核心。”
    “你必須先破壞循環，才能接近中央塔。”
    “但破壞循環需要進入中央塔。”
    “這是一個死循環。”
    王也明白了問題的棘手。
    這是一個邏輯上的困境，不是力量能解決的。
    他需要找到另一種方法。
    “這個層麵還有其他清醒者嗎？”他問道。
    “曾經有。”女性說道，“但都陸續失敗了。”
    “有的人屈服於循環，失去了記憶。”
    “有的人發瘋了，自我毀滅。”
    “現在隻剩下我。”
    “而我也快不行了。”
    王也看著她疲憊的眼神，能感覺到她的絕望。
    在這個沒有時間的世界，她孤獨地戰鬥了不知多久。
    “你叫什麽名字？”他問道。
    “莉亞。”女性說道，“我曾經是這個層麵的曆史學家。”
    “負責記錄層麵的發展。”
    “諷刺的是，現在我成了唯一記得曆史的人。”
    “而這個層麵已經沒有曆史了。”
    “隻有無盡的重複。”
    “莉亞，我需要你的幫助。”王也說道，“你對這個層麵最了解。”
    “告訴我，時間鎖定裝置的工作原理。”
    “也許我們能找到漏洞。”
    莉亞想了想：“時間鎖定裝置的原理，是創造一個封閉的時間環。”
    “讓層麵內的時間流向自己，形成循環。”
    “要破壞這個循環，需要從外部引入新的時間流。”
    “打破封閉的環。”
    “但問題是，整個層麵都被封閉了。”
    “沒有外部時間流能進入。”
    王也突然想到了什麽：“如果我從外部帶入時間呢？”
    “我是界限行者，可以在不同層麵間穿梭。”
    “也就是說，我可以攜帶其他層麵的時間屬性。”
    “如果我在這個層麵釋放這些時間屬性...”
    “也許能在循環中製造裂縫。”
    莉亞的眼睛亮了起來：“這可能有用！”
    “時間鎖定裝置預設的是本層麵的時間。”
    “如果遇到外來的時間屬性，可能會產生衝突。”
    “造成循環的不穩定。”
    “那時候，也許我們就能接近中央塔。”
    王也立刻行動。
    他打開通道，跳躍到最近的一個層麵。
    在那裏停留片刻，讓自己的存在吸收那個層麵的時間屬性。
    然後返回回聲之域。
    回來後，他感覺到周圍的循環開始排斥他。
    就像磁鐵的同極相斥，他和這個層麵的時間產生了衝突。
    “成功了！”莉亞驚喜地說，“你身上的時間和這裏不同！”
    “循環在試圖排斥你！”
    王也釋放了自己攜帶的外來時間屬性。
    瞬間，周圍的循環出現了扭曲。
    那些重複的動作開始變得不協調。
    有的人快了一點，有的人慢了一點。
    原本完美同步的循環，出現了縫隙。
    “快！”莉亞說道，“趁現在，向中央塔移動！”
    兩人開始奔跑。
    周圍的景象在瘋狂閃爍，循環和外來時間在激烈衝突。
    空間在扭曲，距離在變化。
    但王也抓住這個機會，不停地跳躍前進。
    終於，中央塔出現在眼前。
    它不再遙不可及，而是清晰可見。
    兩人衝進塔內，沿著樓梯向上攀爬。
    塔內的景象讓人心碎。
    每一層都有陷入循環的人。
    他們重複著各種動作——工作、吃飯、對話、睡覺。
    無意識地，機械地，永恒地重複。
    “這些是統治者的侍從。”莉亞說道，“他們最早被循環影響。”
    “已經沒有救了。”
    王也沒有說話，繼續向上。
    最高層，是統治者的房間。
    推開門，他們看到了時間鎖定裝置。
    那是一個巨大的鍾，懸浮在房間中央。
    鍾麵上的指針在不停地轉動，但每次轉到同一個位置，就會突然跳回起點。
    重新開始轉動。
    這就是循環的核心。
    在鍾的下方，坐著一個老者。
    統治者。
    他在重複著一個動作——伸手想要觸碰裝置，然後被什麽阻擋，手縮回來。
    然後再次伸手。
    循環。
    “他在試圖關閉裝置。”莉亞說道，“但循環不讓他成功。”
    “每次快要關閉，就會被重置。”
    “他已經重複了無數次。”
    王也走向裝置。
    他能感覺到裝置散發出的強大力量。
    這股力量扭曲了整個層麵的時間，創造了這個噩夢般的循環。
    “怎麽關閉它？”他問莉亞。
    “我不知道。”莉亞說道，“我隻是曆史學家，不是技術人員。”
    “但也許...”
    她看向那個老者，“也許可以問他。”
    “他在循環中，沒有意識。”王也說道。
    “但他的潛意識還在。”莉亞說道，“他一直在重複試圖關閉裝置的動作。”
    “這說明他的潛意識知道怎麽做。”
    “如果能喚醒他的意識，哪怕隻是片刻...”
    王也明白了。
    他走到老者麵前，用界限行者的能力連接對方的意識。
    強行打斷循環的重置。
    老者的眼睛突然聚焦，看向王也。
    “你...你是誰？”他的聲音嘶啞。
    “我是王也，界限行者。”王也說道，“快告訴我，怎麽關閉裝置。”
    “你隻有幾秒鍾。”
    老者努力集中精神：“裝置...需要三個同步操作...”
    “同時按下鍾的十二點、三點、九點位置...”
    “持續三秒...”
    “就能解除鎖定...”
    “但一個人做不到...”
    “需要三個人...”
    話音未落，他的意識再次模糊。
    循環的重置即將到來。
    “快！”王也對莉亞說，“你去三點位置，我去十二點！”
    “那九點呢？”莉亞問道。
    “讓統治者自己完成。”王也說道，“他一直在重複試圖關閉的動作。”
    “這次，我們幫他完成。”
    兩人迅速就位。
    王也用界限行者的力量，再次強行穩定統治者的意識。
    “現在！”他大喊。
    三人同時按下對應的位置。
    持續三秒。
    裝置開始劇烈震動。
    鍾麵上的指針瘋狂轉動，快得看不清。
    然後，突然停止。
    指向了一個從未到達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