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你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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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心聽說他有要求,也坐起來。
    景元釗很認真說:“過年前,咱們去龍華寺,你在佛前說了一句話。你能不能去改個口?”
    顏心:“……”
    她當時氣昏了頭,的確說了句狠話。
    她說,她既不會愛景元釗,也不會愛盛遠山,否則叫她不得好死。
    “還能改口?”顏心問。
    景元釗:“信則有,不信則無。一般是這樣,改口的時候承諾吃素、給菩薩重塑金身,以及做多少好事。”
    顏心:“大哥,你是否太過於信了?”
    “我隻是不想你犯口讖。你去改口,就說吃素一個月、重塑全廟的菩薩金身,以及做十件善事。”景元釗道。
    顏心:“……”
    “素我替你吃,菩薩金身我叫人去重塑,善事你自己做,行不行?”景元釗道,“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日禮。”
    顏心:“大哥,我……”
    景元釗摟住她:“珠珠兒,答應我!你若是誠心送我點什麽,就答應我做這件事。”
    顏心心中倏然一酸。
    她說:“大哥,你我前途渺茫,你又何必在意那一句隨口的話?”
    景元釗很認真說:“一點也不渺茫。珠珠兒,我喜歡你,你定然是我的妻。”
    顏心眼中發酸,她的氣息有點哽:“可我害怕。”
    “害怕嫁我?”
    “害怕成為別人的妻。”顏心說,“哪怕像姆媽那樣睿智的女人,做旁人的妻,也是步履沉重。我沒信心比她更厲害。”
    夫人跟顏心說她不後悔,因為身不由己,別無選擇。
    不管重來多少次,夫人都會在那個渡口,帶上她僅剩下的婆子和護院,抱著她的幼弟,上景督軍的那條船。
    上了那條船,往後的路就由不得她選。
    顏心的境遇,不是這樣的,她不是沒得選。
    前世,她不管是做妻子還是做母親,都無比慘烈。
    她的性格,看似溫和內秀,實則固執倔強。
    這世上的男人,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像夫人那樣放棄自己的愛情,為了生活去妥協,那麽重來一次的意義,又在哪裏?
    換一種活法,不是從薑公館的媳婦,變成督軍府的媳婦。
    “……你不信我,是嗎?”景元釗問。
    顏心拉住他的手,輕輕覆蓋在她麵頰。她的臉在他掌心蹭了蹭,聲音低低:“大哥,你在我床上,我沒有趕走你。”
    “然後呢?”
    “這就是我能給的全部了。”顏心說,“往後的路,你不要替我籌劃,我想自己走。”
    景元釗神色一緊。
    他的手下滑,握住了她細細脖頸,讓她靠近幾分。
    他說:“珠珠兒,你若想離開我,那你真是沒良心。”
    “我告訴過你了,我沒有。”顏心道,“現在政府都在說民主、自由。大哥,我從來不知何為自由,我總身不由己。”
    景元釗倏然心疼。
    她的話,聽上去隻是隨口感歎,可他卻感受到了這中間的委屈。
    她受過很多的苦,哪怕她從不傾訴。
    她隻是沉甸甸的,自己受著。
    “好了好了,不聊這個。”他貼緊她,將她牢牢箍在懷裏,手順勢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珠珠兒,在我這裏,你有自由。”
    顏心安安靜靜的,將一個親吻,落在他肩頭。
    “……那你想要什麽生日禮?”她問。
    景元釗想了很久:“替我做一雙鞋。”
    要是擅長針線的人,大概兩三天就能做好一雙。
    納鞋底、繡鞋幫,看著並不難。
    但顏心一輩子沒拿過針線。她以前想去學西醫,還聽人說西醫的大夫要縫針。
    她連一雙襪子都補不好。
    “距離你生日才半個月,我怕來不及。我得重頭開始學。”顏心道。
    “做一雙素麵鞋,不需要太花哨。可以叫人幫襯你。”景元釗道。
    “好。”她道。
    “叫人起來畫樣子。”他說。
    顏心點頭。
    眾人都睡下了,程嫂和半夏又被叫起來,要給景元釗的腳描樣子。
    大家都知道氣氛不對,卻沒人敢多嘴。
    程嫂和半夏很擅長,很快就把他的鞋樣子描好了。
    這一夜,顏心睡得很不安穩,景元釗也沒怎麽睡。
    他早起離開的時候,顏心是知道的。
    翌日早晨,顏心吃了早飯,開始催促程嫂和半夏幫襯著她做鞋。
    “我要先打漿糊,再粘鞋幫和鞋底。”程嫂說。
    半夏也道:“粘好了,再一針針縫好,線還需要慢慢打蠟。”
    顏心聽了,頭皮都麻:“做雙鞋如此麻煩?”
    “這還麻煩?像您穿的那種精巧鞋,鞋麵繡花最磨工夫,我半個月就能做一雙了。”半夏得意笑道。
    顏心:“……”
    上午,鬆香院在忙著打漿糊。
    程嫂用個小爐子,就在鬆香院內擺弄它。
    顏心在旁邊圍觀。
    有人敲響了角門。
    顏心隻當是張南姝來了,叫人去開門,不成想卻是副官進來通稟,說是程三娘來了。
    “程堂主?”顏心微訝。
    她為了表示尊重,親自走過弄堂,去弄堂口迎接程三娘。
    程三娘和她客套了幾句。
    “我府上的榴花開了。這是早開的榴花,比較好看,送些給你把玩。”程三娘笑道。
    她手裏,拎了一個小小藤編籃子,籃子裏放滿了火焰般穠豔的石榴花,繁盛至極。
    榴花開的時節,百花在它麵前都毫無顏色,隻它獨占芳華。
    顏心很喜歡榴花,卻知道程三娘“無事不登三寶殿”,她絕不會僅僅送花。
    程三娘不是內宅女子。她管理一個堂口,平時很忙碌,比督軍夫人還要忙,是沒空交際的。
    都是旁人巴結她。
    “堂主,您……”
    “顏心,我今年才三十歲,你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姐姐,可使得?”程三娘說。
    顏心立馬改口:“姐姐。”
    “好妹妹,我這次來,有個情報給你,是個小情報,但願對你有點價值。是關於萬錦飯店生日宴的。”程三娘說。
    顏心洗耳恭聽。
    聽完了,她還是覺得詫異。
    為什麽跑過來給她送花、送情報?
    茶喝了兩輪,還在兜圈子,顏心索性先點破。
    “……程姐姐,您如果有什麽事,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會盡力,您但說無妨。”
    “有點事。”程三娘輕歎一口氣。
    “您說。”
    “我恐怕是得罪了盛旅座。”程三娘看了眼顏心。
    顏心:“舅舅?”